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用亚低温降低脑组织的氧代谢率,减少脑氧耗和脑组织乳酸堆积。”洛特凯亚的指尖点在虚拟光屏上,一个模型随着他的操作逐渐成型：“亚低温状态下，一氧化氮与一氧化氮合酶的改变,可以有效保护受损神经元，降低脑损伤的概率。”

“哦,你是说这家伙可能在南极冻傻他的脑子？”托尼在另一个虚拟光屏上分析解冻仪器的内部配置，听到洛特凯亚的声音后撇了撇嘴：“这可有点惨,我是说，一想到他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脑子……”

“我只是为可能出现的情况做个保险而已，托尼。”洛特凯亚将后续的模型构建交给越来越智能的Jar,终于有空坐下来喝了口咖啡：“我记得美国队长是你小时候的偶像,现在你竟然说他脑子不好使？”

“偶像？”托尼猛地一回头,语气夸张的道：“别傻了,我唯一崇拜的人只有一个，我自己。”

洛特凯亚沉默了一会,没告诉托尼他这里还有当年他亲口对布鲁斯说美国队长是他的偶像的录音：“……噢。”

“先生，”Jar的声音忽然在实验室里响起：“夜鸦先生正在门外，想进来拜访您。”

“夜鸦？”托尼挑了挑眉，没用多长时间就把这个名字和形象对上号：“那个变种人，他来干什么？”

自从上一回夜鸦出现在他家，把冬日战士赶跑之后，这个人就再也和他没有过交集，托尼实在想不出夜鸦今天来找他是带着什么目的：“那个什么……斯泽尔学院缺钱了？”

“是泽维尔天才学院，先生。”Jar说：“而且我想泽维尔先生目前的财政运转十分良好,不需要接受您的注资。”

“不管他的来意是什么，你都得去看看才知道。”洛特凯亚站起来，把咖啡杯放到一边：“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不，不用。”托尼接受了他的建议，但拒绝了他一起前往的要求：“你是不是还有个测试要做？”正在这时，一旁的仪器发出“滴”的一声响：“看，它已经准备好了。”托尼随手指了指，挥挥手往外走。

“等等。”洛特凯亚一把拉住他：“我建议你去换一身衣服，”他意有所指的说：“你不能就穿成这样去见客人，对吧？”

托尼低头看了看他的工装背心：“知道了。”他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你真是越来越像个鸡妈妈了，洛特凯亚。”

“那么就请三岁的鸡宝宝动作快一点，”洛特凯亚没在这时跟他计较：“别让客人等太久。”

……

在托尼来之前，夜鸦已经被人工管家请到了客厅里，还在等待的途中送给他一杯咖啡。

“谢谢。”夜鸦对底部带有四个滚轮的清洁机器人道谢。

“不客气，夜鸦先生。”机器人的三角眼亮了亮：“先生马上就来。”

“Nono，”托尼的声音在夜鸦身后响起：“我已经来了。”

他穿着白色的衬衣，外配暗红色小马甲，勾勒出他纤细的腰部曲线，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若隐若现。托尼似乎是不在意的拨弄了一下黑色微闪的袖扣，矜持的问：“好久不见，多管闲事先生，你来找我干嘛？”

刚站起来要说话的夜鸦：“……”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给我起了什么外号？？？

不过鉴于他这次前来的目的，夜鸦想这个外号倒也挺合适。他从斗篷里伸出一只手，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托尼：“你好，小斯塔克先生，有人让我帮忙将这个交给你。”

小斯塔克先生这个名字在霍华德夫妇出车祸死亡后就没人再叫了。托尼看了夜鸦一眼，又装作不在意的说：“叫我托尼就行。”

他把夜鸦手里的盒子接过来，像不在意似的翻来覆去的看了一会：“托你转交给我？这可有意思了。”他跟夜鸦又不熟，知道他们认识的人寥寥无几；而且自己就在纽约待着，夜鸦可非常不好找。是谁会特意费这么一番功夫，让他来给自己送东西？

“这里面不会是炸/弹吧？”他开玩笑似的抛了抛那个盒子：“或者我一打开就会失忆的那种装置？”

夜鸦说：“不是。”

“这么说来你知道里面是什么？”

“我知道。”夜鸦不打算让他再这么试探来试探去了：“里面的东西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行吧。”托尼挑了挑眉，就要动手把包装打开，被夜鸦拦住了。

“你最好一个人再打开看。”夜鸦说：“我会在这里等着你。这样如果你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个炸/弹，还可以立刻报警把我捉起来，多方便。”他开了个玩笑。

“噢，我想那群蠢货可捉不住你。”托尼挑了挑眉：“不过我的智能管家可以。”

他说完这句话，对夜鸦点点头，然后就转身走了。

离开客厅，托尼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低声说：“Jar，看住他。”

“是的，先生。”

“扫描这个盒子。”

“扫描中，确认无危险品，成分检测，金属物质，X光测定，是您的发明，微型虚拟投影仪，但经过了一些改造。”

