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念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到的。

今日依旧呆滞了一天。

黑夜,莫夕躺在床榻上，入眼还是黑暗，仍旧找不到方向,就像是一直没有司南的船只孤独地漂泊在无边的海洋上。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更不知自己该行到何处。

冷冰冰的感觉从床榻上而来。

总觉着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莫夕睫羽微垂。

对了。

今日没有那个讨厌的粘人精。

这么想来她好像好几天都没有来了。

粘人精估计是烦了吧,这么劝说,却仍旧没有一点回应。

叹了口气，莫夕闭上眼,再度陷入无边的迷茫中。

......

微弱的光亮从天边升起,昭示着一天的来临。

雨季过?后的黎明依旧是昏沉沉的，让人感到沉闷、压抑。

莫夕依旧眼神涣散地看着积水从房檐上下落,滴落在水洼处溅起一个又一个的波浪。

乌云渐开,天边也逐渐亮堂起来。

围墙外,一阵接着一阵的嘈杂声不由得打断了莫夕。

对于发生了何事,莫夕不想知道，更不想了解。她皱了皱眉,起身就要朝屋里走。

“哎,听说了吗？今天可有大事！”

“快去看看！午门有大热闹！！”

“什么事？什么热闹？”

“听说二皇子?殿下做了大逆不道的事，要被斩首了！”

“斩首？！”

“二皇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做了什么事？皇上回宫了吗？怎么都没听说此事？”

“还有，听说就连贵妃娘娘和六公主殿下也要被斩首！”

“贵妃娘娘？！六公主？！这二皇子?殿下到底犯了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先去看看再说！”

习武之人听力比常人号好上几分，围墙外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入莫夕耳中。

其他人都与她无关,唯有几个字眼能吸引她的注意。

六公主......

那个烦人的粘人精。

无边的黑幕好似出现点点星光，那星光越来越亮。

莫夕一个轻功，猛地飞了出去。

想一探究竟的、震惊不已的、看热闹的，一时间,京城内万人空巷，刑场早已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竟无一点可以踏足的地方。

所有人都在朝着刑场的方向张望。

刑场上有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脏乱的囚衣满是血迹，看起来虚弱不已。他低着头，散乱的头发垂在脸侧，虽然有发丝遮挡，但众人还是能身形上依稀判断出是二皇子?。

原本还有人不信是这人二皇子?，但在看到他身后的人后都不得不信了，他身后是贵妃以及六公主。

甚至，身怀六甲的二皇子?妃也被捆绑至此。

日头渐升，众人才见到姗姗来迟的三皇子?。

等三皇子?走得进了，众人才清楚，三皇子?穿的是蟒袍。没有圣旨，堂而皇之穿上太子的衣服，三皇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在众人的跪拜中，三皇子?缓缓登上高台。

俯视身下宛若蝼蚁一般的杂碎，睥睨天下的感觉油然而生。

二皇子?斩首的事，三皇子?压根就没有让人压下这个消息，甚至还隐隐让人宣扬出去。他就要宣扬他的胜利，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王者。

不仅宣扬他的胜利，还有一点，隐忍了这么多年，他的耐心早已耗尽。一点点拉拢朝堂上那群老东西是决计不可能的。

杀鸡儆猴，便是最好的方式。

前些日子，在金銮殿上他就尝试了一次，效果很不错。

三皇子?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自有太监大声宣旨：“二皇子?顾钏大逆不道，经查实，贵妃、六公主顾莞、王妃均为叛贼，今斩首示众——”

甚至连一个合理的理由都不给，知晓实情的大臣只觉后背一阵阵的发凉，心中都在盘算着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几个刽子手端起大刀就位，就等着一声三皇子?一声令下便可以砍下了。

“斩！”

毫不留情的命令回荡在整个刑场。

手起刀落。

反射着寒光的大刀斩下。

血液四溅，一个接一个的人头翻滚，染红整个刑场。

就算六公主性子再成熟，在这样的摧残下也早就崩溃了，她眼神怔怔的，脸色早已一片惨白，犹如半死不活一般。

不过?须臾，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老三！！”

一声暴怒的嘶吼从刑场上传来。

闻声看去，只见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二皇子?猛地抬起头。

充血的眼睛红得似血一般，二皇子?死死盯着三皇子?。

“成王败寇，本王无话可说。罪不及妇孺，她们都是女人，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放了她们！”

“二皇兄，她们可都是反贼，放了她们，呵呵，”三皇子?轻蔑笑道，“你是在和臣弟说笑吗？”

