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运动会后,香逸海多添了一件心事。
她对自己见到的那个男生产生好奇。
不需要花很多功夫,热心的同学已经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那个人的生平讲给她听。
他叫楚铮,父亲是北大教授,与班上许多同学一样,是从北大幼儿园、北大附小、北大附中初中这一路直升上来的。
据说,早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就有女生为他争风吃醋了。
八卦的同学讲得津津有味,香逸海听得心生向往。
倘若此人将自己的风流韵事一一写下结集出版,只怕可以成为一本畅销传奇。
但凡年龄处在二十五岁以下的女生,都有点梦幻情结,喜欢多姿多彩的男生远胜于他们中规中矩的同类。
这便是为什么纪晓芙会在明知道殷梨亭更加可靠的情况下,不可自拔地爱上杨逍。
如今,香逸海同样沦陷了。
楚铮是危险的诱惑,可是危险并不够令人裹足不前,否则就不会有飞蛾扑火这一说法了。
香逸海会不自觉得在上课时走神,即使只是望着黑板上的数学符号,也能联想到那个人身上去。
她感到苦恼。
同时困惑。
她应该怎么办?忘记这个人吗?好像忘不了。不然呢,追求这个人吗?可是他会珍惜吗?在经历那么多人的追求之后,再真挚的感情也变得廉价了吧?
人生中大多数困境,都是由于当事人的进退两难而产生的。
倘若能够痛快地两者选其一,香逸海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踌躇良久了。
正当她烦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上天赐给了她一个正式认识楚铮的机会。
这一天,她放学的有些早了,家里来接她的车还没有到,便在校门口一边等待一边发呆。
突然看到远处走近两个人,偏巧她都认得,只是一个是谈过话的普通朋友,另一个是她正在发花痴的对象。
香逸海果断地叫住了那个她认识的男生,“贾凡!”
贾凡停住,看见是她后,笑了一下。
香逸海只见他跟楚铮说了些什么,然后推着自行车向她的方向走来,而楚铮则站在原地。香逸海注意到贾凡的自行车上挂着两个人的书包,微觉奇怪。
她也朝着贾凡所在的地方走去,两个人在距离中间的一点遇到,停下来交谈。
“那是你的朋友?”香逸海很努力地把话题拐向楚铮。
“嗯。他踢球的时候把脚扭伤了,我送他到路口打计程车。”
香逸海瞄了眼离校门尚有两百米的路口,心跳的突突快,“要不要我帮忙?”
贾凡微显迟疑。
香逸海连忙再加把劲,“你一手扶他,一手扶车,到底不方便,不如让我来帮你做一样吧。”
贾凡想想,觉得香逸海说的不错,便点头同意了。
他们一齐走到楚铮面前,贾凡为楚铮和香逸海简短地介绍了一下。
至于香逸海是该扶楚铮还是自行车?贾凡认为车太重,于是把楚铮交给香逸海。
香逸海心里自是乐开了花,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只当是尽一份同学爱。
贾凡介绍他们认识时,与楚铮对视的那短短一瞬间,让香逸海觉得他其实什么都明白,把她内心里的所思所想都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在当时行动不便的情况下,懒得推拒而已。
不管他怎么看我,香逸海暗暗决定,我都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多跟他聊天,多了解他的喜好,至少让他记住我这么一个人。
于是她绞尽脑汁地想话题,从他的脚是做什么运动受伤的问题开始,过渡到他最喜欢的足球明星是谁,到他喜不喜欢那个明星代言的饮料,到他平时听的音乐是什么。
走到路口的时候,香逸海已经把她所能想到的正常中学生聊天会问的问题都问完了,虽然有些遗憾他的回答太简短,而且都没有反问她,但是毕竟满意两人之间有了一个好的开端,至少以后她在校园里见到他时可以光明正大地打招呼了。
楚铮离开后不久,香韶臻便到了。
与黎子竞迁居北京后,香韶臻没有聘请外人做司机,而是自己学开车,成为香逸海与香逸儒两姐弟的专属司机。首当其冲的考量自然是安全,北京九十年代儿童拐卖严重,她可不想给别人机会把香逸海和香逸儒也拐到什么穷乡僻壤去。另外,这边的朋友不比香港那儿一群一群的,她平日除了逛街美容健身外也没什么事,索性拿接送两姐弟当休闲活动。
香韶臻见香逸海今日神色不比寻常,随口问了一句,“脸怎么那么红?”
