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韦恩庄园的书房里和托马斯下棋的扎塔拉忽然抬起头，若有所感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你在看什么？”托马斯幽默的说：“虽然电视机的天线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我想西洋棋也能让你感到放松和愉快，虽然你一局也没赢过。”

扎塔拉没有理会他的玩笑：“我感觉到一种魔法力量。”

托马斯说：“我以为你从前告诉过我了，哥谭的确有几个魔法师，不过他们都挺安分的，对吧。”

“但是这次不一样。”扎塔拉伸手在空气上绘制出一些魔法图文，莹莹亮起的光芒照亮了他的脸：“人类所学习的魔法，不论偏向哪一体系或元素，他们的力量本身都会带有一定的自我特性。像是一杯水，无论看起来再怎么清澈都会含有杂质，这也是我们能迅速辨认出对方魔法来源的原因。”

“但是这一次，我只感觉到了黑暗。”

他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忽然招手将之前用过的那本硬皮地图册隔空拿了过来：“（咒语）！”

地图册在空中迅速翻动了一会儿，慢慢在书页上方涌出一股浓雾，并投射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的脸部轮廓看起来非常年轻，额头上长着两只漆黑的尖角，金色的瞳孔即使在浓雾中也亮的惊人。当他的脸即将显示的更加清晰时，书册忽然合上了，一切瞬间消失，硬面的书皮落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只出现了一刻，然后就消失了。”扎塔拉皱着眉说。

“这是我之前拜托你找的那个人？他是个魔法师？”托马斯也站起来：“他最后一次出现是在哪里？”

扎塔拉将地图册捡起来，伸手哗啦啦的翻动了一会，然后表情凝固住了。

“……他在哥谭剧院。”

……

等洛特凯亚给自己和布鲁斯营造出一个安全的小空间后，他的封印也重新回到没有被打开过的样子。

不按常理冲破封印的方式本来就不稳定，虽然这样更快速，但带来的后果也远比按部就班来的严重的多。比如现在，他已经开始觉得疼痛起来，抱着布鲁斯的双臂有些轻微的发抖。

虽然造成这样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封印。

布鲁斯正在高度敏感的时期，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变化：“你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洛特凯亚小心的吸着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你听，警笛的声音离我们很近，我想救援队快到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他们跑来，有个年轻的男人在喊：“这里有人！”

然后掩盖住他们的石板被小心翼翼的搬开，久违的阳光落在他们身旁，布鲁斯的眼睛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功能。

洛特凯亚温柔的看着他。

“你瞧，”他说：“我们得救了。”

……

等洛特凯亚从医院做完检查回到韦恩庄园，天早就黑透了。

还好托马斯跟政府人员交涉后挡住了疯狂涌来的记者，要不然他恐怕到明天早晨也回不去。

“他伤的倒是不重，考虑到他所遭遇的事情，他实在是幸运的可以。”医生说：“不过他有一点发烧，可能是因为受到惊吓，也可能是他身体本来就不太好，让他回去按时吃药就可以了。”

“至于那两个孩子？他们身上一点伤都没有，上帝，这真是奇迹。”

洛特凯亚坐在他房间的床上，托马斯对他表示了慰问和感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韦恩先生。”洛特凯亚说：“任何一个有责任心的成年人在遇到这种情况都不可能对身边的孩子置之不理，更何况出发前我还答应了您和扎塔拉先生会保护好他们。”

托马斯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洛特凯亚，哥谭是个危险的地方，你有没有考虑过离开这里回到……嗯，你熟悉的城市？”

“我没有熟悉的城市。”洛特凯亚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正想向您提起这件事，韦恩先生，您可否允许我成为布鲁斯少爷的职业家庭教师？我可以和您签合同。”

“即使在你经历过今天的事情之后，你依旧这么想？”托马斯说：“我想有一件事我需要提前告诉你，今天你们遇到的事情很可能跟布鲁斯有关，对方是冲着他来的。”

洛特凯亚愣了一下。

见到他迟疑，托马斯反而松了口气，他不太想把无关人员牵扯进这些家族恩怨中。偌大一个韦恩庄园，佣人却少得可怜，就是这个原因。他微笑着说：“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不管你决定去哪，韦恩家族都可以给你提供帮助，我们的公司遍布世界。”

“不，不用了，韦恩先生。”洛特凯亚礼貌的等托马斯把话说完，立刻说道：“我已经决定好了，我不会离开的。”

托马斯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会，站起来：“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还是打算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洛特凯亚，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关乎你的生命安全，希望你不要草率决定。如果三天后你还是这么想，那我一定不会阻拦你。”