托尼往前走的步伐一停。

“我在前几个月刚申请了专利的那个？”他确认道。

“是的，先生。”

从申请专利到开始生产所花的时间不少，主要是为了让他从南极赶回来之前，给那群仍保有异心的董事找点事做，小辣椒刻意放慢了速度。如果托尼没有记错，这东西从两个礼拜前才开始在各大公司内低量销售。

令人疑惑的地方越来越多了，托尼不打算再想，直接来到自己的房间，命令Jar关上门，将落地窗调整为不可透视模式。

然后他拆开了那个小盒子。

说实话这玩意儿被包装的像是个礼物盒，夜鸦刚把它拿出来的时候托尼简直以为他是要跟自己求婚——开玩笑的。

他拆开丝带，快速且粗鲁的撕开外面包裹的一层包装纸，然后取出里面摆放着的那个精巧的小玩意儿。

正如Jar所说，是他造出的微型虚拟投影仪。经过了一些改造，但制作的非常精细和隐蔽，还沿袭了他一贯的风格，如果不是托尼这个制作者，其他人根本发现不了它不是原装。

说实话，如果不是想要知道做出这玩意的人是谁，托尼都想直接把它给拆了。

但理智控制住了他。托尼整了整袖口，按下了开关键。

一瞬间，两个人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托尼刚才还显得漫不经心的眼睛顿时瞪大了。

“哦，托尼，我的宝贝儿。”他那已经死去的母亲，玛利亚正站在他的面前，伸出手像是要抚摸他的脸颊似的，脸上露出慈爱和抱歉叹息的神情：“我们很抱歉，托尼。”

霍华德双手插兜，像是不情不愿的走上前，目光凝视着托尼大概身处的那个位置，犹豫了好半天：“……托尼，我们为你骄傲。”

托尼愣怔的看着他们，大脑一片空白。他的嘴唇无意识的嚅嗫了几下，但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冷静下来，托尼·斯塔克，他的理智在说，这不过是他们生前留下来的一段影像，你现在该思考的是它为什么会在夜鸦手里，那个把它让夜鸦转交给你的人又有什么目的。

他的大脑思考了一百种可能潜在的敌人和阴谋。

但他的心在说：

去他的理智。

自从霍华德和玛利亚出事之后，托尼每晚每晚的睡不好觉，一闭上眼就是他们死去的样子，精神衰弱到不得不用拼命工作来麻痹自己。

他自责于自己当时为什么不拦住他们，自责他为什么没有好好跟他们说一句话。

为此他的公司开始研究汽车安全系统，他收购了刹车片公司，改进他们的工艺程序，还开始制作轮胎。

但那句话他永远也说不出口了。

“……我爱你们。”

托尼看着面前霍华德和玛利亚的影像，拼命咬着嘴唇，声音发抖。

玛利亚说：“我们也爱你，托尼，但是我们的时间很急迫，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托尼，我们还活着。”

托尼：“我很想……等等，什么？？？”

霍华德说：“我们出事的时候，夜鸦出现在那里，救了我们，这也是我们拜托他来帮我们送信的原因。”

托尼目瞪口呆：“等等，慢着？？？”

玛利亚温柔的说：“我们不能跟你通讯太久，敌人有可能因此找到我们的位置。”

“你做的……嗯，咳，”霍华德移开眼神，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做的不错，继续。”

“再见，托尼，再见。”玛利亚的脸上带着浓郁的歉意：“等解决完了这一切，我们会回来找你的。”

“我们爱你，托尼。”

在托尼持续放空的眼神下，霍华德和玛利亚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那个投影仪在他手心里咯吱咯吱的响了几声，冒出一股白烟，彻底报废。

Jar关切的在他耳边询问：“先生，您还好吗？”

托尼：“……”

如果用一句话来表示托尼现在的心情，那就是：

“Whatthefuck？？？！”

于是，在夜鸦询问能否把咖啡换成果汁，并喝到第二杯的时候，托尼脸色狰狞的冲到夜鸦面前。

夜鸦对于他目前的心情表示十分理解：“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东西，”托尼把手里那个已经报废的微型虚拟投影仪捏的吱吱作响，咬牙切齿的问：“是他们给你的？”

“准确来说，是他们寄给我的。”夜鸦说：“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他一句话就把托尼大半想问的问题给堵死了。

“我很抱歉没能在事情发生的当时立刻将事实告诉你，”夜鸦的声音里带着温和的歉意：“当时你的父母出于对你安全的考虑制止了我，不过他们承诺会在形式稳定下来后告诉你真相。”

他扯了个善意的谎言。

霍华德夫妇当时压根就没有做任何承诺，甚至夜鸦怀疑，这次他们让自己帮忙带这个可通讯的投影仪过来，也是因为他威胁的半年之期就快到了。

不过托尼不需要知道这么多，他知道他的父母还在关心、爱护他就足够了。夜鸦看着托尼气的发黑的脸，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般情况下他不愿意说谎。他可以避重就轻，转移话题，或者用其他的什么话术，如非必要，他从不说谎。但是这回，夜鸦必须得承认，他心软了。

