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杰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可连合臻却没有这个耐心等他明白过来，抓着他的手，急切地追问：

“你要是愿意，可以一直当我的警卫，永远跟着我，不管到什么地方去。”

“不是，大小姐，您这话太突然了，我······”

“假如我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能身边到处都是危险。要是有你在的话，我会放心很多的。”

“道理倒是没错，只是······”

“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姐姐。可是她有我大哥，有我母亲保护，不会有人敢对她怎么样的！但是我就不一样了。”连合臻双手环抱着自己，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无助，“出了兰汇城，天晓得会碰到什么事情······”

“大小姐，不是说只是离开公馆到镇守使府去住吗？怎么会离开兰汇城呢？”

他抓住了连合臻话中的漏洞，但没有丝毫的欣喜，因为他不知道连合臻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吐露心扉。万一有了别的想法，转身告诉了连洪或者连合平，那就真的反受其害了。然而，连合臻在低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抬起头来，拉着他到了旁边一个更加僻静的角落。确定没人后，小声地说：

“我可能，要到西凉去了。”

“不会吧？你要到西凉？”周雨杰装作自己刚刚知道，努力表演着，生怕被看出破绽，“为什么要去那里啊？”

“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假如真的去，我肯定要带几个人一起过去，你到时候能不能跟着我？”

“跟您去西凉？大小姐，我毕竟是大少爷的手下，被他派来保护您的。没有他的许可，我怕是······”

“他现在不在兰汇，什么事情都管不了！只要你同意，我会劝我父亲答应的。到时候你保护我，父亲和母亲也会放心一点。”

“像您这样的大小姐出门，基本都是带丫鬟仆人，哪有带警卫的道理啊？难不成，您让我假扮成书童？”

“你看起来也不像书童啊。”连合臻略带嫌弃地说，“我给你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待会我就要走了，所以没时间找你姐姐当面说，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连合平从房间里出来，开始呼唤自己的妹妹，同时安排人把院子里的行李装到车上。连合臻回头答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角落。尽管脚步在往外走，但她的眼睛却一直凝视着面前的周雨杰。

周雨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挥手告别都没有。他听出来，大小姐对自己没有什么戒备，甚至非常相信自己，都希望自己跟她一起去西凉。这种待遇，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要是搁在以前，他一定会骄傲地炫耀起来，不过现在，这些都变成了无尽的纠结和思考。

他从不贪恋这个公馆里的奢华和富贵，相反，他一直觉得这个地方冷冷清清，缺少人情味。加上那个老夫人始终看不上自己的出身，他早就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到一个真正能用得到自己的地方施展拳脚。可是，姐姐的特殊原因，让他不得不耐下心来，学着当警卫，和一位脾气古怪的大小姐相处。如今好不容易熟络了一点，她却要离开这里，远走他乡。要是真的被安排到那种荒凉的地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以后的日子不知道她会怎么过。随着汽车轰鸣声逐渐远去，周雨杰眼里的希望之光渐渐熄灭。而在二楼，连合臻的亲生母亲，林月淑站在窗边，望着消失的车队，冰冷的心彻底破碎。

“姐，你说，大小姐真的嫁过去，会过得怎么样啊？”他蜷缩在一把圈椅里，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把周围温暖的空气都给影响得懒惰下来。

“雨杰，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要关心这个？”

“大小姐是个好人，真性情，从来不虚伪做作，比外面那些阴阳怪气的家伙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她应该嫁给一个真心喜欢她，并且门当户对的人，而不是被送到西凉去当姨太太！”

“我的弟弟什么时候挂念起别人了？”周雨晴睁大了好奇的眼睛看着他，“从小你都是被挂念，除了我，你谁都不在乎。现在没想到，开始惦记别人了。我猜，你八成是······”

“行了，姐，别说玩笑话了，我没心情！”周雨杰被姐姐这种态度搞得有些烦，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有些生硬。

“你要知道，大小姐是连家的千金，是指挥使连洪的女儿。如果连他们都没有意见，你又何必这么上心呢？”

“怎么可能没意见？这当中一定是有隐情的！”

“好了好了，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周雨晴摆摆手，好像很不在意的样子，“你还不如回去歇歇，别老想这些事情。”

“我怎么可能不想？我是她的警卫啊！”

“那是大少爷为了让你替他照顾我找的借口而已，你还当真了？”她收起了玩笑的面容，决定让弟弟彻底清醒一下，“我问你，大小姐这么多年在兰汇，谁敢动她一根汗毛？”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

“既然没有，那要你这个警卫有什么用？要你遮风挡雨还是当牛做马啊？醒醒吧，你在我身边就可以了，别想那么多，那些都跟你没关系。”

她以为自己这些话足以让弟弟死心，但话音还没落下，一句意想不到的话就传了过来：

“怎么没关系？刚才大小姐还亲口跟我说，想让我跟她一起去西凉呢！”

周雨杰终于拿出了他早就想显露出的骄傲的神情，那感觉仿佛十几年前，自己和姐姐在母亲面前争理，母亲向着自己时的那种状态。不过，周雨晴却没有像他预料的那么吃惊，而是大笑起来。以至于动作幅度太大，惊扰到腹中的胎儿，也跟着舒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