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安，我，我其实······”

“其实你也有话对我说，只是有所顾忌，对吗？”连合安抢在她说完之前反问道。

“差不多吧，你确实懂别人的心思。”

“在这个公馆里生活，不会猜别人心思，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我又没有合臻那么好的命，只能靠自己了。”

“大小姐命很好吗？她这几天的起起落落也够大的了，你是没看见，她刚知道自己要被嫁到西凉去的时候是什么反应。”

“我知道，肯定是非常不愿意，然后又哭又闹呗。”

“不，合安，她表现得很冷静，冷静得让人害怕！”周雨晴舔了一下嘴唇，“我一开始也以为她像你说的那样，但她的反应给我的感觉，既像一个人突然长大，明白了世间的道理，又像心理已经崩溃，万念俱灰一心赴死。从初二开始，我的心就没怎么放下来过，一直就这么悬着。”

“这件事其实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让你参与进去也是难为你了。不过臻臻倒是知好歹，谁帮了她她会记住的。”

“我帮的也有限，除了那封信没做什么。”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弟弟倒是忙前忙后出了不少力，前两天大小姐去镇守使府住的时候，专门让雨杰去送饭，还打算让雨杰跟她一起去西凉，接着当警卫员。”

“真的吗？有这种事？”

“当然，我弟弟还专门回来问我的意见。我当时也是半信半疑，没怎么反对，想着这件事阻拦的人不差我一个，我没必要逆着他们俩说。”

“看来我还真小看了这个丫头，年纪不大，小心思可不少。”

“我弟弟现在都快不认我这个亲姐姐了，凡事都对大小姐惟命是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兄妹，我是外人了！”

“这我是真没想到。”连合安不停啧着嘴，“开始我让他当警卫员，目的是为了替我照顾你，免得公馆里有人找你的茬没人替你说话。结果谁知道事情变成这样，臻臻竟然希望你弟弟一直陪着她！”

“这件事我不知道老爷和老夫人有没有察觉，不过据我的观察，二少爷应该是觉察出什么端倪来了。”

“他和臻臻是真正的亲生兄妹，只会比我还要重视。不过他和母亲一样，很看重一个人的出身，所以八成不会对你弟弟有什么好感。”

“放心吧，合安，别说没好感，有好感我也会从中插手的。大小姐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连吴巡察使的公子都不能相配，更别说我弟弟那么一个穷小子了。”

“别说，你弟弟虽然穷，但品行，身手，心地都比那个独眼龙强多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他在烟帮混了好几年，竟然没有染上烟瘾，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的是，我爹和我大哥都爱吸那个破玩意，甚至变卖家产也要去过瘾。但我弟弟之前经手过那玩意，竟然一点都不感兴趣，确实是挺反常的，待会我就问问他为什么。”

“不用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就让它彻底过去吧。没准他之前戒了，你一提又给勾上来，不就麻烦了吗？”

外面的天开始逐渐变亮，周雨晴回头望着楼上和花园方向，确定没有人从睡梦中醒来。连合安伸出双手，摸着自己的脸，想让自己变得更加清醒。与此同时，两人的胃也开始叫了起来，似乎在对自己许久被忽视的现状表达不满。

“雨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其实挺想你的。之前李光明还跟我提议，实在不行就让你到我那里陪我几天，我把他给骂了一顿。”

“为什么要骂他啊？”

“你一个孕妇，去打仗的前线，不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吗？这也就是我跟他熟，不会把他怎么样。要是让我父亲听到他这种话，早就用马鞭抽了！”

“没必要，合安，我只是一个姨太太而已，肚子里的孩子比我重要得多。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肯定是被舍弃的那个。”

“说这种话干什么？谁会舍弃你啊？我要是有这种想法，当初就不会把你弄来公馆了。”连合安顺势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只要有我在，一切都会平平安安的，放心吧。”

“可是，你现在又要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眼看我这肚子越来越大，过不了两三个月没准就要生了，到时候······”

“没事，我尽量把那边彻底处理清楚就回来，赶在孩子出生之前。要是实在来不及的话，还有你弟弟和臻臻在，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但愿如此吧，这几个月我也挺想你的，也可能是孩子想你。”周雨晴轻抚自己隆起的腹部，“最开始的时候对一切都不习惯，不适应，后来慢慢地就开始接受，并且喜欢上这种感觉了。”

“是不是以前一个人操持一大家子太累，到了这里发现什么都不用干，还有丫鬟伺候着，所以······”

“这只是一部分，但不是全部。自从我娘去世之后，我就被迫从女师退学，回来弹琵琶养家，还要操持家务，照顾我爹和我妹妹。当时我就在想，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谁能把我从苦海当中救出去。我还发誓，谁要是能让我过上正常的生活，我就死心塌地跟他一辈子，为他做牛做马。”

“你当时是这么想的？看来穷人家的日子比我想象的还要艰难。”

“那是当然，合安，你没有到穷人家过过日子，肯定无法理解我说的话。”周雨晴的表情略带着一丝得意，“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有心属的人，谁知道······”

她刚要说下去，突然察觉到自己差点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尽管过去这么长时间，这个名字在她的认知里依旧是不可触及的雷区。万一连合安对自己产生误会，以为还念及旧情，那就大事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