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突然?一震,光芒大盛,一扇木门缓缓打开,走?出?两?个重叠的人影。
“短短百年,大梁竟接连有两?人破阵而出?,真是有趣的紧。”
无寂缓缓睁开眼,敛去吊儿郎当的笑意,念了句‘阿弥陀佛’。
祝怜扶着失去意识的宋昀缓缓走?了出?来。她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此时一个大男人压在嫩肩,累的满头大汗。
宋昀的伤口突然?恶化,连夜发起高烧,只?是她昨夜梦靥缠身,没有及时发觉。
当务之急,必须要赶紧从这个暗道出?去,找个大夫。
于是她开门见山道:“我此番前来,是为让大师保管此物。”
她从怀中掏出?一枚锦盒,里面装着一只?掌心大小的菱形玉牌,便是兵符。
无寂好整以暇道:“哦?吾为何要答应你这请求?你不怕吾把此物转手赠予别人?”
祝怜笑了笑,口中念出?四?个字来:“通天入地?。”
话音落地?,那袖中铜牌微微发热,字体周身发出?莹润的光芒。与此同?时,无寂大师身上也?多了一层光圈,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他眸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
“果真是聪明伶俐,吾喜欢。你是何时发现吾便是那阴阳七煞阵?一般人都以为是这金钟。”
祝怜道:“家中长辈曾与我说,铜牌是钥匙,能?开启抑或关闭此阵。我念出?铜牌上的四?字真言,你便出?现,未免太过巧合。所以我当时便有所怀疑。”
而金钟则只?是历练的媒介,若是换成其他铜钟、铁钟也?一样。所以她方才也?是在赌,赌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好在她赢了——无寂大师果真将那阴阳七煞阵化在了体内,人阵合一。
“是也?,是也?!”无寂抚掌笑道:“果真是后生可畏。那么,便如你所愿。”
只?见他伸手在空中虚虚一点,那兵符便从她手中飞出?,被一团金光紧紧包裹。下?一秒,无寂双手合十,金光骤然?飞到他手中,融于灵肉之中,消失不见。
祝怜挑眉:“这样便好了?你莫要诓我。”
无寂笑道:“诓你又没什么好处,兵符在我这里定?然?万无一失。与其担心这个,不如担心你的小郎君。”
他伸手指了指脸色苍白的宋昀:“若是再继续耽搁,他恐怕命不久矣。”
果然?,祝怜脸色一变。她方才只?顾得兵符之事,把宋昀放在了一块平整的石头之上。如今兵符已安置,她也?不能?耽误他的伤势。
“多谢无寂大师,那便就此别过。”
无寂笑的意味深长:“吾与你有缘,说不定?,日后还会再见。”
这句话像是钩子,听到人耳朵里有些?奇怪,祝怜还想问些?什么,却见他大手一挥,一股白光迎面袭来。下?一秒,二人已被传送至地?面。
外面阳光正?盛,茂密的柏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他们被送到了柏树林旁的羊肠小道上。
不远处,一阵纷杂的脚步声传来。
难道是那群黑衣人?祝怜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宋昀,默默掏出?防身匕首,护在胸前。
这时,熟悉的声音响起:“我看到小姐了,阿甲,就在那边!”
祝怜长舒一口气,原来是她的那两?名贴身护卫,名叫阿甲和阿丙的一对双胞胎。他们俩一路小跑,很快便找到了二人。
阿丙有些?狼狈,身上带了些?许擦伤,阿甲一向?稳重,浑身干干净净,手上还缴获了不少箭矢。
“小姐你可真会躲,我俩找了你大半个钟头,得亏我眼尖,眼神好使!”
半个钟头?
祝怜蹙眉问道:“你说什么半个钟头?我明明已经找到暗门,放好了兵符,怎么可能?只?过去半个钟头?”
而且,他们还在幻境中呆了两?日,难道说那阴阳七煞阵的时间流动与现世?不同??
阿丙亦是大惊,说他们解决了两?座哨塔上的人后便进来找祝怜了,掐指一算也?就两?盏茶的时间。阿甲在一旁点点头,神情严肃不似作?假。
“真是神了!”阿丙大叫道:“不过小姐,那人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指了指宋昀。
“他与兵符之事无关,此次便是遭了池鱼之殃。”祝怜没有透露太多消息,简略道:“我们先打道回府,找个大夫给他看一下?。”
“是!”
……
宋昀是在晚上醒来的。
耳畔边隐约传来女子吵吵闹闹的声音,他想宋府什么时候多了这些?大嗓门的丫头,孙伯明明知道自己喜静,挑的小厮和婢女都是沉稳大方的。
结果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床颜色浓丽蓝色的纱幔,底部还用金丝滚着一层奢侈的花边儿。他呆了几秒,这才意识到自己兴许不是在宋府。
身下?是柔软的床铺,应该也?不是在幻境中的客栈。
就在这时,那位大嗓门的小丫头瞧见了他,眼睛一亮,兴奋地?冲到外房:“小姐,宋大人醒了!”
