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朱慎露出的笑容那都不能叫笑，各种威胁、压迫……深受其害的她一想到那些，脊梁骨到现在都有几分凉意。

“王爷？”一走神，郭安澜又恢复往日的叫法。可话都说出去了，想要收回来根本不可能。

“怎么了？”朱慎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郭安澜违背了协定，随口道。

“呃，没什么。”既然本人都没有发现，那她再傻乎乎地提起来就是自己笨了。

“郭安澜，”朱慎突然喊起了郭安澜以前的名字，他道：“如果本王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到顺德侯府，你可愿意？”

什么？郭安澜还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朱慎他怎么会提起这事。别说回顺德侯府了，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郭安澜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不生气，就算她不在意，可顺德侯府的人不会坐视不理。到时候追究起来，捅破那一层纸，沦为笑柄的也就她一个。她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连累大姐他们可就不好了。

“当然不愿意，我还不容易才从顺德侯府逃出来，这辈子都不想踏进那里了。”郭安澜苦笑一声，接着，斩钉截铁地看着朱慎。

如此清晰且明了的态度，应该不会让对方以为她对顺德侯府的嫡子之位有什么留恋吧。

“不，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当嫡子，”朱慎却道：“郭安澜，我的意思是你可想恢复女儿身，回到顺德侯府当你原本就该当的嫡女？”

“……”

惊涛骇浪，已经不足以形容她内心情绪的起伏，“王爷，你……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一直都是男的……莫不是您喝醉了？”

朱慎眼神立马锐利起来，不过也就短短瞬息的功夫，郭安澜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拥有如戏清醒的目光。难不成他根本没有喝醉，只是故意为了留住自己陪他喝酒，才特意表露一副醉态？

不管怎么样，朱慎如此深沉的心思都不是她可以应付过来的。这样心思深沉到了可怕的人，她惹不起难道连躲都躲不开吗？

朱慎只是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什么都没有，继续端起酒杯放到嘴边。

不知为何，在如此沉默的气氛下，郭安澜有片刻的庆幸。下一刻，她就为自己的庆幸感到悲哀，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想面对，而是根本没得选择。面对的成本太大了，她一个无力承担后果。

自然也就会故意逃避一些问题，比如朱慎是什么时候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为何以前不说出来，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高诉她。

做回嫡女身份？郭安澜有些可笑，以前她不是没想过自己以男子的身份活在世上的确比一般人更加困难，如果可以活得更轻松，她也想以顺德侯府的嫡女活下去。可是，嫡女的身份就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扪心自问，比起当一个金贵的嫡女，成为家族联姻的工具，她更加庆幸自己一出生就是“嫡子”。

她以前就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候自己的设想都是虚妄——一旦成为顺德侯府的嫡子，就不可能扭转一切回到那个地方当嫡女。然而她却忽视了某些人手中的权利，以朱慎如今的权势还有地位，他完全有能力让自己回到顺德侯府当嫡女。

而且，顺德侯府的人还不敢为难她。毕竟，朱慎亲自下的命令，他们讨好都来不及，又岂会为难她。

“大人，如果没什么事，属下就告退了。”思及至此，郭安澜无意待下去，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远离这个男人。

“站住。”

这一声令下令郭安澜告退的身形一顿，她停了下来，头也不回道：“是。”

“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吧？”朱慎突然道。

“属下驽钝，不能明白王爷的意思。”郭安澜低着头道。

朱慎道：“你应该清楚，以本王的骄傲，对你已经足够放低姿态了。天底下女人何其之多，能够真正走到我心底的只有你一个。”

溺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真是难以想象，自己会如此执着于一个“男人”。一个女扮男装丝毫没有女子该有的贤良淑德，可就是这样的他令自己无法移开目光。

“王爷，您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郭安澜苦笑一声道。

“应该说，从你第一次穿女装，本王就明白了。”朱慎淡然道。女子和男子的差异其实很明显，只是郭安澜这个人太聪明了，故意利用自己的身形优势，还有一些外在手段，不如把眉毛画黑画粗，特意压低声线，粗着嗓子说话。这些都是她用来掩饰自己的手段，一般人如果不仔细观察根本发现不了，哪怕是他，见到郭安澜的时候也只有怀疑，并不能百分百确认。直到对方穿上妇人的衣物，一切不就昭然若揭吗？

“原来是那次。”郭安澜苦着脸道，真要推算起来的话，岂不是说朱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吗。亏她还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只是对方没表现出来。

“那何壁他也知道吗？”既然朱慎都能猜到她的身份，比狐狸还狡诈的何壁若是猜不到才奇了怪了。

“他应该早就发现了。”朱慎并没用问过何壁这个问题，但两人都清楚对方的某些心思，尤其是在面对郭安澜的时候，何壁展露出来的态度非常值得玩味。比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何壁就跟个兄长一样在背后默默支持着她，一旦郭安澜闯祸，何壁就会想发设发给她脱罪求饶，这一切，站在他身边的朱慎不可能不知道。

“是么。”这一次，郭安澜彻底掩盖不了内心的苦涩，有些呆愣地看着他。

朱慎都不好意思提自己见她第一眼就怀疑她身份的事，毕竟两人早些时候还在红雨斋有过一面之缘，那个时候，他就开始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同一人。

只是没想到郭安澜阴差阳错到了他手底下，还顺势成为他的手下。如果说自己没动情的话，根本不会在意她是男是女，只会一心利用对方展露出来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