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怎么把这个事给忘了？”

林月淑一拍脑袋，明白了那些丫鬟为什么无动于衷。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果自己偃旗息鼓，岂不是让其他人看了笑话？要是有个人能够替王妈求情，自己还能就坡下个驴。但旁边这几个，能不能领会得到呢？

“母亲，这个菜有那么难吃吗？”连合臻显然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夹起一筷子放到嘴里，咽下去后说，“还可以啊，您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我生气不是因为菜，是她做菜的时候不用心，还支支吾吾想要隐瞒什么！”

她不停给女儿使眼色，希望能够站出来替王妈说说情。但这位大小姐并没有领会到，探着身子问王妈：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啊？告诉我们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不，不是，大小姐，这个我真不能说。老夫人，您想要罚奴才，奴才认罚就是了，但这件事您不能听，不然的话非出大事不可！”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觉得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看来你还真是白在连家做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和我林月淑叫板！来人，把她给我……”

“母亲，求您息怒！”

林月淑立刻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以为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然而连合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坐在那里无动于衷。周围的丫鬟一时也有点糊涂，不知道刚才那一声是谁喊出来的。几秒钟之后，坐在最远端的一个人站起身来，稍显笨拙的样子让人不由得揪心。

“周雨晴，这里没你的事，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随便参与……”

“母亲，今天是正月初一，大过年的这么伤和气实在不好。而且王妈也没有犯什么大错，只是有些难言之隐，也许是自己家里出了什么事不方便说，恳请老夫人收回成命，不要处罚王妈了。”

“是啊，母亲，周妹妹说得有道理，王妈即便有错，也不至于被关禁闭这么严重，希望您三思。”

吴婉月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求情，毕竟之前老夫人已经给过自己脸子看了，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驳她，让她迁怒到自己，就得不偿失了。结果周雨晴抢先了一步，自己也就立刻跟进了。这样即便林月淑不爱听，首先挨骂的肯定是周雨晴而不是自己。

“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不会是商量好的吧？”林月淑睨视着她们，问。

“没有，母亲，我只是看王妈可怜，忍不住求求情。”周雨晴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妈，暗地里指示兰香过去准备搀扶，“她儿子得了天花，目前生死未卜。为了伺候咱们，都不敢回去看望。本来过年的时候都准备告假回去的，结果张妈出了事，王妈也就没法走了。母亲，她都这么可怜了，您还要罚她吗？”

王妈被说到了伤心处，不禁老泪纵横，有些丫鬟感同身受，也跟着抹起眼泪来。她们当中有些人就是因为家里人得了天花无法医治，病死后还欠了一大笔债，所以才到连家来当丫鬟。林月淑犹豫的时候，发现周围都是哭哭啼啼的，清清嗓子，冷冷地说道：

“行了，行了，大过年的哭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得天花的人，这种病只能看老天爷，扛过去了就没事，扛不过去就另说了。所以，你做菜分心，是因为惦记儿子的病？”

“对，老夫人，最近家里也没个口信，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以后不要再不用心了，回去吧。”

“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她冲着林月淑叩拜了两下，然后对着吴婉月和周雨晴各自拜了一下，然后被兰香给扶起来，悻悻地离开了餐厅。丫鬟们发现二姨太三言两语就化解了一场风波，心底里不由得更加佩服起来。重新落座之后，一直没说话的碧轩突然发现了异常。

“哎，二少爷呢？他怎么没来吃饭啊？”抬头问旁边的丫鬟，“你们叫过他了吗？”

“叫过了，可是二少爷房门紧闭，问了半天也没有回应，可能还在睡着，奴婢便不敢过多打扰了。”

“合平可能是太累了，需要休息。你们等着落地钟敲整点的时候再去叫一次，不来就算了。”

“母亲，那老爷那里该怎么办呢？”吴婉月问道。

“他？他的脉我可摸不准。让后面随时备着，如果天啸回来之后还没吃东西，叫她们赶紧坐，吃过了就不用了。”

“可是……”

林月淑重新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起来，不想再回答任何问题。吴婉月还想接着问，但周雨晴已经看出来些许端倪，伸出左手碰了一下她，来暗示她不要再说下去。众人吃了几分钟后，刚才一直没停下来的连合臻已经要饱了。就在这个时候，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母亲，合臻，我来……”

连合平站在门口，看着已经被吃完一大半的菜，有点愣神，连忙回头去看落地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丫鬟们都叫了你好长时间了，有一点反应都没有。”

“对不起，母亲，我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今天天没亮就醒了，忙了一整天，实在太累了。”他边说着边坐到了吴婉月对面的位置，紧挨着林月淑，“打扰你们吃饭，不要介意啊。”

“怎么会介意呢？咱们好久没坐在一起吃了，大过年的多聚一聚，不是好事吗？”吴婉月说。

“是啊，没想到周雨晴也来了。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还好，二少爷，孩子活泼着呢。我只是待在房间里太闷了，所以想出来和大家聊一聊。”

“聊一聊好，对孩子也有好处。”林月淑放下筷子，说道，“不过明后天你就不要随便出来了，到时候大家都忙，没时间照顾到你，还容易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