“他醒了?可有说些?什么?”
宝珠摇了摇头:“才刚醒,奴婢立刻就来告知小姐了。”
祝怜这便放下?茶杯,端起小丫鬟手中药碗,往内室走?去。
大夫说,宋昀此次高烧不仅仅是因为伤口,急火攻心也?是一大因素,那幻境中的惨景对他刺激不小。
这个人也?真是能?忍,明明身心都撑不下?去了,偏偏还装的若无其事,结果第二日便直接高烧不醒,一路上迷迷糊糊地?说了不少胡话。
到了内室,床上的人果然?醒了,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到处看。看到祝怜后,宋昀眼睛一闪,似乎有点惊讶。
“你昏迷了一路,我便把你直接送到祝府。大夫说你应该好好养伤,所以这几天便在祝府稍作?休息,别急着回去了。”祝怜端着药走?了过来,用勺子给他搅了搅:“先喝药。”
宋昀的嗓音沙哑:“有劳你了。”
“你心里知道就行。”
他本就冰肌玉骨,生得一副好皮囊,病倒以后更是血色尽失,刚从马车下?来的时候看起来可怜极了。祝怜想起他一路上攥着自己不撒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宋知微,你还记得你生病的时候,说了些?什么胡话吗?”
宋昀喝药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
祝怜眯起眼睛。
“你喊我阿娘,还让我不要丢下?你,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一样。”
前半句话是真的,后面是她随口胡诌。宋昀当时只?是喊了句阿娘,便没有声响了。她还以为能?套出?点话,结果这个人烧的脸色通红,一直到下?车都没有再吭声。
她期待的事情都没发生,很没意思。
所以她现在想找回点乐子。
果然?,宋昀皱起了眉头,严肃地?发起呆来,似乎真的在回想自己有没有做过这种事。但他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些?零碎的片段告诉他,的确是祝怜送他回来的。
他认真道:“抱歉,我记不清了。若有冒犯……”
祝怜迅速接了一句:“你以身相许?”
宋昀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继续低头喝药,小口小口啜饮的模样,漂亮又乖巧。祝怜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狐疑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啊……”
怎么回事?按照平常来说,他这个时候不该一本正?经地?说:“祝怜,你想要的未免太多,我的原则不会为任何人动摇,也?不会为你。”
难道一场高烧突然?让他放弃守身如玉的原则,打开情窍了?
这边,苦涩的中药已经见底,宋昀把药碗递给候在一旁的婢女,眼前突然?多了一块糖。
祝怜的掌心躺着一颗小小的糖果,被褐色的糖纸包裹着,看起来有几分眼熟。
“大夫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难喝,我方才尝了一口,所以为了奖励你,给你吃块糖。”她剥开糖纸,递到他唇边:“张嘴。”
宋昀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凉冰冰的东西就被塞到了嘴里,随之是一股大豆的苦涩和清香。
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祝怜笑了笑,托着下?巴,似乎在等他的反应:“好吃吗?”
“好吃。”
“甜不甜?”
他点点头:“很甜。”
“可我觉得这糖还不如蜂蜜甜。”她想了想:“也?不如醉仙楼的栗子糕好吃。”
宋昀想了想,的确如此。但是,尽管这雪花糖比较便宜,小时候却偶尔才能?吃到一次,他每次都舍不得很快吃完,总是慢慢含在嘴里,一点点化开。
这样甜味才能?留得更久一些?。
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走?神,祝怜在一旁继续道:“但我心悦之人偏偏喜欢吃这个东西,所以我也?爱屋及乌,找遍了上京,才为他找到这么一家还在卖雪花糖的老板。你说,像不像那昏君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
说罢,她又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可惜,我费这么大功夫,美人还是不肯对我笑一笑,这可如何是好?”
宋昀微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耳根带着一丝殷红。
“……我方才不是答应了。”
“答应了什么?”
宋昀一字一顿道:“以身相许。”
这番话让她一个激灵,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眸中闪过一丝喜悦。可她随即又撤开身子拉开了点距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
“你退烧了,这不算是胡话吧?”祝怜凶神恶煞般瞪着他:“也?不准开这种玩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真?”
宋昀叹了口气:“你要我如何证明?”
祝怜从袖子里掏出?一袋子雪花糖,沉甸甸的一大包,扔到了他怀里。然?后她像个财大气粗的老爷一样,拍了拍这袋糖:“好说好说,收下?这袋糖果,你就是我的人了。这个交易如何?”
此言此景,若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肯定?以为两?人在做见不得人的权|色交易。谁能?想到这满当当的包裹里,全都是孩童才爱吃的雪花糖呢?
宋昀心里一热,忍不住笑了笑,清俊的眉眼如融化的冰雪,带着一丝初春般的暖意。
他说:“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不算正式告白!!后面还有糖!!!
明天考科三,更新不确定,俺尽量
感谢订阅的宝贝!!啾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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