如果是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夜鸦——厄贝里斯特，可以十分肯定的说，这个世界上除了布鲁斯·韦恩，他谁也不在乎。

但经过十几年的相处，他为之付出的记忆和感情是真的，他受到的来自对方的反馈也是真的。不管一开始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现在，厄贝里斯特不可避免的对他所接触过的人产生出了或多或少的感情。

他开始在意他们的心情，有意识的避免对他们感情上的伤害。因为厄贝里斯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从一开始，就一直是欺骗。

但他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无法欺骗自己。

他一直是清醒的。

无法避免的欺瞒和愧疚与自责感一直在从相反的两极撕扯着他，厄贝里斯特身处漩涡，无法告知其他人真相，就只能尽力在其他方面做一些弥补——比如现在，稍稍打破一点他的原则。

“我不太清楚他们都对你说了什么，”夜鸦用温柔的语气劝慰托尼不要太生气：“但是我想他们这段时间应该一直在努力和敌人周旋，并且取得了成果，否则不会在这么短时间内就冒险和你通讯。你应该能猜到他们现在的情形还很危险？”

托尼脸上的怒色渐渐的消退了一部分，但还显得非常冰冷。对于他这样的天才大脑而言，只是霍华德夫妇和夜鸦的短短几句话，就足够让他分析出当时大概发生了什么。

而显然，他对霍华德夫妇的欺瞒感到非常不爽。

托尼沉默了一会：“我要知道那天都发生了什么。”

夜鸦点点头：“当然可以。”他说：“我会把你想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然后托尼就揪着夜鸦问了一连串问题。

“……你问冬日战士？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我也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夜鸦说：“但是我觉得他所做的应该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控制了而已。”

“这不用你说。”托尼摆出很不耐烦的脸色：“我自己会判断。”

他又问了一些关于九头蛇的问题，夜鸦犹犹豫豫的告诉了他一些自己知道的，最后不安的叮嘱道：“我觉得现在不是你向他们复仇的好时候。”

毕竟霍华德夫妇还在装死，托尼这边一找起九头蛇的麻烦，难保九头蛇不会联想到霍华德夫妇身上。

“当然。”托尼冷冰冰的说：“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夜鸦觉得托尼应该花点时间来消化这些，于是在确认他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夜鸦就准备告辞了。

托尼不耐烦的挥挥手：“赶紧走。”

夜鸦推开门，回过头对他微笑一下：“再见，托尼。”

就在他准备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见身后托尼说：“……谢谢。”

夜鸦勾了勾嘴角：“这是我应该做的。”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托尼望着他的背影，愣愣的站了一会，接着在沙发上坐下，捧着脸陷入了沉默。

智能管家轻柔的说：“先生？”

托尼抹了把脸：“不用管我。”

又过了一会。

洛特凯亚被Jar从实验室里叫出来，柔和的说：“嘿，托尼？”他慢慢走到托尼身旁，微微弯腰，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还好吗？”

托尼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洛特凯亚吓了一跳：“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可是实验……”

“去他的实验！”托尼大手一挥，胳膊勾住洛特凯亚的脖子，像是不解气似的，又大喊一声：“去他的美国队长！”

洛特凯亚：“？？？”

还没等他回过神，托尼已经把他拉出门，从车库里挑了一辆炫酷的红色超跑，然后把洛特凯亚塞进副座位，自己坐在主驾驶上。

跑车的发动机发出轰鸣的声响。

洛特凯亚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下车的机会了，他无奈的说：“至少你得先告诉我去哪？”

回答他的是耳边呼啸而来的风声和车载摇滚乐，托尼的声音在其中显得微小不清，还随着鼓点微微发颤：“我们去酒吧！”

……

厄贝里斯特站在巴基暂住的房子里，轻轻叹了口气。

托尼对这件事的反应其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在他的想象里，托尼的反应应该比这更……激烈一些。

只能说是经过打击之后，他的心态更加成熟了。

说实话，厄贝里斯特不太乐意看到他因为这种事而改变，但想到他迟早会成为钢铁侠，又觉得这样的变化和挫折也是必须的，否则他拿什么来面对日后漫天的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

厄贝里斯特在这担心来担心去，眼神不经意的一瞥，忽然发现巴基的表情有点不太对劲：“你在看什么？”

“天空，主人。”巴基从窗口往上看：“我看到了一个绿色的东西……哦，它不见了。”他的语气里露着一丝遗憾。

哥谭的白天经常阴沉沉的，乌云遮挡了视线，通常能见度都不高。但厄贝里斯特的视力要比巴基好不少，他跟着巴基的目光往外看，一个圆球状的物体宛如流星一般，在天空中划过一抹绿色。

流星吗？不，不是。

那是一位属于地球的新英雄的诞生。

作者有话要说：霍华德/玛利亚：惊喜吧，意外吧，我们没有死噢耶！

托尼：……

托尼（恶狠狠）：你们还是去死吧

剩下的1k等明天再补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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