香逸海“啊”了一声,翻过遮阳板照反面上的镜子,果然两腮粉粉的,显得十分可疑。她有些心虚,故作镇定地答道,“刚才等的时候被风吹得吧,北京的风到底比较冷。”
香韶臻点点头,深以为然。她在北京已经住了将近五年,却仍旧不习惯两件事,北方的干和冷。即使睡前喝足了水,半夜还是会渴的醒来。到了冬天,倘若稍没注意,手便会裂口,出去不能披一件漂亮时尚的风衣了事,而要老老实实地穿羽绒服。
香韶臻再问了问香逸海今天在学校的情况,中关村一小便到了。
香逸儒早早等在了外面,看到家里的车子驶过来,连忙招手。
车才停下,他已经打开车门,迅速钻进来。
“真冷啊,”他一边搓着手一边感叹着。
香韶臻开的是美国车,特别的宽敞舒适,皮椅内装了暖管,人一坐上去,整个背立刻暖和起来,在冬天实用极了。
香逸儒刚从寒冷中缓过劲来就闹着要听音乐,香逸海从储藏柜里拿出一大堆流行音乐的CD来,问他要听谁的。
“小虎队的!”香逸儒自冰葫芦后,迷上了学校对面小店儿里卖的干脆面,顺带也喜欢上了代言干脆面的小虎队。
香逸海找出一张印了三个大男孩儿头像的专辑,估摸着这就是弟弟经常念叨着的“旋风虎”他们了,拿出光盘放进CD播放机。
前奏一出来,居然出乎意料的悠扬,香逸海对弟弟的品位肃然起敬。
没想到啊,她之前还以为小虎队唱的都是一些小孩子才听得卡通歌曲呢。不要怪她,小虎队这个名字,实在是有点,这么说吧,让人误解。
她侧耳专注地聆听歌词。
爱不爱都受煎熬
同林鸟飞远了
谁不想暮暮朝朝
真心换来伤心
爱恨一肩挑牙关紧咬
人生如粗饭劣肴
心中骂嘴里嚼
谁不想快活到老
茫茫人海渺渺
真情那里找
岁月又不轻饶
一生得几回年少
又何苦庸人自扰
斩不断情丝难了
爱人不见了
清醒还要趁早
乱麻要快刀
一生得几回年少
倦鸟终归要回巢
红尘路走过几遭
花开又花落
世事难预料
笑一笑往事随风飘
香逸海找出CD盒子,原来这首歌叫做《庸人自扰》。
香韶臻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说道,“这首歌有点意思,只是你们小孩子,听这些情情爱爱的未免太早了吧。”
香逸海连忙正襟危坐,装傻道,“我现在听歌词还有点费劲,不过觉得这首歌曲调不错而已。”
香韶臻将信将疑地把眼光投向她和香逸儒,看到两个小孩都在座位上坐得笔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暂且放下心来,掠过这话儿不提。
当晚,香逸儒跑进香逸海房间,偷偷摸摸地问她,“姐,你是不是思春了?”
香逸海大惊,严肃地瞪着弟弟,“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词?”
香逸儒耸耸肩,“坐我旁边的王美美递纸条给我,被她后面的赵拓看到,就嚷说王美美思春了。”
香逸海当即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早熟的孩子,要知道香逸儒现在才上二年级啊。
她赶快积极澄清自己,并郑重地警告弟弟这话可不能告诉香韶臻。
香逸儒反而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道,“我早晓得,要不然也不会等到晚上才跟你讨论了。不过,你啊,真得很可疑。”说完后也不听香逸海辩解,自顾自一摇一摆地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