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光芒四射的顾书言

水雾弥漫在浴室里,沈烨腰间围着浴巾，抬手擦去镜子上的雾气。

脸上的划痕已在时间的冲刷下淡去，但那时的情?形再度浮现在眼前。

今天，他?总在思索关于顾书言的事情?。

或许是因为叶凡一再?追问,他?是否动了心思；又或许,是顾书言的到来打乱了他?的生活。

几小时前,沈烨只站在花园边悄悄观望片刻，便匆匆离开。他?甚至没和?顾书言碰上面,也不想顾书言知道他?回去过。

沈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在审视另一个人。

透过镜子,他?又瞥见手臂上的疤痕——深深浅浅连成一片，十几年来都没能淡去。

这些是烟蒂按灭在皮肉后，留下的烫伤,是他的父亲亲手烙下的。

不堪的往事再?度浮现在眼前，沈烨缓缓沉入深渊。他?分明身处暖光灯下,却如同置身漫漫长夜。

如?果不是叶先生带走年幼的他?,或许他会死在母亲离开后的第二年。

而现在，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压制异母弟弟深鸣庭、调查顾家夫妇……无论哪一步出错,都必将粉身碎骨。

特殊的经历塑造出性格,性格又决定了人生的轨迹。

沈烨的洁身自好,是出于对父亲荤素不忌的憎恶；而他?的心狠手辣，则是从痛苦中孕育而出的。

他?稍稍侧身，又看见后腰上那道斜纵走势的伤痕。虽然只剩浅浅一道,但危险地擦过肾脏所在位置。

受伤的那一天，他?离地狱只差半步。

沈烨端详着镜中是倒影，一幕幕往事掠过眼前。锋芒在他眼底绽开,宛如?流火划破黑沉沉的夜幕。

回忆痛苦毫无意义，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

“沈鸣庭，我不会放过你。”

喃喃自语时，沈烨流露出狠戾的神情?。

走出浴室后，电话铃声响起。沈烨看见夏容彬的名字，颇有几分意外。

策划挪威之行时，他?们曾相互留下过联系方式。然而，沈烨没想到他会主动联系自己。

一定是因为顾书言吧？

沈烨接通电话，却听夏容彬说：“沈烨，我查到一件事，你一定有兴趣。”

竟不是为顾书言，沈烨颇为意外。

夏容彬补充：“关于沈鸣庭的。”

听见这个名字的瞬间，沈烨立刻变了神情?。这一刻，他?的神情?像极了蓄满杀意的兽类。

夏容彬没有立刻说明查到的事情?，大有借机周旋的意味。

沈烨警惕地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毕竟，他?和?夏容彬算不上熟悉。为了顾书言，他?们甚至还有过节。

他?们只是有顾家这个共同敌人而已，根本谈不上彼此信任。

夏容彬明白他的意思：“我的人拍到了照片，等小沈总看完，我们再谈条件。”

电话挂断后，邮箱随即收到几张图片，都是夏容彬发来的。

沈烨点开一一查看，发现每张照片上都有沈鸣庭的身影。本该躲在国外的他?，竟现身国内机场。

沈老头子病重之后，沈鸣庭就失去了庇护。这次回来，是要在刀口上抢肉吃吗？

沉思片刻之后，沈烨回拨给夏容彬：“我要他?的行踪。”

夏容彬好整以暇地表示：“这很?容易，不过，小沈总先得答应我一件事。”

沈烨早已猜到答案：“又是为了顾书言？”

夏容彬表示：“我听说，书言又落在你的手里。我不要求其他，只希望你能善待他?。”

沈烨意味深长地轻笑：“他?还真是讨人喜欢。”

一提到顾书言，夏容彬的声音就渐渐温柔起来：“我对书言心中有愧，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弥补一二。”

谁都瞧得出夏容彬对顾书言的感情?，唯独夏容彬自己一再?自欺欺人。

怀着某种莫名的私心，沈烨没有戳穿这件事，只是同意他的要求。

夏容彬也是爽快人，随即发来沈鸣庭近一周的动向。

资料显示，沈鸣庭只在Z市周边活动，并且于一周后秘密返回国外。

他?没有联系集团及沈老头子，也没有和?顾家夫妇见面。要不是夏容彬发现了端倪，谁都不知道他?曾秘密归国。

就目前的资料来看，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不过有些时候，越平静就越反常。

斗了这么多年，沈烨了解沈鸣庭。他?就像蛰伏在草丛里毒蛇，不爱显山露水，但有一击毙命的本事。

“阴狠”两个字，足以概括沈鸣庭的本性。

电话那头，夏容彬问：“您对这份资料是否满意？”

“小沈总，我可以向您保证，以后只要沈鸣庭回国，我将第一时间向您提供他?的动向。”

“如?果您有意合作，就请一定言出必行。我不想看见书言受伤，也不想看见他?难过。”

沈烨不禁感慨，夏容彬和?叶凡居然都着了顾家儿子的道。这么多人为他?奋不顾身，实在很奇妙。

想到这里，沈烨仿佛又看见橡树下搭建松鼠窝的身影。顾书言有着蓬勃的生命力和?朝气，就算经历过许多不堪的事情?，也始终面朝希望前行。

或许，这就是他吸引人的地方吧？

片刻过后，沈烨惊愕地发现，自己竟又在想着顾书言。

他?有些心绪不宁，随即调转话锋：“夏容彬，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容彬言辞暧丿昧：“我是您和叶少值得合作的伙伴。”

