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五天里，周雨杰几乎是吃住在陈华的家里，帮着忙上忙下，从来不提回公馆的事。陈华和杨兰溪都被他这种架势给惊到了，以为他在公馆里出了什么事，导致不敢回去。但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干活卖力且不讲价钱的人，也不方便多问，只好这样维持下去。眼看五天过去了，连公馆那边一点过问的迹象都没有，陈华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担心一不小心站到了连家的对立面，那就太得不偿失了。终于到了晚上，妻子睡熟之后，陈华主动穿好衣服，把周雨杰叫到了正堂。

“这几天可真是辛苦你了，不然的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陈华拍着他的肩膀说。

“没关系，陈长官，前几年都是你照应我，现在也该我报答的时候了。”周雨杰挠着头，笑道。

“以前在烟帮，每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过日子。我还得一边送情报，一边担心被他们发现，还怕被自己人给误伤了。那几年的日子，我是一点都不想再回忆了。”

“确实，烟帮里不把人当人，都是工具而已。为了运点破东西，赔上那么多弟兄性命，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呢？”

“就是啊······”

两人在没有点灯的正堂里聊着，总觉得哪里有不对劲。虽然这段经历他们都很熟悉，但在这个时候，不管是陈华还是周雨杰，都清楚这不过是托词而已。这些回忆，绝对不是今天真正的主题。

“陈长官，时候也不早了，我也有点累了。您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休息了。要是嫂夫人那边有什么情况，我马上叫车去圣约翰医院。”

他说着就站起身，往门外走去。在后面的陈华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给喊住了。

“我就知道，您晚上叫我来绝对不是为了说这个的。”周雨杰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转过身问道，“陈长官，您到底想说什么？”

“别说，你这脑子还是挺灵光的，都学会欲擒故纵了。”陈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我想知道，你这几天怎么这么热情地帮我的忙，公馆都不回了？”

“这个······”他努力思考着令人信服的答案，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是因为······”

“别编瞎话了，跟我实话实说！不然的话，我就把你擅离职守的事情告诉连合安。”

“哎，别！”周雨杰下意识喊了出来，“陈长官，我帮你的忙，怎么还帮出麻烦来了？”

“谁让你这几天表现得这么反常？身为大小姐的护卫，连续几天都不回公馆，连家那边也不派人过问。我们可不想得罪连家，你最好别害我。”

“你想到哪里去了？连家不过问是因为······”

周雨杰此时才搞明白，原来自己的热情帮助，被别人误解成了借机避难。虽然确实有点避难的意思，但肯定不是陈华想的那样。为了打消误会，他索性一股脑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出来。与其憋在心里难受，还不如找个与此事毫不相关的人倾诉倾诉，还能解脱一下。

“所以，你是因为命犯桃花，又担心被那个连合平盯上，所以主动躲着大小姐？”

“您可别抬举我了，什么命犯桃花啊，我算是倒了血霉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大少爷他妹妹我见过，长得挺漂亮的啊，能看上你不是件好事吗？”

“她看上我，我也得配得上她啊！他们连家把大小姐看得跟宝贝似的，连吴胜泰的儿子都不愿意嫁，怎么可能允许我这种出身的人跟大小姐攀上关系呢？”

“你的出身虽然不占优势，但其它方面还是挺不错的啊。”陈华笑道，“再怎么着，也比吴建刚那个独眼龙强。”

“您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大小姐那边还整天找我，我没有办法才答应过来帮您家的忙的！”周雨杰低着头，不停叹气，“为了来您家，我姐姐还跟我发了脾气，这几天我还担心着呢。”

“你姐姐？我记得，她和兰溪好像差不多日子，是不是也快生了？”

“应该是，不过具体日子不清楚。大少爷也没回来，都还在等着······”

“所以，你为了躲大小姐，把你亲姐姐给扔在公馆里了？”

“她身边有不少丫鬟，干活也不缺我一个······”

周雨杰越说越没底气，感觉下一秒陈华就要对自己大发雷霆。果不其然，话音未落，陈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右手放在腰间，像是要掏什么东西。一看到这个架势，周雨杰立刻紧张起来。他知道，这是原来在烟帮的时候，三当家独有的教训下属的样子。

“你姐姐身边还有几个亲人？还有几个能说得上话，靠得住的人？林月淑对她什么态度？吴婉月对她什么态度？连合平对她又是什么态度？真有点什么事情，你难道指望那几个人给你姐姐施以援手吗？”

“我······”

“景川有他的任务，一时半会儿没法回来。你作为你姐姐身边唯一的亲人，在这种关键时候，竟然选择逃避！你姐姐为什么跟你发脾气，你还不明白吗？”

“她确实说了她需要我，可我那时······”

“都已经直说了，还找什么借口？”陈华咬牙切齿的，强忍着想要打人的冲动，“以后你可是要成家立业的。要是连这点担当，这点勇气都没有，别人凭什么跟你在一起，凭什么跟你共度余生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犹如连珠炮一般，打得周雨杰晕头转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努力串联起陈华说的所有内容，认真思考着，越来越觉得自惭形秽，根本没有颜面再直视自己的长官。这种逃避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辜负了别人对自己的期望和信赖。如果不是陈华一语点醒自己，恐怕还要这么继续逃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