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手里拿着的文件,是监视对方的动向的报告。
笙歌在朱禁城里再次开始工作变为了全?年无休的佐辅丞笙歌大人。当然这一次并?不是有无休止的工作要做。——仅仅是笙歌将自?己关在朱禁城里了。
“笙歌大人,黎星刻刚才见了周香凛。”
面前的宫人揖首,低声的回报道。明?熏闻言,不由担忧的回头?看她。
“余涉让她把东西拿过去了?”倚着卧榻,笙歌看着窗外散漫的问?。她手里正揽着一土金色的小坛子,里面灌着的是陈年的花雕酒。
“是的。”
“大小姐……”
宫人与明?熏的声音前后响起。
“……”笙歌抬了抬手,示意?不用继续说下去了。明?熏无奈,只?能挥手,无声的令那名宫人退下去。
“您何必为了一个黎星刻如此?您不是早就说过——”
“明?姨,理智和?感?情是不一样的。”笙歌歪了歪头?,顿住好久,目光沉沉,带着烁烁寒光而后微笑起来又说,“不论怎么用理智压制着,感?情还是那样的。”
“大小姐您何必困死自?己。”明?熏无可奈何地叹气,最?终在笙歌用沉默当作全?部答案时,躬身作揖告退,“老奴先退下了。”
揽着酒坛的笙歌略挑眉,挥手随意?的应了声“去吧。”转而抿了一口酒。酒水入口带着醇香的甘甜混合着辛辣从舌尖一直蔓延过喉咙,一路流淌过食道像是在其中点着一把火坠进胃里。
笙歌撑头?,想说自?己一生都自?视甚高。当年政局之上大宦官并?不是真正让她头?疼的人。认真的说,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那群家伙都只?是个苹果。而没有脑子只?有个苹果核的大宦官从来都只?能在政治战场上充当挡箭牌以及炮灰的角色。
所以她一直头?疼的,是在大宦官之后的撑住他们的那个叫做余忠的人。
全?然一派道貌岸然的模样之下让人觉得恐怖地藏污纳垢。论官品他绝对下流,但是论学识他确实一流。
儒以文乱法,文人有了过分的野心是最?让人头?疼的,尤其他还是看不惯当时的中华联邦想要自?己当皇帝的。
那时算是该有的都有了,因此余忠的造反应该算是理所当然,并?且届时在位的蒋笙歌没有意?外地变为他政变里的炮灰也是在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惜有时就是有那么一点差错让人捶胸顿足。
说到?这里,应提到?黎星刻,他也是那个时候从余忠挑选一众人之中,她点出?来的。
想到?这里,笙歌扶额笑了起来。可笑的是,自?己和?余忠斗了那么久,两方是两败俱伤,而且还丢了个中南半岛。不得已出?了下策严申来反间计,最?后余忠死了、自?己去了十一区,炮灰的大宦官又被推倒最?上面。
真的是可笑至极了。
更可笑的是,——黎星刻,与你?相?识的方式,才是可笑至极的。
“吭~”
笙歌将手里的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放到?一边,摇晃地踩着不那么稳当的步子往外走去。
朱禁城是中华联邦的皇城,其中藏着的酒酿也是顶级的好酒。
过吞龙殿之后一直直走,然后转过一处回廊就能看到?一处精致的小阁。那是个酒窖,而里面放着的都是些经多年存放的酒酿。
——今天看来那些酒是没办法继续放下去了。
……
黎星刻处理过今天的事务之后,瞥眼目光扫过桌子上的一摞文件,……那是关于不久之后天子归来的事宜安排。
……好吧,真正的不是什么大事。
将那一摞文件拿起来,他想。一遍又一遍的翻阅,最?终是拿着这些没那么重要,应该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起身。
“就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还是有必要的。”他在心里试图给自?己找借口。很清楚这种事情根本没有拿到?她面前的必要,那摞文件拿了又放最?后还是摆在原处没有动。
叹了口气,任何借口都没找到?的黎星刻揉着眉心走了两步,想着坐了这么久还是出?去走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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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不知怎么的到?了吞龙殿。站在吞龙殿前,他曾经跪着的路面在若干级汉白玉石阶上。
这里宫人或者是官员都很少经过,宫人多数在这之后的宫殿间忙碌,而官员们则在这之前的殿阁中工作。
整个吞龙殿前空旷的吓人。顺着汉白玉台基而上,由青石铺垫的路面一直延伸到?殿前,爬上最?后一级阶梯,黎星刻一抬头?就正巧看到?外袍有些松散,松散的长发有些凌乱的笙歌如同?梦游一样走过,那样子全?然没有平日里的迫人的感?觉。
原本是想去找她却没想好理由,不想就这么遇到?了!
