秦小琮醒来时,先看到的就是贺琅,他正坐在他身边,在端详着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不得不说,贺琅这个人长得真是俊啊,让人一看就心生好感。气质更是洁净出尘,就是那种,这人一看就是个品行高洁之人,值得信赖。
“他……他醒了!”秦小琮听到六福的颤音。
秦小琮看过去,发现六福那小子离他远远地坐在门口,一看到他就抖了下,那表情,仿佛是白日里见了鬼。
秦小琮暗道不好,伸出双手一看,果然,他的手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还泛着淡淡的青绿色,不只是手。他起身掀开被子,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成了半透明状。
完了,被发现了。
秦小琮捂脸,他这段时间在外面跑太久了,没有及时回到墓里去休养,身上的伤一发作,他又成了这副鬼样子。
这种半虚化的灵体被凡人看到,肯定会被大叫:“鬼啊!”看六福都被吓成什么样了?
“你醒了?”贺琅看向他,表情竟然没有异样,看他那口气,就好像秦小琮只是正常地睡了一觉而已。
“那个……”秦小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他这种状态,关键是,他也不太想欺骗贺琅。
秦小琮突然看清贺琅手里拿的是什么了,那是他的宝贝琮玉啊!
“还给我!”秦小琮往前一扑,想夺回他的玉,谁知贺琅略一侧身,秦小琮没摸着自己的玉反而一把抱住了贺琅的腰。
贺琅的身体微微一紧,很快放松下来,将琮玉还给秦小琮:“你晕倒时它掉了下来,我一时好奇拿来看看。”
秦小琮顾不得尴尬,双手捧住琮玉,将它贴在心口。
“这是你续命的法器吗?”贺琅问。
秦小琮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可以不解释,无妨。”贺琅道,“你若信得过我,就进去修养几天,我可以帮忙带着。”
“等等!”六福实在忍不住了,他家公子脑子进水了吗?这个叫秦小琮的明显就是妖物,公子不但不问他的来历,还要贴身携带他的邪物,这怎么行!
老实说,从秦小琮出现起,六福就觉得贺琅不太正常了。这一路过来,他处处跟着秦小琮,简直像被勾了魂样。这下好了,这妖物自己露了真身,公子不赶紧收了他,反倒还要养着他,这怎么可以?!
六福鼓起全部勇气,正要劝阻,却发现自己的嘴张不开了。六福一惊,抬手摸到嘴上,发现不知何时有张黄符封住了自己的嘴。
“唔唔唔!”六福大怒。
贺琅却不管他,只是在等秦小琮的答复。
他如此坦然,秦小琮反而不好再遮遮掩掩,他凑近贺琅,“你就不怕我是什么邪物,吸干了你?”
贺琅不闪不避,直直看着他,“不怕。”
这么凑近了看,秦小琮发现贺琅的眼睛很特别,不是一般凡人的黑色,而是透明的青黛色,非常漂亮,还有点眼熟。
他凑得太近了,都能从贺琅的眼睛里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这个场景让他想起他在墓里的时候了。
大墓里除了奇珍异宝,没有留下任何文字,秦小琮对墓主人的身份、来历和生平一无所知,墓里的灵物们提起墓主人来要么一头雾水要么语焉不详。包括秦小琮自己,他们对各自到底是怎么来到墓里的完全没有印象。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他们都是墓主人的陪葬品,墓主人就是他们的主人。所以,大家对墓主人都是敬畏有加的,像秦小琮这种隔三差五跑到墓主人身上去的大胆狂徒,整个墓里找不到第二个。
有段时间秦小琮对墓主人的来历很好奇,可他既出不去墓门,也无法从墓里得知,墓主人更不可能主动告诉他,好奇心无法满足的秦小琮窝了一肚子火,就转而将气撒在墓主人身上。
墓主人虽然很严肃,可架不住他不能动啊,他全身上下裹在金缕玉衣中,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只不过这双眼睛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的。
于是秦小琮就威胁他:“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就把你的衣服全扒光,他们可都想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呢!”
