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澜按照燕赤雪的吩咐，戴上了面纱，她脸上的伤痕已经全部结痂，为了不吓到人，她特意选择了深色的面纱。

燕赤雪带着她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你现在终于记得我这个老婆子了。”年过四十的燕母摩挲着晶莹剔透的玉镯子，抬头看向跟他请安的燕赤雪，“起来吧，我可担待不起燕将军的这一拜。”

“母亲说的是什么话，孩儿也是考虑到您身体不如以前，这才没有接近您。您又不是不知道青姬夫人那边……”

燕赤雪并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点到为止。

燕母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跟我这个老婆子打哑谜！另外，你身后那个戴面纱的丫头又是怎么回事？这燕府还有没有规矩了，见了主子竟敢把面遮起来，不知道这是不敬吗？！”

郭安澜纯属被殃及的池鱼，燕母把对青姬和燕赤雪的一腔怒火波及到她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还真是……出门没开黄历，只能自认倒霉了。

燕赤雪道：“母亲生孩儿的气便罢了，这个丫鬟前不久烫伤了脸，有些吓人，孩儿这才让她戴上面纱，就是不想冲撞了您。”

“既然烫伤了，就让她好好养伤，你把她带出来做甚么？”燕母问。

这个问题不仅是她想知道，作为当事人的郭安澜更加想知道原因。

燕赤雪随口道：“孩儿习惯了她伺候我，换了人还要适应一段时间，与其这样，不如让她继续伺候。再说了，她只是伤到了脸，其他地方又没出问题，丫鬟的工作也没那么劳累。”

燕母叹息一声，像是拿这个任性的儿子没办法，“算了，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倒是应哥儿的事，你跟我好好说一说。”

燕母是个疼孙子的祖母，只是应哥儿生的不是其他病，而是具有传染力的天花，她都这把年纪了，若是感染了天花，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再说了，孙子可以好几个，可自己的命就一条，燕母是个惜命的人，自然不会主动看望应哥儿，也不让身边伺候的人过去，就是怕被度了病气过来。

这也导致她对应哥儿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从燕府的传闻中得到一点风声。

“应哥儿好得差不多了。”

燕赤雪道。

“那就好，多谢佛祖保佑。”

燕母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你们两个也真是，我这边担心得不得了，你们也不派个人过来禀告。还要我亲自传唤你。”

“这些天事情太多了，青姬那边为了照顾应哥儿，也是好几夜没好好合过眼。”

燕赤雪为青姬夫人辩解道。

殊不知他的辩解越加引发燕母的不满，“你还好意思帮她说话，也不想想是谁照顾不周让应哥儿感染上天花的。”

燕赤雪道：“青姬已经很仔细了，这天花来得突然，孩儿问过医师，如果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健健康康的，那天花极有可能来自鼠类。”

“你说是老鼠把天花感染给应哥儿的人？”

燕母的声音猛然提高了好几个度。

见燕老夫人一脸质疑地盯着自己看，燕赤雪也觉得他说的理由有些可笑，“可这些都是医师告诉孩儿的，孩儿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个字作假。”

“罢了罢了，我也不想听这些了，既然青姬她不能照顾好我的孙儿，干脆就让我带回漠北抚养吧。”

燕母一锤定音道。

“母亲……”

“别喊我母亲，你自己心里又不是没数，这战火迟早蔓延到青州来，现在还能过个两年安稳日子，可以后呢？你总不能等大正人都打到城墙底下来，才急匆匆地安排家眷逃走吧。”

燕母直直地看着燕赤雪，“我知道你是个心软的，可现在形势跟以往不一样了，大正可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国家，它正在慢慢崛起，迟早有一天会威胁到我们漠北的生存。”

燕赤雪则问：“母亲是从何得知这些的？”

“你父亲来信了，要不是看了他的信，我还真会被你糊弄过去呢。”

燕母冷笑一声，道：“反正我不管，那个青姬她去不去漠北跟我没关系，但应哥儿作为我们燕家的血脉，必须跟着我一起回到漠北。让一个妓子教养，等他长大后，旁人会怎么看待他，还不如早点交由我跟王爷来抚养。省得别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哪怕将来你娶了正妻，我跟你爹还是会向着这个大孙子。”

“燕儿啊，你应该明白怎么做对应哥儿是最好的吧。”

燕母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母亲……”

燕赤雪苦笑一声，就是因为明白燕老夫人所说的一切，他才觉得为难。在青州，他燕赤雪可以说了算，可是到了漠北，到了王都，他们就算权势不小，可依然要看别人的眼色。

“我也不想立刻逼你做出选择，这样吧，我再给你三天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燕母语气和缓不少，她也知道立刻要燕赤雪做出决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孩儿会好好考虑的。”

燕赤雪道。

“母亲，父亲为何会知道大正的事？”

燕赤雪目光如炬道。

燕母道：“你可别小看你父亲的情报网，大正那个懦弱无能的皇帝快不行了，几个儿子正忙着夺位，目前看来是对我们有利的场面，可一旦他们稳定下来，加上太子也是有点才能的人，对我们漠北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如此。”

燕赤雪点点头，大概是碍于在场的丫鬟婆子比较大，他并没用继续问下去。

这让悄悄竖起耳朵偷听的郭安澜有些失望，不过，也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消息，还算有用吧。

离那天不到十天的时间，郭安澜就得到了一封暗报——京都剧变，登上皇位的太子在位还没到两天，就被清君侧的二殿下一党给拉下台。

二殿下拿着先皇的遗书，上面写着要让最受宠爱的李贵妃生下的六皇子为帝。

看到这的郭安澜不禁哑然，这六皇子还在襁褓中吧，怎么会立他为帝。不过看到后面，她就明白了二殿下一派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