黎星刻上前一步,皱起眉头?。
——出?什么事了?!
担忧的心情第一个冒了出?来,黎星刻看了她那样,担心她遇到?了什么事情。并?且为此完全?无视了在朱禁城里她到?底能出?什么事情。
担心占据他的心,快步赶上前去却还是慢了她一步。
眼看着深色的裙裾擦过石料拼接的地面,她的身影好像在无人的荒地里出?现?的幻觉越来越远。
“笙歌大人,您去哪里?”
这本不是他该问?的事情,但是他问?了。黎星刻在他出?声成功让笙歌的步伐顿住后也在原处停了下来。
“……”
他期待的等着,笙歌却只?是略微的侧了侧身,那样小的幅度说不定仅仅是身体摇晃了一下而已。她没有理身后的那个人,步伐顿住几秒又继续走开。
花雕酒度数本不算高,而喝了那一坛花雕的笙歌现?在只?觉得头?有点晕,不过还是蛮清醒的。继续往酒窖去的她此时懒得理会黎星刻。
而没有得到?回答的黎星刻越发觉得不对,握了握拳果断的跟了上去。
一路走着,顺着路线黎星刻很快就能猜到?笙歌这是要往哪里去。
——她,心情不好吗?
只?能望着背影,黎星刻在心里猜测着,而后只?能接着默默跟着。
最?终在酒窖门前停下来。笙歌一手低着阁门的门板,终于舍得偏头?施舍个眼神给后面一言不发但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的人。她显得有些不悦的皱眉,问?:“你?跟到?这里来,干什么?”
“……”
面对笙歌的质问?,黎星刻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的立着不做任何回答。不过他这样沉默是金的态度则惹恼了某个上位者。
笙歌虽面色不变,依旧平平淡淡的却是狠狠一脚猛地将面前的门踹开,再开口时声音也冷得凝住一般,“黎星刻,若是你?绝对不论我?问?什么你?都无话可说的话,大可以不必做出?这种委屈的样子勉强自?己出?现?在我?面前。”
——想要监视的话,可以安插宫人在我?身边,你?没有必要一直委屈自?己在我?身后做隐忍状。
思及此,接着酒劲儿怒火越发烧心。烦躁的扯了扯衣襟,笙歌甩袖子前脚才迈过门槛,右手立刻被黎星刻拉住。
“陛下——您若是心情不好,臣陪您。”
黎星刻直视着笙歌的眼睛,放柔的声音却不减其中的坚定。他像是曾经那么喊过的,用只?属于黎星刻一个人的声音。那样的称呼就如同?“笙歌”一样刻在某人心里深处,此时就这么解封。
笙歌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低首看了看被拉住的右手,而后又抬了头?对他说,“那好,进来帮忙。”
……
帮忙就是帮忙搬酒,笙歌从来没有弄过这些东西,本来她就是乘着酒兴来的。如果黎星刻没有来的话,这个酒窖一定被她一个人弄得乌烟瘴气。
现?在有黎星刻在,那么一切由他代劳。
上至五十年陈酿,下至新搬进的新酿果酒,笙歌捧着小坛挨个喝了个遍。黎星刻只?能在递酒过去时皱着眉头?,却无从劝说。
“喏,你?看着我?喝着也没有意?思不是。”笙歌将自?己喝了一半的一坛女儿红递过去,脸上红了一片让她这个动作让人觉得是在害羞。
黎星刻定定的看她,又低头?看那坛子酒,终是接了过来,“出?了什么事,让您觉得烦恼?”
