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并不寻常，“咕隆咕隆”的，似乎是重物滚落下来了。兰香和下人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倒竖了起来，要是二姨太出点什么事，他们就不用再活着了。猛地推开房门，却发现周雨晴正拿着一个小盒子，站在那里扭头看她。低头一看，脚边还有一个稍大一点的盒子，应该就是声音的来源。兰香一个箭步冲上去，将掉在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随后直起身子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比郎中做检查还要仔细。

“你这是干什么？拿个东西而已。”

“这种事以后让我来就行了，您可不能有闪失！”

“没那么娇贵，说得我跟个泥人似的。”周雨晴哂笑道，“对了，外面到底怎么了？我看那些丫鬟跑来跑去，好像很慌张的样子。”

“哦，我也不太清楚。”兰香说着把门给关上了，“有人说老夫人和老爷的副官较起劲来了，也搞不懂是怎么编出来的。吴管家一不在，这些人的本性就全暴露了。”

她只当这是一个玩笑，说完之后就把东西放好，收拾书桌了。但周雨晴并不认为这是玩笑，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思考起来。过了一会儿之后，她站起身，拿过架子上的一件棉衣穿了起来，回头说：

“兰香，跟我一起到客厅去看一看。”

大堂那里，气氛已然变得剑拔弩张。被叫过来的下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到面对的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更是抱怨声四起。从始至终都没有介入过多的吴婉月站在一旁，她搞不懂孙乾志为什么要在长官的家里闹这一出，对指挥使的家人使用铁腕，除非嫌自己命长。

“老夫人，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二少爷也不是小孩子，您何必要闹这一出呢？”

“是谁在公馆里胡闹，应该一目了然了吧？我敬你是天啸的副官，不掺和你们的事情，但是上门来吓唬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既然您这么说，那我就先退一步。”

孙乾志摆摆手，让两名士兵把那个头破血流的连长带离公馆，然后回过头来问：“怎么样，您满意了吗？”

“赶紧把你带来的人撤回去，我们家不需要这样的保护。”林月淑说道。

“不好意思，这件事我无权决定。指挥使把他的亲兵派来，是保护您和其他人的安全的，还望不要误会。”

“孙叔叔，兰汇的防务已经由您负责了，但是公馆里的事怎么说也算是私事，阵仗闹得太大引人注目反而适得其反。您能不能给北都那边……”

连合平不经意一个扭头，猛然看到周雨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吓得说到一半的话都改了音调，听起来十分滑稽。

“你来这里干什么？快点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吴婉月眼神暗示兰香把她带回去，但兰香并无所动。

“少夫人，别这么着急。”周雨晴还是面带微笑，“没准我能解决呢。”

这时，外面又传来了喧哗声，甚至还伴有些许争吵。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但又不敢轻易出去。只有常年弹琵琶，耳音极好的周雨晴听出来，那个争吵声中有一个人是陈华。

“二少爷，陈长官做什么去了？”

“这个……”

连合平被她这样一提醒，也听出这个声音熟悉了，立刻往正门方向走去。果然，还没出门，从窗户就看见了陈华和几名指挥使卫队的士兵在那里争吵着。而且愈演愈烈，眼看就要动起手来。见此状况，孙乾志干脆直接赶了过去，和连合平一起分开了两方。

“孙叔叔，陈华是我大哥的属下，你带来的兵连自己人都要打？”

“合安的属下？我怎么没见过啊？”

陈华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两人的对话更是让他一头雾水。忙碌了一天，他此时特别想见到自己的妻子，但是碰到一群不认识自己的士兵，还异常蛮横，即便亮明了身份也不依不饶，比烟帮里那些家伙还要可怕。

天已经变黑了，气温渐渐变低，路上还没扫干净的枯叶被风吹起，刮着水泥地面，发出沙沙声。孙乾志走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陈华，问了一个看起来毫无逻辑的问题。

“你是郑氏的儿子吗？”

“您，您知道我娘？”

“果然是，长相都差不太多。你来连公馆干什么？”

“我和夫人暂时住在这里，等解决烟帮之后再回去。”

问完之后，孙乾志跟士兵说了两句，便将他放行了。正堂里此时已经没有多少人，下人们陆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局面看似已然恢复了平静。然而，谁都知道，事情并没有彻底解决，如果不商量出一个合适的方案，矛盾注定是无法调和的。除非一方彻底服从，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桌上的红茶已经变得冰凉，丫鬟也不敢再续水，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林月淑坐了下来，独自占着一个沙发，周围几米都没人敢靠近。等到外面的事情处理完毕，所有人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才站起来。

“老夫人，我也想尽快把烟帮处理干净好回去复命。本来今天只打算把卫队带过来布置好就可以了，但是您这么一闹，把事情搞得这么僵，有必要吗？”

“你把人打成那个样子，还拖进来威胁合平。要不是知道你不饮酒，还真以为你喝多了瞎胡闹呢！”

“您说笑了，怎么可能呢。他们常年在北都待着，没干过这种活，加上指挥使给他们下命令的时候话说重了些，所以弦都绷得比较紧，包括我也是，生怕再出问题。”

这下看来，两人好像真的冷静下来了。连合平也松了一口气，让丫鬟去接热水，再泡两杯茶送过来。吴婉月和周雨晴放下心，准备回去做自己的事。然而，刚刚还打招呼，走到后花园的陈华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大喊道：

“不好了，兰溪，兰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