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刘熹一下?子推开房茹,把地上的女子抱在怀中,怒声道。
那被掴得发丝散乱的女子,不是宝珠又是谁?
除夕之夜,祝府的下?人也能松闲半日,于是她应了刘熹的邀约,一起来看花灯。
谁知在街上正好遇到了唐笑梅和房茹,便发生了一场‘捉|奸’的好戏。
房茹被他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方才的气势烟消云散,她急声道:“这狐媚子勾三搭四,我打她又如何?更何况你与唐姐姐已有婚约!”
此言一出,周围指指点点多了起来。
唐笑梅方才还在哭哭啼啼,此时眼睛泛红,死死盯着刘熹和宝珠相拥的身影,表情幽怨难言:“刘公子,你们如此郎情妾意恩爱绵绵,置我于何地?你可知,那婚约上与你并列之人是我,日后明媒正娶之人也是我!”
刘熹闻言,抿唇不语。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被人千夫所指,更是不知如何是好。
他只能抱紧怀中之人,骨节发白。
这时,一直垂头不语的宝珠动了动,却是轻轻伸手把他推开。
“刘公子,唐姑娘说的对。”她别过脸,颤声道:“你不必瞒着我了,三天前刘府已经送去了大雁,我都知道了。”
刘熹的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宝珠,你听我解释,那日我当值深夜才归,等我回府中为时已晚……”
他是一个不会撒谎的人。那日刘熹偷偷给她准备定情信物的时候,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被她一下?子猜中,懊恼不已。
所以她知道,此事与刘熹无关。
但那又如何呢?那三个月后与他成婚的人不是自己,即使两人相爱已早,即使他们二人心意相通,但是她只是个丫鬟,如何比得上户部侍郎之女?又怎么可能嫁入刘府?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差距,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真恶心,扮可怜给谁看呢。”围观之人中不知是谁小声骂了一句,引得议论声渐起。
“给男人看呗,真是看不出来啊,长得老实巴交,实际上是个狐狸精!”
“你不懂,男人就喜欢这样的可怜兮兮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
宝珠脸色煞白,她好像变成了一只靶子,前方是目含憎恨的唐笑梅,背后是不堪入耳的指指点点,她的脊梁骨好像都要被人一言一语戳弯了,无法直起身来。
明明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更早,明明插足的人,是唐笑梅……
“你们骂谁是狐狸精?”
这时,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插|了进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位女子,她面容绝艳,却眉目冷峻,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怒火。
与她通行的还有一位公子,二?人皆是白衣似雪,看起来登对极了。
祝怜没有理会宝珠惊讶的目光,径直走到房茹和唐笑梅面前,意味深长道:“又是二位。”
唐笑梅这次觉得自己占理,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声音便比平日硬气几分:“祝姑娘,此乃我们三人的私事,与你何干?”
“是么,你们众目睽睽打我祝府的人,我祝怜管不得?”
祝府的人?房茹迅速瞄了眼宝珠,眸中闪过一丝恐惧。
这丫头片子,怎么又和祝怜扯上了关系?!
“祝府的人,也就是说是个丫鬟?”唐笑梅怒极反笑:“我堂堂户部侍郎之女,还打不得你祝府的下?人了?”
“放肆!”
话音落下,祝怜突然扬起手,朝她脸上扇了下?来。唐笑梅尖叫一声抱住头,可意料之中的巴掌却没有落下。
祝怜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一字一顿说:“唐笑梅,这门婚事是你求你爹才求来的,别以为这世?上有不透风的墙。若说这横插一脚之人应当是你,如今还敢骂别人是狐狸精?”
“那又怎样,她……”她胆战心惊地看着祝怜的手,生怕一耳瓜子落在自己脸上:“她不过是个任人使唤的丫鬟,凭什么?跟我抢?”
“够了!”
刘熹大步走到唐笑梅面前,眸子黑得发沉:“丫鬟又如何?户部侍郎之女又如何?刘某所爱之人便是良配,谁也比不上她。唐姑娘若心怀不满还请尽快退婚,莫要耽误大好良缘!”
“你……!”
这句话说的直白辛辣,丝毫不顾及情面。唐笑梅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羞恼得说不出话来。
“好,刘熹,这可是你说的!我们走。”
她决绝地丢下?这句话,拉着房茹走得头也不回。
眼看着一场好戏没了,四周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宋昀把方才喜服上面纱递过来,让宝珠遮住脸上的五指印。
宝珠怯怯地道了声谢。
“我有一事想听刘公子解释。”祝怜瞥了眼刘熹:“方才宝珠所言的大雁可是真的?”
