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这天,侯府显得格外热闹,不仅每个下人多发了一份例银,还让厨房做了些平日里吃不到的吃食,郭安澜也受到了过年才能享受到的殊荣——她终于可以歇着两天,不用再去做八股文,更不用背四书五经了。
老爷子下令,一家人不管嫡庶都要聚在一块吃个饭,这个传统从郭安澜记事起就已经存在了。
宋氏也是难得的开心,大年初二大姐就会带着丈夫跟孩子回家省亲。许久没见过大女儿的宋氏自然非常想念她,虽然听说她在夫家过的并不是很好,还嫌弃她没能生个儿子。可在宋氏这个做母亲的看来,大女儿郭玉霞自小就非常听话,乖巧懂事,当年的亲事也是她跟郭伯谦一手操办的,若是因为他们没能给郭玉霞找个好夫婿,这宋氏自然也会跟着愧疚和心疼。
郭安澜搀扶着宋氏回了院落里,说道:“娘,明天大姐就要带着姐夫跟囡囡回咱们这,您可别在他们面前叹气了。若是让旁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闲言碎语来。”
宋氏敲了下她的脑袋,佯怒道:“娘还用你来说吗,我都一把年纪了,哪里会不知道分寸,倒是你,原先我还担心你在陆府受了委屈,一直憋着不肯说,没想到那陆大人之子陆皖齐如此看中,这倒是有些出乎娘的预料了。”自家儿子的性格,宋氏比谁都要清楚,有点遗传了郭老爷子倔强的很,不肯轻易低头,更不会拉拢人心,做个八面玲珑的通透之人。这点宋氏怎么说她都改不过来,不像郭安谨,虽然不喜说话,可拉拢人心塑造威严的形象却是深入侯府上上下下,若不是她这些年来身子骨不好,岂会让一个姨娘生出来的庶子跳到她儿子头上耍威风。
郭安澜苦笑一声,没想到那陆皖齐会变成一块牛皮糖,一旦沾上了,怎么甩都甩不掉,只能放任对方跟在她身后了,只是没想到这事会传到宋氏耳里。
毕竟,她可从不许陆皖齐到郭府来找她,当然了,那陆皖齐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郭安澜不让他直接来找自己,这家伙就腆着脸皮以拜访郭安谨的名义进入郭府。
郭安澜只能借口自己身子不舒服,不方便出来见客。连老爷子都拿她没办法,只能让郭安谨来招待陆皖齐了,那家伙有事没事就来郭府,外界的人都纳闷陆公子什么时候跟顺德侯府的少爷这么熟悉了,难不成是看上对方的美色了?这还真说不定,大正自古就有偏爱男色的喜好,尤其是达官贵族,更是偏好这口,这样一想,陆皖齐的行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连一向不管外面传闻的郭安谨都忍不住黑脸了,“陆兄,你这段时间这么总是往安谨这边跑?若是有事,差个奴仆过来就好了。”
陆皖齐侧卧在软塌上,很是悠闲地翻着书籍观看,听到郭安谨这么问他,轻笑道:“安谨,你不是从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的嘛?怎么关注起别人对我们关系的看法了,再说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了吗?”
郭安谨额头微微跳动,他也不会管外界的流言,只是这次传的太过离谱,倒像有人故意在京都散播他们两人的谣言一样,连魏姨娘都差点信以为真,总是有事没事地旁敲侧击起他跟陆皖齐到底是不是兔儿爷的关系。只是没想到陆皖齐就像个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意外界对他的评价。
“你可不信你屡次三番地过来找我只是为了喝一杯茶,”郭安谨道:“陆兄,你也不用跟我绕圈了,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说不定我还能助你一臂之力。”
陆皖齐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道:若是让安澜知道他把这事告诉了其他人,两人恐怕还真不可能在一起了。
“你不懂的,”陆皖齐道:“男女之事,本就捉摸不透,更何况,你还不如我有经验呢。”
“经验?”郭安谨本就是心思通透之人,他眯起双眼直直地盯着陆皖齐道:“我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之事呢,陆兄若是看中了我们府里的姑娘,只许说一声便好,又何必费这么番周折。”若是陆皖齐真看中了顺德侯府的小姐,恐怕高兴还来不及呢,能跟手握大权的礼部尚书家结亲,那可是她们想都不敢想的好亲事——更别说,陆大人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陆夫人又不管事,一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不需要受半点气的好人家,她们高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拒绝。
“所以说啊,这男女之事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陆皖齐叹息道:“我在别人眼里是紧俏货,可放在她眼里,却是一块使尽浑身解数都想摆脱的狗皮膏药。”
郭安谨眉头皱起,道:“你说的这位姑娘是我们府里的哪位小姐?”
陆皖齐摇头,回答道:“这你就别问了,我跟她有约定,绝对不能泄露关于她的半点消息,还有啊,要她真是府里的小姐就好了。”
难不成是他们府中的丫鬟?郭安谨眉头皱得跟深了,他们顺德侯府的丫鬟们少说也有两三百人,要真是一个一个找起来恐怕要费番功夫,更重要的是,郭安谨也不敢随意轻举妄动,陆皖齐已经明确说了不想透露那丫鬟的事,自己这样做恐怕会引得两人之间生了间隙。
便把这念头打消了。
“那就随你吧。”郭安谨也懒得管他的事了,大理寺的事情就已经够他忙了,哪里分的出心思在陆皖齐身上。
陆皖齐翻了页纸,随意道:“你本就不该插手,我来看我未进门的妻子,本就跟你不相干。”
原本抬起一只脚就要离开的郭安谨听到这话,愣是顿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说道:“那你待在我这就能见到了?”
难不成是他房里的丫鬟?
陆皖齐这就没说话了,只是高深莫测地笑笑,让人摸不着他的想法。
郭安谨有些后悔,刚刚他就不该问这家伙。不,准确来说,最好别理会他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