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澜手一顿，随即面无表情地说道：“是，伍长。”

不知黑脸伍长为何点名要她射一箭，郭安澜拉开弓，嘴角紧紧抿着，眼神却紧紧盯着正前方的靶子，手指搭在弓弦上，没有立即拉弓。

郭安澜全心全意投注在自己的意识里，她侧耳聆听了一会儿风声，等待时机成熟后，这才把弓拉动，箭立刻飞了出去。

见黑脸伍长指名道姓要郭安澜射一箭，刘老八和魏智勇不禁面露正色，转头看了过来。

郭安澜射出这一箭时，心中却安定了下来，自己只要抓好时机拉弓就好了。

还不等她看过去，眼尖的魏智勇已经目露喜色，忍不住出声：“中了，射中了靶子。”

郭安澜闻言看了过去，她视力也不错，也看到自己前面靶子上射中了一箭，连刘老八都站在她身后欢呼，“看来咱们两个今晚不用担心挨饿了！”

郭安澜转过头，看了一眼比她还要开心的刘老八，有些奇怪他是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的。

刘老八察觉到郭安澜疑惑的目光，嘿嘿一笑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怕你拖我的后腿，这才过来看看。”

不料，还不等他们几个高兴，黑脸伍长冷哼道：“都得意什么，就这么短距离，要是射不中才有问题，更何况，这小子不是说过以前学过射箭吗。一个两个都成了什么样子，你们以为鞑子会乖乖站在你们面前，让你们射中他们吗？”

几人都是一窒，不得不承认黑脸伍长说的很在理，要得意忘形还早了些，见他们几个都没有说话，黑脸伍长继续道：“你们以为自己很厉害？要知道人家鞑子一断奶就开始学骑射，三岁的奶娃娃都比你们射的好！你们这点能耐也就在这里显摆显摆，要是放到战场上，早成了鞑子手下的亡魂。”

漠北人居无定所，生在在漫漫的大草原上，然而随着风沙一路南下，很多水草丰美的草地成了荒漠，加上这几年气候变化无常，许多游牧人养的牛羊都血本无归，这对漠北鞑子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百姓没了傍身的食物就要挨饿，一旦挨饿就要闹事，没办法为了转移国内矛盾，漠北鞑子把目光转向了气候宜人、粮食富足的大正王朝。

他们的百姓都爱骑射，性格爽朗豪迈，和南方的内敛含蓄不同，若是在大街上看到两个男子吵架，没说两句就大打出手的必是漠北人，而你一言我一语、你来我往地争吵则是大正人，他们往往都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类型，能吵架解决的事情根本不会动用武力，若是打不赢对方可就太丢面子了。

黑脸伍长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等反应过来时，不禁咳咳一声，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头了。

他走近郭安澜，眼色却十分锐利，一开口便问：“你以前学过射箭吧，看你这姿势不像没有经验，不过，你是跟着谁学的？”

黑脸伍长的话领郭安澜一愣，她想起在顺德侯府的时候，有位武夫曾经教过府里几个少爷练习骑射，便如实回答：“是学过，跟着家里请来的武夫学过一些。”

黑脸伍长一听，语气十分冷淡，“还不如不学，我刚刚瞧你的动作虽然没什么大问题，可全是毫无用处的花架子，我们当兵的可不是学那些没用的东西，这射箭不是供人观赏的技艺，而是我们上战场杀敌的帮手！你的箭虽能射中靶子，可李中间的红心有好一段距离，但这不是重要的……”

“那什么才是重要的？”不等郭安澜发问，不怎么耐心的刘老八已经抢先说了出来，别说他了，连魏智勇都有些好奇，想要知道黑脸伍长到底不满意哪里。

“你的箭头！”黑脸伍长看了他们一眼，催促道：“都跟着我过来瞧仔细了。”

几人连忙跟了上去。

黑脸伍长大步走到靶子那，指着箭头的位置，对身后的几人道：“你的动作暂且不说，就看这箭头射中靶子的深度，这才进去了半个指甲盖的距离，若是射在人身上，怕是连盔甲都刺不开！”

郭安澜仔细顺着黑脸伍长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果然如同他说的一样，自己的箭头只射中了不到半个指甲盖的距离。

黑脸伍长又把刘老八射中的那一箭拔了出来，上面留了个深深的洞眼，“虽然这家伙没你射的准，可从力道上来说却是压制了你，一支不能杀人的箭在军营中没有一点用，你自己好好体会一下，该怎么改进动作，你自己琢磨吧。”

不是黑脸伍长藏拙，而是郭安澜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大错误，反而她的箭却是跟着城里的武夫学的，这类人大都为了姿势样子好看会对射箭稍作调整，若是郭安澜之前没有碰过射箭，在黑脸伍长眼中这家伙或许还有天赋，到时候重点培养一下说不定就能调到骑射营去，毕竟，跟他们这几万人的步兵营不同，骑射营只有五千人，且人人都配备了精弓良马，穿上特制的铠甲，坐在马上的姿态可谓是出尽风头，令其他营的兵士们羡慕不已。

只是就算一个个兵士挤破了头都想调到骑射营去，也没多大机会，骑射营只招擅长骑马和射箭的兵士，若是这两样中有一样不好都没有选上的机会，黑脸伍长当年就差点被骑射营选中，就因为……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黑脸伍长早就看开了，在哪不是一样的杀鞑子，他们步兵营的人挥着大刀还能肆意地砍个够呢，骑射营的人只能在他们身后放冷箭，还不如他们来的畅快淋漓呢。

黑脸伍长见郭安澜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也不多说，直接提刀就去了别的地方看。

刘老八见黑脸伍长走了，郭安澜还在发呆，担心她被伍长打击到了，便想着安慰一下，“郭安，你就别在意这些了，反正我们步兵营的本来就不用操心射箭，只要会拿刀就行了。”

郭安澜怎么会听不出刘老八说这番话的意思，只是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好好静静，便对两人道：“多谢你们的关心了，郭安心里有数，只是有些问题还没想透。”

刘老八不由分说地拿胳膊绕着个头瘦小的魏智勇，识相道：“那我们先去别的地方训练了。一个人待在这里。”不等郭安澜说什么，这家伙匆匆掳了魏智勇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