沈烨明智地不再?追问。

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并不在乎合作伙伴的来历。

电话挂断后，沈烨带着资料找上叶凡。从现在开始，他?们必须重新团结在一起。

叶凡乍闻消息，满脸愕然：“老头子偏瘫前的最后一笔生意，咱们至今查不出一点线索。我猜，沈鸣庭想借这个翻盘。”

当然，这次事件也是他们查出线索的契机。

不过，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竟能引得败家之犬甘冒风险归国？

沈烨颔首沉思着，眼底划过黯淡的锋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另一边，顾书言也刚洗完澡，坐在卧室窗边观望花园。

路灯下，一只小松鼠顺着树干飞窜，溜达进崭新的小木屋。顾书言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喜笑颜开。

忽然间，他?又想起有人说，今天傍晚的时候，沈烨来过。

别人告诉他?，就在着搭松鼠窝的时候，沈烨站在后门口出神许久。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人又默不吱声地离开了。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顾书言懒得猜测沈烨的想法，只要他?不刁难人就好。毕竟嘛，正常人不可能和书里的禽兽霸总打通脑回路。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顾书言给松鼠和?麻雀搭完了窝，又想起搁置许久的烤蛋糕计划。

于是，厨房成了顾书言的战场。将近两周的时间过去，赶在厨房被烧毁前，他?总算烤出一块完美的蛋糕胚。

做饭零经验的顾书言表示，心里十分满意。

胆战心惊的大厨表示，房子还在就好，其他不多奢求。

这段时间里，不光沈烨再也没有露面，叶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书言感到诧异的同时，又稍稍松一口气。谁能想到，禽兽霸总定制的禁闭期，竟成了难得的假期。

因为表现良好，3周过后，他?终于能重返剧组。

因为顾书言一再?缺席，耽误拍摄进度、打?乱拍摄计划，片场又流传出他耍大牌罢工的流言。

顾书言只当耳旁风，笑笑也就过去了，懒得解释。有关他的流言蜚语早就满天飞了，其中不乏黄料，倒也不在乎多加罢工这一条。

顾书言回归的这一天，第一件事就是询问小梁的近况。

老师代小梁的妈妈感谢顾书言，表示小梁在3周前就回校上课了。

顾书言终于安心：“总算做了一件好事。”

在小梁重回校园后，节目组安排嘉宾解开叛逆少?年的心结，融化他?们母子间的坚冰。

可是，小梁完全不配合。

在听说顾书言也会参加拍摄的时候，他?还高兴了好久。等到工作人员提及他?的妈妈也会来到现场，小梁的态度发生180度大转弯，一再?声明不想同框。

他?还表示，如?果节目组需要流量，他?可以制造出更多噱头——比如?，当着亲妈的面砸掉摄像机。

事情?陷入僵局，节目没办法录下去。工作人员轮番上阵游说，奈何?叛逆少?年脾气比牛还倔，谁来劝都不好使。

顾书言闻讯赶来，让摄像师关闭镜头，独自走进音乐教室。

现在是午休时间，音乐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一名少?年抱着木吉他?坐在讲台边。

他?没把学校的制服好好穿在身上，反而敞着外套，也不扣衬衣风纪扣。满头小毛寸虽然帅气，但也昭示着他?是个刺儿头，能当校霸的那种。

顾书言悄悄打?量他三五回，才确认眼前的少?年就是小梁。

死亡大浓妆真是害人不浅，竟把校草胚子嚯嚯成杀马特少年。

就在顾书言满心吐槽的时候，小梁终于意识到有人来了。

叛逆少?年不耐烦地扭头：“谁让你进来的？”

然而，在他发觉进来的人是顾书言时，不禁笑逐颜开。

“大哥好！”

虽然打招呼还带着道上的风格，但好歹愿意好好谈话了。

顾书言也向他?问好，继而坐在钢琴前：“小梁，你一定很?喜欢音乐吧？”

说起梦想，小梁的眼底闪动起点点光彩：“我从小就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作曲家。”

顾书言的手指滑过钢琴键，按出一串流畅而完美的音符：“愿意和我合奏一曲吗？”

小梁重新抱起吉他?：“愿意！当然愿意！”

顾书言挑了一首简单的曲子，以钢琴作为主旋律，木吉他?作为伴奏。在小梁的配合下，他?们完美地完成合奏，默契极了。

在现实世?界的时候，顾书言曾系统地学习过钢琴及声乐，高中时期还代表学校出国交流比赛。

过往的经历告诉他?，小梁很?有音乐天赋，不好好培养就可惜了。

小梁也跟随专业老师学习音乐，一曲合奏结束，就意识到顾书言实力过硬。

顿时，少?年对眼前的大哥哥又有了全新的崇拜感。

顾书言对他说：“下午录节目的时候，我们来一场斗琴，你看怎么样？”

小梁表示：“那就是你对我单方面屠杀。”

顾书言故意使用激将法：“我还以为你胆子特大，没想到……这样就退缩了？”

果不其然，叛逆少?年流露不服气的神情?：“我怎么可能退缩？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怂’这个字儿！”

顾书言好整以暇地表示：“这可是你说的，不怂不退缩。”

小梁仍没意识到这是被套路了，反倒激发出了少?年人特有的热血：“不就是斗琴吗，我接受你的挑战！”

顾书言说：“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完成一次我布置的任务。”

小梁反问：“要是赢的人是我呢？”

顾书言回答：“我可以满足你一个要求。”

听到这话，小梁眼睛放光：“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哦！”

计划达成！

顾书言悄咪咪给自己点了个赞。

小梁并不知道，他?刚认的大哥正悄悄流露出慧黠的神情?，像极了甩尾巴的小狐狸。

——搞事情?，他?很?在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