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还在吃着菜，没有任何准备。听到熟悉的声音，刚想分辨是谁，结果门直接被一把推开。情急之下，他直接摸到了腰间的枪套上。可一抬头，发现是连合平后，又松了口气。把枪套重新合上，放下筷子，扬起嘴角：

“听说兰汇的百味斋味道不错，我这次特意来尝尝。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来，不然的话我就多要点菜了”

“我要是你，我就不会一个人到这种地方吃饭。被人看见，没准这顿饭就是最后一顿饭了。”

“你不用吓唬我，四弟。我既然敢来，心里就肯定有数。有这个时间，你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张文鹏站起身，将门窗紧紧关上，然后拿起酒壶，给连合平倒了满满一盅酒。如此热情地招待，倒让连合平感觉他是主人，自己是第一次到兰汇一般。

“你这次先来吃饭，算是把你自己给救了。”连合平笑道，“你要是先去镇守使府找我，估计就出不来了。”

“我知道，指挥使在那里，对吧？”

“消息够灵通的，刚来兰汇就开始打听事了？”

“你错了，四弟，我用不着打听。”张文鹏喝了一口酒，“因为我就是跟着指挥使从北都到这里的。”

“什么？你跟着来的？”连合平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追问道，“你怎么会有资格在我父亲身边呢？”

“严格说，我不是跟在你父亲身边，而是跟在我爹身边。”

“你爹？这么说，张师长也在附近喽？”

“没错，我爹带着一个德械师已经在兰汇周围了，还有两个马上就到。”

已经把酒盅拿在半空中的连合平听到这句话，手上一松，酒盅应声掉在桌上，里面的酒飞溅出来，流到了桌子上。然而，不管是他，还是张文鹏，都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怎么，四弟，你好像很惊讶的样子。”

“你知道擅自调动部队代表着什么吗？”连合平咬着牙狠道，“别告诉我，你们已经开始公开反叛了。”

“怎么在你嘴里，我们就变成叛贼了？这明明是正常的调动，有指挥使的批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我不信，父亲怎么可能同意德械师在兰汇附近呢？就算在附近，也不可能继续让你爹来指挥。”

“但事实就是这样，四弟。比起你，指挥使更愿意相信我爹，相信我们张家。”

“你们也真是有手段，我估计这话说到外面，应该都没人会信。”

连合平拿过酒壶，倒了一盅之后一饮而尽。不知是为了缓解心中的酸楚，还是为了掩盖难捱的苦涩。

“不用灰心，又不是所有人都不相信你。老夫人，大小姐，还有我们这边，都是很相信你的。一般人被误解成这个样子，早就反了水了，哪还像你这样一直保持着忠诚啊？”

“废话，那是我亲生父亲，我能不忠于他吗？”

“可是，他把你当亲生儿子吗？”张文鹏反问道，“连合安是他亲生的我信，你，我还真不太······”

“你什么意思？再胡说八道小心我······”

他刚想动怒，突然发现自己面前的酒盅又满上了。抬头一看，张文鹏满脸堆笑，拿着酒壶，一副很谄媚的样子。这种变脸的速度确实让他有点吃惊，也导致他没法再发火，只能把那杯酒咽下，连带着刚才想说的那些话。

“大哥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辛辛苦苦这些年，获得了什么？不说那些赏赐和战功，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那个连合安比你做得多很多吗？凭什么他就能得到指挥使的青睐，你就只能挨打挨骂呢？”

“问得好，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估计只有指挥使自己知道。”张文鹏探过身子，低声问，“我想知道，你愿意一直过这种日子吗？”

“怎么？又想让我配合你们？”

“放心，我们不会让你为难，会保全你的名声的。”张文鹏笑着说，“其实，在无形之中你已经配合我们了，只是你还浑然不觉。”

“什么意思？”

“本来指挥使犹豫要不要同意我爹的申请，结果你的一番话，让指挥使决定同意。所以，我还要感谢你呢。”

“你故意气我是不是？激将法不是你这么用的，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连合平又想倒酒，结果拿起酒壶发现里面空了。再一看桌上的菜，也已经吃得所剩无几。他们这才意识到，刚才聊天的这段时间，店小二根本就没来过他们这里。张文鹏想起自己要的那壶酒还没拿过来，站起来准备过去好好骂下面人一顿，但还没走到门前，就被连合平给拦住了。

“哎，大哥，算了，少喝点酒吧。要是被指挥使看见，是要被责罚的。”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你父亲好像很讨厌别人带着酒气站在他面前，所以不让身边人喝酒。”

“是啊，其实他自己也能喝酒，但是却不让我们喝。我前几年问过为什么，他没回答，反而把我给骂了一顿。”

“可能你不知道，这个命令看似没什么，但下面已经有很多怨言了。”张文鹏冷笑几声，说道，“只要指挥使那边有差事，一堆大老爷们去了就只能围在一起喝茶喝水。总说喝酒误事，但是长官们随便喝也没人管，简直是乱了套。”

“没错，我也觉得······”

“但要是指望指挥使改，估计是不可能了。既然如此，还不如换个更有能力的来，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一点。”

“更有能力的？”连合平试探着问，“你不会是说······”

“除了你，还能是谁？”

张文鹏笑着擂了他肩膀一拳，希望能得到他积极的回忆。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连合平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揉了揉，随后便离开了包间。走下楼梯，他甚至都没有理会不明情况的掌柜，走出了百味斋，开车驶离了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