“放了她们！！”

二皇子?没有其他废话，红得似血般的眼睛眼眸中满是滔天的怒气。

看着二皇子?仇视的模样，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自相残杀，会是何种模样呢？

想法一旦萌生，便会在心底生根发芽，最?后犹如一颗参天巨树生长在心中。

一想到此，三皇子?甚至激动得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

到了嘴边的话也忽然咽了下去，三皇子?忽的抽出剑提在手中，一步步从高台上走到刑场上。

“再怎么说，她也是本王的六皇妹，因为跟着二哥误入歧途而做出这等反叛之事，臣弟是不愿看到的。”三皇子?嘴角隐隐勾起一个阴鸷的笑容，“但是，臣弟愿意给六皇妹一个机会。”

三皇子?行到六公主跟前，将手中的剑递过?去，“只要六皇妹亲手杀了二皇兄，本王就考虑考虑。”

那个笑容，隐隐带着扭曲的快感，让在场之人都感觉心里发毛。

让亲妹妹杀死亲哥哥，这得是多恨的心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简直是暴虐的禽兽！

压低声音的指责声在人群中传开。

可这对三皇子?却一丝影响都没有。

三皇子?没有二皇子?那么多的顾虑，名声这种东西，就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他在乎的只有权力，只要有权力，哪怕是万人唾弃又如何？

有异议，他会用绝对手段，让所有人闭嘴。

仁慈之心，那是只有弱者才会有的东西。

他需要的，只有臣服罢了。

“六皇妹，来吧！”三皇子?已经完全抑制不了体内的兴奋了。

听见有人呼唤，六公主稍稍从无尽的惊恐中回过?神，看见横在眼前的剑，她犹如受惊的小鹿般一边呓语一边连连往后缩。

但因着被绳索捆住，那挣扎是徒劳的。

见状，三皇子?才恍然般拍了拍头道：“来人，把绳子解开。”

很难得，六公主眼眸中布满泪水。

“哐嘡”一声，剑掉落在地。

三皇子?捡起剑，再度伸到六公主眼前，用仅能二人听见的声音笑道：“剑每掉落一次，本王便割贵妃一块肉。”

柔荑颤抖着握住，似珍珠般的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滑落在地。

一步一步，是艰难地迈进。

六公主期望永远都走不到二皇子?身前。

现实终归是现实，再怎么慢慢挪动，终有到达的那一刻。

二皇子?忽然抬起头，爽朗笑道：“六皇妹，不要哭，因为你一哭起来，就像那奇丑无比的丑八怪。”

这句话是六公主小时候爱苦鼻子?时，二皇子?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而这句话也是最管用的一句，每次二皇子?一提，六公主都会止住哭泣。

可如今，这句话再也起不了作用了。

眼泪，更加汹涌而出，手中的剑也颤抖得更厉害。

胸膛上前，剑尖没入。

剑是一柄好剑，没入心脏的瞬间都没有卡顿，血液登时汩汩外流。

六公主吓得急忙撒开了手，可是就算已经放了手，这剑还是稳稳没入二皇子?的胸膛。

“二皇兄！！”

血液从胸腔上蔓，二皇子?嘴角溢出血，艰难笑道：“六、六皇妹，二皇兄......就先走一步了......”

轰然一声，二皇子?倒在了血泊中。

看到这一幕，三皇子?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

这一天的到来，他实在是等了太久。

他等了太多年。

“哈哈哈哈哈......”三皇子?笑得开怀，“既如此，留下女眷，其余人斩！”

血液早染红了六公主的衣裙，她依旧跪坐在原地，失魂落魄、不知所措。

由不得六公主呆立在原地，早有人架着她离开。

***

等莫夕赶到时，便听见一声“斩”。

轻功一路往前，满是血腥的场景都变成灰色，唯有刑场中央，那个失魂落魄的女子。

六公主。

莫夕懂了，那漆黑一片的内心，那隐隐生出光芒。

是六公主给的。

到底是什么事时候习惯了有这么一个烦人的缠人精呢？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莫夕不知道，也不明白，但是看到六公主眼泪的那一刻，她感觉全身都是一种暴动，冲破一切的狂躁念想，是保护住六公主，不想再让她受伤，不想再让她流泪。

空气中还弥漫着化不开的血腥味。

她想保护她，她想带走她。

层层把守，尽管拼尽全力，却终究是徒劳无功。

莫夕追不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玻璃渣的味道呢。。。

我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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