“好的，感谢您，韦恩先生。”

扎塔娜躺在床上，扎塔拉坐在她旁边，伸手为她梳理了一下头发：“睡觉吧，小扎，别害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我并不是很害怕，爸爸。”扎塔娜握住他的手，垂下眼睛：“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你只是年纪太小了。”扎塔拉安慰她：“你的魔法水平不会一直是这样。你的魔法天赋很高，小扎，远比我要高，你会强大起来的。”

“嗯。”扎塔娜低低的应了一声，没有说话，闭上了眼睛。

就在扎塔拉以为她已经睡着的时候，扎塔娜忽然说：“爸爸，今天有一件事很奇怪。”

“什么事？”

“在最后一次爆炸的时候，”扎塔娜说：“有一块天花板冲我砸了下来。”

扎塔拉握紧她的手。

“我没事，爸爸。它冲我砸了下来，并且毁掉了我的守护魔法。就在我以为它将要砸到我的头顶上时，它忽然被移开了——它被移到我旁边，和墙壁形成一个三角结构，所以我才毫发无损。”

“我本来应该死在那里的，但我没有，爸爸。”扎塔娜喃喃道：“有人救了我。”

扎塔拉想起那个金色眼睛的男人。

最后他只是亲了亲扎塔娜的额头：“我知道了，小扎。”

发低烧的滋味不太好受，洛特凯亚感到头晕，感觉手脚发软。

就在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被推开了，布鲁斯悄悄的走进来。

“嘿，布鲁斯。”洛特凯亚坐起来，对他眨了眨眼睛：“被我吓到了吗？”

布鲁斯嘴角稍微勾了一下，算是对他的玩笑作出回应。他坐到洛特凯亚的床上，问：“我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还没睡着。”

洛特凯亚看着布鲁斯，觉得他除了沮丧外还有些别的情绪。

他想了想，决定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韦恩夫人有安慰你吗，她不会吓得比你还厉害吧？”

“妈妈的确吓坏了。”布鲁斯冲他轻轻的笑了一下，这次他看起来不那么勉强了：“她抱着我哭得很厉害，后来爸爸和我安慰了她半天。”

“噢，那么你现在是想要来安慰我吗，小男子汉？”

“我不是。”布鲁斯沉默了一下：“我觉得你不需要我的安慰，我也不想安慰你。”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种事情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刚才洛特凯亚没有看懂的情绪被他展露出来，布鲁斯看着他，一词一顿的说：“我保证。”

洛特凯亚觉得他一定是病的更严重了，他的脑子晕乎乎的，面前布鲁斯稚嫩的面颊好像一下子长开了，那个男人用他钢蓝色的眼睛看着他，语气严肃，像是已经将他看成了自己一生的责任：“厄贝里斯特，我会看护你，我会帮助你。”

洛特凯亚神色恍惚起来，喃喃道：“……我相信你。”

蝙蝠侠说：“我会帮你融入这个世界。”

不，你没有。

你做的，从来不是我需要的。

……

洛特凯亚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里他在从前的韦恩庄园，蝙蝠侠的前两个儿子已经各自单飞，红罗宾作为少年泰坦的领导者常驻泰坦塔，因此经常呆在韦恩庄园的就只有达米安。

达米安经常要求厄贝里斯特变回本体：“我命令你趴下，我要骑你！我要摸你的角！我还要你带我绕着地球飞一圈！”

厄贝里斯特说：“……能够命令我的只有主人。”

达米安熊孩子劲儿上来了：“我是父亲的儿子！我是未来唯一能接替他成为蝙蝠侠的人！等父亲死后，你也是我的！”

“……不，我只会属于布鲁斯·韦恩，这永远不会改变。”

如果这段对话恰好被蝙蝠侠听见了，他会显得非常不赞同，隔着头套都能看出他的眉头皱的很紧，然后他会说：“不，厄贝里斯特，你不属于我，你只属于你自己。”

厄贝里斯特挺想跟他说，龙这种生物一旦确认了主人就不会改变，它们会一心一意的侍奉他，至死方休。

但是蝙蝠侠从来不听，他一直要求厄贝里斯特正视他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来看待。

这很困难，这很痛苦，这是在违背本性。

但既然是蝙蝠侠的命令，厄贝里斯特也努力去做了。他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正常人，强迫自己不要每时每刻都去关注他，学着做点“自己的事情”。

但他不明白，蝙蝠侠为什么还是不肯接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