平日里对秦小琮的胡言乱语,墓主人基本不予回应,那次却是一下就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就是类似于贺琅的青黛色,但可比贺琅凶多了,秦小琮一下就被冻住了。
他是真的被冻住,完全动不了了。
秦小琮生性好动,最烦不能动弹,那次却是被迫变回原身在墓主人身上呆了足足一个月,每日还要忍受那只金蟾的嘲笑,什么“捣蛋鬼吃瘪喽”云云。
从那以后秦小琮再也不敢开这种玩笑了,墓主人是个好面子的人,要谨记!
从出墓门以来,秦小琮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眼睛。他的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贺琅会不会和墓主人有什么关联,比如是他的后人什么的。能不能从贺琅这里探知到墓主的消息呢?
“我们之前见过吗?”这次是秦小琮问这个问题了。
贺琅摇头,“确实想不起来了,我记性不太好。”
“怎么个不太好?”秦小琮摩挲着手里的玉,“这是我很重要的东西,要是被你忘记了弄丢了可怎么办?”
贺琅认真思考了下,缓声道:“我不知道怎么描述,我确定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还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在哪儿。但是我又很清楚我是谁,来自哪里。师傅说我这种大概是前缘未了,时机到了我可能自己就能想起来。先不提这个,你不放心的话,不如我们来立个契?我发誓会用生命守护你的东西。”
那边六福震惊地忘记了和那张符纸搏斗,急慌慌跑过来,一副拼命也要阻止的样子。还没跑两步,又被贺琅一张符纸贴住面门,生生被定在了原地。
秦小琮被贺琅惊到了,“你为什么……”
“说不上来。”贺琅轻笑了下,“大概只是为了让你放心吧。”
霎那间,一股热流从秦小琮心中淌过,又仿佛有阵春风从心田上拂过,顿时开出了喜气洋洋的小花。
在这股热流和春风的怂恿下,秦小琮迷迷糊糊地就与贺琅击了掌,两人掌心相合后又分开,各自掌心处都出现了一个莲花形的印记,那印记闪了闪就消失了。
秦小琮看看自己的掌心,再看看贺琅,“你这样有点吃亏啊。”
这是个单向的誓约,贺琅用生命起誓要守护那块琮玉,秦小琮却不需要对贺琅做什么。
贺琅没说话,只是向秦小琮伸出手。这次,秦小琮一点也没犹豫,将那块琮玉放到了他掌心,而后身上青光一闪,他也钻了进去。
进到玉里后,秦小琮长出一口气,还是这里面舒服。
“这块玉灵气十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裂痕?”贺琅的声音传进来。
秦小琮被问到了伤心处,闷声道:“被雷劈的。”何止是大墓四分五裂,连他也没能幸免,身上的伤完全不能见人。无瑕才是美玉,都快被劈成两半的玉算什么呢,唉!
“对了,我们现在在哪儿?”秦小琮问道,进来前他好像躺在客栈里。
“晋城边陲的一个小村庄,鹤神乡。”
“鹤神乡?”秦小琮来了精神,“这里可是怨气的源头?”
“不是。这里没有怨气,也没有灵气,但这不正常。”
从贺琅口中,秦小琮得知,晋城,原名鹤城,因为当今王朝皇家姓贺,为了避讳皇家才改名为晋城。晋城内多湖泊,水路纵横交错,滩涂遍布,是名副其实的水城。这里自古以来就栖息着大量的水禽,这些水禽中又以仙鹤数量最多。
晋城一直流传着鹤神的传说。相传鹤神一直守护着晋城,保佑晋城五谷丰登,因此,晋城人从来不捕杀仙鹤。这鹤神乡就是传说中鹤神栖息的地方。
贺琅把秦小琮挂在腰间带了出去,他很快就体会到了贺琅为什么说“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