“我?该烦的?那有很多事啊。”笙歌又提了另外一坛挨着黎星刻就地坐下,然后指着心口说:“这些啊,全?都一直一直压着,就有点觉得承受不了了。”将背脊靠在黎星刻肩膀上,笙歌这时已经喝得太多了,前言不搭后语,“星刻……我?觉得啊,你?之于我?,出?现?的方式,太可笑了啊。”
“……”
手里新拿的那坛子酒笙歌没有开封慢慢拆开,沉默的灌了一半酒,她转而靠在到?黎星刻肩上慢慢的低声问?:“星刻,你?的君王是谁?”
“……”黎星刻不答。
笙歌苦笑,“应该不是我?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吧?”
“……”黎星刻依旧沉默不答。
笙歌低声笑了起来,侧了脸额头?贴着他的脖子,“送我?回宫室。”
“好。”黎星刻干脆的应,放了手里的女儿红,弯身将几乎软成一团了的笙歌打横抱起。暗自?对比感?觉怀里的她好像比上一次还要更轻了一些,清瘦的身子也更过分单薄了。
尽职地将她抱回宫室里。
因为笙歌鲜少来这里,宫室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现?在并?没有人侯着。
黎星刻曾是她的近侍,现?在也就自?然到?不行的替笙歌宽衣。
他的手指溜过衣襟,默默的想:
那个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很想要保护的人,想要困在自?己身边的人,……那个,他——很想要的人。
——陛下,您离臣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黎星刻低身为她脱下外袍、里衬,而后准备将只?剩下白色里衣的笙歌抱到?床上,然不想这时笙歌忽地拉着他脖子蹭到?他耳边低声道:“上一次你?这么陪我?喝酒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看着她,黎星刻眼神如同?融冻的春水样柔和?,顺着笙歌揽住他的动作慢慢在床边坐下,“您记错了,陛下。您从来不喝酒的。”
从鼻子里哼出?“嗯?”的一声,笙歌抬头?仔细的看他,直看得黎星刻有些赧然,才侧开头?压低声音怆然笑起来,“啊,是了是了——是记错了。那次陪我?喝酒的人哪里是你?啊。”
“……”黎星刻的表情僵住,笙歌忽然说出?来的简单的一席话就刺进他心里。——上一次,她也是这般难过?上一次,是谁……陪她?
不理会黎星刻,笙歌的笑容渐渐悲凉起来,她抱腿坐在床上薄薄的里衣包裹着她纤细过分的身子,显现?出?她本质上有多羸弱。
她伸手努力以指按住黎星刻的唇瓣,哑着嗓子继续说:“那个时候是阿申在一起的,我?怎么会记成是你?呢?呵呵……明?明?那个时候是谁也不可能是你?的啊。”
“陛下——”
“你?可知道:他们……所有人都说,你?我?不相?配。”笙歌打断他,眼中有一片水色渲染开来,她慢慢的靠近黎星刻,认真看着他后用一种如同?谈论政事时常用的口吻反问?,“你?觉得如何,星刻?”
她的眼此时太深沉,其中藏匿了太多情绪无法看出?喜悲,但她每一句话都踏在他心里薄弱处,狠狠地划出?伤口来。
黎星刻没来得及回答,因为笙歌已经扯着他吻上来,一点点啃咬着蚕食他的理智,抵在他唇边,笙歌低低的说:“一直有一个,很想要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恩,要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