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家都少说几句，克制一下自己。”

连合平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但是瞥到父亲的眼神，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有种赞许他的意味。这不免让他有了更多的底气，腰都挺得更加直了。

“长官说得没错，我提议大家先暂时去休息一下，过一会儿再来谈吧。”

孙乾志说着，便招呼人准备把桌上的东西给收起来。连洪没有答话，直接站起身，往正堂后面走去，连合平紧紧跟随。还想表演一番的吴胜泰看到人都散了，也没了兴致，悻悻地往门外走去。

在往后面走的路上，连洪问：

“孙副官，刚才有个士兵叫你出去，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回长官的话，是老夫人来了，所以下面人让我过去定夺一下。”

“她来干什么？”连洪不禁停下了脚步，“你怎么处理的？”

“我其实想让她回去，但是老夫人铁了心要过来，根本没法拦住。我只能拖延一会儿，然后安排她去西跨院了。”

“父亲，您去休息吧，我去陪母亲待一会儿。”连合平扭过头来，说，“顺便问问母亲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过来。”

“她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八成是吴婉月说了什么她不爱听的话了。”说这句话时，他脸上的神情无不显露着鄙夷，“合平，你去之后尽快把你母亲哄回去，不要耽误咱们的正事，明白吗？”

“明白，我这就去。”

连合平不敢迟疑，立刻往西跨院方向走去。连洪和孙乾志无奈地摇摇头，往相反的方向行进，准备好好研究一下那幅图上标的位置到底是不是真的，有多大的可能会在那里，二来也是商议一下对策，为之后的谈判做好准备。

虽然在这里已经待了很长时间，但连合平对这个西跨院的了解却知之甚少。哥哥结婚后不久，他就离开了兰汇，也没听说要分家的事情。这次回来接任镇守使，主要在东跨院待着，偶尔到正堂和资料室里去。西跨院经常锁着门，没人提起，也就没有必要专门去逛。现在突然让他去，一瞬间竟还有点迷茫，不太清楚具体的位置，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才笃定地前去。

“母亲，您怎么过来了？”

看到是儿子前来，林月淑松了一口气。这件事她并不敢和丈夫坦白，但和自己的亲儿子就没有什么顾忌了，松了口气。

“没事，我就是有点不放心，过来看看。”

“不放心什么？”连合平听出母亲的话头有些不对，刻意凑近了一些，低声询问，“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倒没有，只是······”

她走到门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像是在确定周围有没有人偷听。在得到儿子让她放心的手势下，才松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母亲，您就跟我直说吧，没关系的。”

“你刚才是和你父亲在一块跟吴胜泰谈判吗？”

“是啊。”

“他跟咱们要了什么条件？”

“这个······”连合平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您，您就别问了，要是父亲知道了非要责备我不可。”

“不会吧，他难道已经答应了？”

“答应什么？母亲您说的话我都听不懂，能不能······”

“那个吴胜泰，打算把你妹妹给抢走，知道吗？”

“我知道，父亲昨天跟我说了。”连合平耸了耸肩。

“那你是怎么想的？”林月淑对儿子这种态度有些不太满意，脸色开始阴沉下来。

“这无非是漫天要价而已，父亲不会答应的，您就放心吧。”他刚说完，突然哪里有些不对劲，追问道，“不对啊，母亲，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哼，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关键事情瞒得死死的！要不是臻臻跟我说，我还蒙在鼓里呢！”

“我明白了，一定是父亲跟她说，然后她再跟您说的。那臻臻是什么态度？”

“你说呢？换你你会愿意吗？”林月淑摇摇头，坐回椅子上说，“臻臻可是你的亲妹妹，你就这个态度？”

“那要不然呢？现在又没发生什么大事，我还非要义愤填膺不成？”

连合平随意地笑了笑，想要让母亲别那么焦虑。但是在林月淑看来，这非但没法使她放松，反而在嘲笑她的杞人忧天，一下子来了火气。

“你这话要是让臻臻听见，她一定会伤心的。真不知道你心里还有没有妹妹，竟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说什么了？母亲，您今天过来，难道就是因为这个？”

“这还不够吗？难道非要等到天塌下来你才满意？”

“不是，我们今天还有正事要做。如果只有这件事的话，您就先回去吧。”

“怎么，这就开始赶我走了吗？你难道就不打算给个说法？”

“我能给什么说法？本来今天就没人提这事，就算吴胜泰有这个心思，我和父亲也不会让他得逞······”

“你这里我信，但是你父亲······”

这突然的停顿让连合平心里一怔，他第一次从母亲口中听出对父亲的不信任。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诧异过。他的认知随着了解的深入而渐渐崩坏，和谐的表象正在被一点点撕裂，直到彻底消逝。

“母亲，您不会怀疑父亲的意志吧？”

“不，我一点也不怀疑！可是我了解他，他的眼里只有家族的利益。假如真到了那一天，谁能保证他不会拿臻臻去作交换呢？”

“我······”

“其实对于我来说，有多少地盘，多少钱，多少兵马一点都不重要。我只希望你和臻臻能够好好地成家立业，过好属于你们的日子。如果有人打你们的主意，不管是谁，我都不会留任何情面，你明白我的话吗？”

他咽了口唾沫，认真地点点头：“我明白，母亲，您放心吧。”

“我放不下心，所以我才要来这里！要是那个吴胜泰再敢提让臻臻嫁过去这种要求，不用别人，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