大梁提亲步骤繁琐,送大雁便是算完八字后的一环。若是女方收下大雁,这婚事基本上就成了。
他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是。”
“宝珠早便与我心意相通,婚约之事乃是父母之命。我……”刘熹的声音发涩:“我那日便说已有心悦之人,可是我爹娘说什么?都不愿让宝珠过门。”
祝怜嗤笑一声。
“刘熹,你可真窝囊。我们家宝珠虽然是丫头,却是跟着我一同长大的,亲如姐妹。你若是没这个能耐,便把人还给我,我给她另寻良配。”
刘熹脸色黯然,这话字字诛心,但所言非虚。
他虽是刑部尚书之子,却被家里拿捏得紧,如今想要从军闯荡一番,又被家里安排到禁卫军,吃不到什么?苦,也自然立不了什么?功。
这边,宝珠带上面纱,遮住了狰狞的指印。她快步走到祝怜面前,‘扑通’一声跪下?。
“小姐,对不起。”
她哽咽道:“宝珠不是故意要瞒着小姐,只是不想让小姐出面。一切都是宝珠妄想攀了高枝,与刘公子无关。”
祝怜看不得这小丫头哭啼,当下?便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
“算了,你快起来,这件事明日再说罢。”
此事颇为棘手,并非她自己便能出手解决,须得从长计议。
祝家、唐家和刘家因为一个小丫鬟被牵扯进来,谁的面子上都不好看。
可就算她只是丫鬟,却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人皆有爱恨,爱恨本无错。
但若真是如此,这世?间恐怕也不会有那么多爱而不得。
……
被这番小插曲一闹,祝怜也没了看花灯的心思。她安排一辆马车,让刘熹送宝珠回去后,自己同宋昀慢吞吞往祝府走。
今夜一过,便是新的一岁。
二?人婚期将至,按照大梁的嫁娶习俗,新嫁娘和新郎需要?避嫌,很难见上一面。
她想多和宋昀待一会儿。
宋昀似乎也这么?想,他放缓了脚步,和她肩并肩走在一起。
“要?牵吗?”
祝怜伸出手,展开掌心。
他没有回答,却伸手握住那抹柔软,眉目带了丝笑意。
两人的衣袖宽大,垂下?来便遮得严严实实,不仔细看瞧不出什么?端倪。但是袖中五指紧扣,互相传递着温度,连心脏都跳动得快了些。
“宋知微。”
“嗯?”
“我心里总不舒服。一想到宝珠,便觉得难过。”
宋昀沉默不语,月光将二?人亲密的影子拉的纤长。
“我同她情如姐妹,不愿让她去跳火坑。”祝怜自顾自说道:“刘熹羽翼未丰,他护不住宝珠,我也护不住她。可我没法让她远离刘熹,因为她没有错,只是这场感情注定要?无疾而终。”
她闷声道:“我不能失去宝珠……”
宋昀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把她抱在怀中。
他抱得很紧,似乎想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祝怜一愣,不知他心中所想,只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你还有我,祝怜。”
宋昀说。
他的声音有些发闷,但终于把这句话说出口,说完后灵魂都松了口气。
“我知道呀,我只是不想让你淌这浑水……”
“不,你若是知道,冬祭大典后就不会去赴约,不会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祝怜,”这些话好似钉子,一颗颗被人踩到她的心头肉中,他却继续问道:“那个时候,你有没有想起我?”
他还记得那件事。
醉酒那日,他便对自己受伤之事耿耿于怀,醒来后又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祝怜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安然无恙,他也该放心了。
可是那件事却成为了他的梦魇,让他夜夜不得安眠。
祝怜叹了口气,她又何曾没有想到他?不如说,那生死瞬间,她的脑海里都是他。可是她想要的不止是这份珍爱,还有她的阿爹阿娘,还有林家,她重生一世?,想要自己所爱之人都能平安喜乐。
只是没想到,宋大人有时候也爱钻牛角尖。
于是她捧起他的脸,看着他漂亮脆弱的眸子,无比认真地开口:“我心悦你。”
他目光闪了闪,却没有挣脱。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所以下次,你要?来保护我。”
闻言,宋昀面色认真地伸出小拇指。
“一言为定。”
祝怜忍俊不禁,却也伸出小指,同他勾了勾。
“……你可真幼稚,宋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宋大人其实在立Flag
有没有人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