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我还是想说说昨天的事······”

“怎么，还不长记性？”连洪睁开眼睛，声音骤然变得粗犷起来。

“不说了，父亲，我不说了。”

连合平转过身，慢慢离开了东跨院。他怀疑父亲大老远从北都跑到兰汇，就是为了当面向自己炫耀大哥的丰功伟绩。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的姐妹来到家里，谈起自己家的少爷小姐时，总是不免要吹嘘一番，无非就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万万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自己的父亲竟然也要这么如法炮制一番，不知道是可笑还是可悲。

指挥使回到兰汇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坊间纷纷猜测这次突访到底是为了什么。各种说法五花八门，多么邪乎的都有人信。不过，连公馆里的人，似乎有点后知后觉，好像到兰汇的是北都指挥使，而不是连家的老爷一般。

连续打了几天麻将的林月淑今天终于失去了冲劲，待在家里闭目养神。之前的失败让她心有余悸，不仅是因为输了钱，更是因为她感受到了那种她不想再面对的挫败感。本来在家里就已经有很多烦心事，想放松一下，结果添了更多的堵。林月淑心想，还不如把家里这些事给料理清楚，让自己好过一点。

“老夫人，老夫人。”碧轩在旁边唤着她，“有个事情，奴婢觉得应该告诉您。”

林月淑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瞥了碧轩一眼，嘟囔着问：

“什么事啊？”

“刚才我听丫鬟说，于大海来公馆找二少爷，好像说是老爷从北都回来了。”

“什么？天啸到兰汇了？”她清醒过来，但身子却还是躺在躺椅上，“不太可能吧？这不年不节，又没出什么事，也没人叫他，他怎么可能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来呢？”

“也许，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呢。”

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让林月淑感觉后背发凉，再也没法安心躺着了，只能坐直身子，皱着眉头瞪着碧轩。然而，碧轩此时还在猜测主人的心思，看到她这样瞬间有点慌神，以为自己哪句话触怒了老夫人，连忙跪下来道歉。

“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

“什么话？老夫人，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说老爷有可能回来了······”

“少给我来这套！这公馆内外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那么说，是不是意味着有些事情只有你们那些人知道啊？”

“没有，老夫人，绝对没有！”

碧轩吓得战战兢兢，跪在地上，面如土色，生怕老夫人雷霆之怒把自己再次送进那个小黑屋。不过，当她偷偷抬头观察的时候，却发现林月淑已经重新躺回了躺椅上，全然没有刚才的气势。

“好了，碧轩，我能听出来你是不是说的真心话。赶紧再去问问，或者派人到镇守使府看一下，天啸要是真回来，我还有话要对他说呢。”

“明白，老夫人，我马上去！”

碧轩忙不迭地离开房间，还差点撞到旁边的门框。经过这个插曲，林月淑算是彻底没有心思休息了。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她都必须要有动作了。不仅是家里那件事需要处理，更重要的还是得劝说丈夫听从自己儿子的建议。毕竟，连家的一切，都与她息息相关。

连洪回来的消息终于开始在公馆里传播开来，众人的反应各不相同。最先得知的周雨晴还是老样子，平稳地做着自己的事情，安心待产。吴婉月还在半梦半醒着，门窗紧闭，不让外面的柳絮花粉飘进来，不然她的病又会发作起来。可是，作为老爷的亲生女儿，连合臻的反应，就非同寻常了。

“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刚准备补补觉的周雨杰听到外面有砸门的声音，不用想就知道是连合臻。他揉着眼睛去开门，结果发现大小姐面色潮红，额头上冒着汗，身体还有点微微颤抖，好像被人追捕一番。

“雨杰，不好了，我爹又回来了！”

“我知道啊，本来今天我想出城，结果到了北门就被赶回来了。我一打听才知道，是指挥使到兰汇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连合臻几乎是咆哮着质问道，“要是早点知道，我还能有准备，现在这样，我只能······”

“大小姐，指挥使是您父亲，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您何必······”

“他前段时间对我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这次突然回来，没准又是准备在我身上打什么主意！”

趁周雨杰不备，连合臻直接找了个空子窜了进去。等到他反应过来，大小姐已经站在他的身后了。

“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不能再坐以待毙。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

“不是，大小姐，你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呢！”周雨杰叹了口气，把门给关上，“指挥使此行的原因还不知道呢，不一定是为了你回来的。这种时候，您可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听你这意思，我是在故意捣乱？”连合臻反问道，“不管我父亲什么目的，这几天我避避风头，难道都不行吗？”

“话说的轻巧，您去哪避风头啊？本来大家还不想关注您呢，结果您躲起来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是更引人注意吗？”

连合臻愣了一下，突然发现他好像说得没错，自己刚才的想法是那么地幼稚可笑。有一瞬间，她甚至不敢直视周雨杰的眼神，觉得自己如此冒失唐突的行为打扰到了他。冷静下来后，连合臻舔了下嘴唇，语气软软糯糯的，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那，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你只需要和平常一样，当做无事发生就好。没看我姐嘛，她知道得比你还早，你看她什么反应？”

“她好像没反应，根本看不出来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