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衣在何侍卫的掺扶下，走到早就没了呼吸的郭安澜身边，她眉头一皱，正要蹲下来感受她的脉搏，却被何侍卫一把拉开。

对方紧紧拉着她的手，一起跪下后，这才松开。

沈素衣正要询问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何侍卫低声道：“将军来了。”

她神色一凛，急忙把头低下。

没几下，就听到一阵规律的脚步声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走来，只听一个沉沉的声音道：“刘大夫，你仔细看看她的身体。”

“是，将军。”

紧随其后的刘大夫走到郭安澜身边，先观察了一下郭安澜惨白发青的脸色后，然后才用手睁开她的眼皮，又探了探郭安澜的脉搏，最后叹息着摇头道：“……将军，节哀顺变吧，人已经没了。”

燕赤雪没有说话。

倒是沈素衣听到刘大夫的结论，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差点就抬起头往郭安澜那边看，只是还没抬起来，内心的理智就克制住了这种不该有的冲动。

怎么可能，她竟然死了？

直到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沈素衣还是没能好好缓过神来。

燕赤雪过了半响才道：“如真，你好好收拾她的身后事。”

如真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哀伤，“将军，跟以往的规矩一样，用火葬吗？”像非自然死亡的人，一般都是火葬，既然将军把这件事交给她来办，如真还是想要办得稳妥一些，不让将军操心。

“……该用土葬吧。你替她选个好地方，其他的事不用一一过问本将军，你自己看着办吧。”

燕赤雪说完后，就匆匆离开了。

不知道的人，或许会以为将军是个无情的主子，可如真知道，正是因为偏爱这个叫长絮的丫鬟，他才会交代自己妥善处理对方的后事。

而且……没有几个主子会宽宏大量到把一个奴籍出身的丫鬟用土葬的方式，来办理对方的后事。

如真忍不住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尸，心道：还真是红颜命薄，明明将军已经如此宠爱她了，那晓得还是抵不过老天的无情，硬生生地把她小命给夺走了。

不管怎么说，人都不在了。哪怕她活着的时候，不讨自己喜欢，可毕竟死者为大，她还是会依照将军的嘱托处理好郭安澜的身后事。

燕赤雪再次面见姜望肃的时候，穿了一袭暗色的深衣，神色较之以往，也多了一丝悲恸。

姜望肃有些吃惊，他把目光放在紧跟着燕赤雪身后的下人身上，发现换了个人，想到这里，便忍不住道：“燕兄，今日怎么换了个丫鬟？那个戴面纱的丫鬟去哪了？”

燕赤雪平静道：“她犯了错，我就把她赶回老家了，这个时候，估计还在马车上吧。”

“这样啊。”

明明知道是谎言，还不能拆穿，只能跟着附和，姜望肃有些好笑，“倒是有点可惜了，也不知她犯了什么错，若是燕兄不介意，可否把她让给在下，我倒是挺中意那个丫鬟的。”

燕赤雪眼色微变，“一个不知礼数的丫鬟，要了还要费尽心思调教，不如找那些精心培养的丫鬟。你身边要是缺人，本将军倒是不介意送你几个。”

“那还是算了。我就喜欢活泼一点的丫鬟，太过呆板了可没什么意思。”

姜望肃摇摇头，可惜道。

“我倒是没想到姜大人你有如此爱好。”

燕赤雪嘴角微微翘起。

姜望肃苦笑道：“燕兄，你误会我了。”

“是不是误会，这可不一定。”

燕赤雪挑眉道。

“欸，算了，咱们不说题外话了，之前你说好了要给我答复的那件事……”

……

如真把郭安澜意外落水而亡的事禀告给了红姑姑，红姑姑咋一听到这个消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你说那个丫头……人没了？”

如真点点头，道：“红姑姑，她走的时候，我还检查了一遍，千真万确。”

“怎么会这样？”

道现在为止，她还是不太相信。

“如真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人说没了就没了，将军还替她伤心了好一会儿。”

如真道。

红姑姑听了这话，嘴角向下一撇，轻蔑道：“死了正好，这一个两个的幺蛾子都想着跟咱们夫人争宠。要不是夫人拦着不让，我早就回了那张狐媚脸。”

如真忍不住抬头，红姑姑一点都没有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红姑姑威严道。

如真点点头，身影逐渐淹没在黑夜中。

等她走后，红姑姑一脸快活地跟青姬夫人禀告道：“夫人，将军中意的那个奴婢已经没了。这下好了，不用咱们出马，她自己就没了。”

青姬夫人道：“你说的可是长絮？”

“除了她还能有谁呀？夫人，你可知她是怎么死的？”红姑姑乐呵呵道。

“你说。”

“就是跟一个叫如意的戏子一起约在湖边说话，没想到脚一滑，人就跌落了湖中。本来两个人都要没命的，幸好路过的侍卫察觉到了，把她们两个一起捞上来。那个叫如意的戏子憋气功夫还真是厉害，看来唱戏还是有点用处的。”

红姑姑就喜欢在背后嚼舌根子，这次的对象还是青姬夫人，那个热衷就更不用说了。

“如意？”

“咦，夫人您对她感兴趣吗？”

红姑姑问道。

青姬夫人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不错。她能活下来，说不定还要感谢父母给了这个名字。”

“这倒也是。”

红姑姑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夫人，您是不知道如真跟我说了什么，幸好这丫鬟死得早，要是晚一点，咱们清荷院地位可能就不保了。”红姑姑道。

“为什么这么说？”

青姬夫人问。

“如真说啊，将军竟然要她好好操办那个丫鬟的后事，还说要让她土葬，而不是火葬。”

红姑姑忿忿不平道，语气就跟自家夫人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土葬可不是一般人想要下葬就能下葬的。有点不受宠爱的妾室死了，都只能火葬。可想而知，红姑姑在听到郭安澜要被土葬时，有多么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