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文予和贺迟差不多高,一米八五左右,头发偏长,在后脑勺简单扎了一个小揪,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是稍微带着点混血的长相。
就是隐约感觉……气质有些颓丧,不是很阳光。
贺迟一直盯着丁文予,上下打量他,像要把他身上盯出个洞来。
对方很帅,他承认,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看对方久了之后,莫名就想到恶鬼、幽灵或者丧尸,总之都是些阴间玩意。
丁文予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贺迟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绕过球网走向乔鹿,打招呼的手臂只挥到一半就放下了,像是懒得继续抬了一样,声音也冷冷淡淡:“结束等我。”
贺迟:“……”
我他妈还以为是多亲近的关系,结果就这??就这??什么鬼态度??比我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吧??
乔鹿能答应你才怪了,呵呵。
贺迟表面没反应,心里已经把丁文予冷嘲热讽外加鞭策个遍。
反正自己就是看丁文予不爽,绝对不是因为他打扰了自己约乔鹿喝东西,更不是因为乔鹿对他热情洋溢又有亲密称呼。
纯粹就是因为这人长得太阴间。
嗯,就是这样。
“好呀,反正我没什么事,”乔鹿又笑了一下,看上去比刚才打招呼时还要开心,“不过比赛我是不会放水的,到时候谁等谁还不一定。”
丁文予动了动嘴唇,但最终没应声,就这么冷着个脸转身回了对面。
乔鹿在后面喊:“阿予,加油!”
“……”贺迟气得七窍生烟。
那傻逼老丁头都他妈这个态度了,连理都不理,乔鹿怎么还是宁愿热脸贴冷屁股??还加个鬼的油,到底谁才是傻逼啊??
贺迟看向乔鹿,见对方依然是满脸欣喜,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请对方结束后一起喝奶茶的话再也无法开口。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乔鹿为什么会这么热情?该不会是……正在追他吧??
可是乔鹿不是暗恋自己么??明明最近都在费尽心思和自己制造巧合,还写了和自己的黄色同人文,把自己都给看硬了,难不成这么快就转换目标了??
更何况,丁文予虽然长得凑活,但这拉挎的气质一看就在那方面不行。
哼,最多三分钟,再久就要坏掉了。
贺迟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简直想撬开乔鹿的脑子看看到底他是怎么想的,心道追这老丁头还不如追自己呢,起码自己会有回应,老丁头只会一副爱答不理的吊样,随便一对比就高下立现。
-
很快,比赛就再次开始了。
丁文予的队友叫范晴,是个微胖的短发女生,每个动作都很标准,一看就知道受过相对专业的训练,技术明显在乔鹿之上。
而丁文予……呃,完全是运动场上的异类,每个动作都是懒懒散散的,能不动就绝对不动,只要他觉得范晴能接到球,就一定不往球的方向跑,而是站在原地休息,甚至大多数时候连眼神都拒绝施舍。
不过神奇的是他每次都能将将巴巴接到球,再用虚软无力的动作把球打回去。
打回去的球平平无奇,一般人都能接住,堪称陪练机器人。
贺迟看着丁文予的状态,差点笑出声。
这他妈一点精神劲儿都没有,还打什么羽毛球?跟肾虚似的,还不如回去睡觉,明明钻进被窝里才是最适合他的运动。
乔鹿的眼光真是差得可以,什么人都看得上。
心底的嘲讽逐渐变成了满满的嫉妒,由嫉妒又转变为滔天的怒火。
以至于他脑子短路,完全忽略了一种概率更大的可能性——这两个人或许真的只是关系好的普通朋友。
……
前几回合双方打得很和谐,但随着贺迟越来越生气,就越来越针对丁文予,而丁文予和范晴刚好是并列站位,每人负责半场的球,这导致打到范晴接球范围的越来越少。
“贺迟怎么回事?”围观的女生小声议论,“有没有感觉他打得特别凶,他是跟对面的男生有仇吗?”
“不会吧,说不定贺迟只是想快点得分,又不忍心针对女生。”
“他的表情好像也不太对……以前他打什么比赛都是很轻松的样子,这次总感觉特别严肃,是不是生气了?”
“可是打个羽毛球而已,还没输呢,不至于生气吧?”
贺迟参加这些活动一直都是娱乐性质的,就当随便玩玩放松,遇到强的对手就认真切磋技术,遇到弱的对手就暗中放水,总之快乐就好,输赢次要。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如此迫切地想要碾压原本就比自己弱太多的对手。
就好像,如果他最后赢了,便可以把乔鹿抢回来一样。
……
没过多久,他就如愿以偿地把对面打爆了。
然而心中却并没有期望得到的畅快,即使观众都在欢呼喝彩也半点喜悦都没有,只觉得依然非常憋气。
赢了又有什么用。
队友还不是要和输掉的对手约会。
乔鹿连打两场,早就超过了平时的运动量,汗水浸透衣领,弯腰拄着膝盖气喘吁吁,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累得瘫倒。
贺迟想去扶他一把,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休息,但想到对方为丁文予加油时候的殷勤样子,就硬生生地忍住了,逼迫自己无动于衷。
他攥紧拳头,垂眸看了乔鹿半晌,许久后才松开,扫了一眼对面坐在地上的丁文予。
——呵,倒还挺配,都是一样的弱。
贺迟走向场地边缘,把球拍往裁判桌一放:“不打了,累了,我弃权。”
裁判:“???”
大佬您这脸不红气不喘的,哪里像是累的样子??
不等裁判说话,也不管观众们的一阵唏嘘,贺迟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再也没看惊讶的乔鹿一眼。
其实,就算贺迟不提,乔鹿也没有力气继续打下去了。
但乔鹿害怕成为贺迟的拖累,必定不好意思主动提,所以就相当于贺迟帮他开了不敢开的口,并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乔鹿心底很感激,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去道谢。
-
此时天色已晚,路灯却依旧很亮。
宽阔的校园板油路上,一长一短两个晃晃悠悠的影子正在缓慢移动。
“阿予,我好累,”乔鹿脚步虚浮,相较于走更像是在蹭,“幸好我室友弃权了,不然我可能就没命回去了。”
丁文予:“哦,那是你室友。”
乔鹿点了点头:“嗯,但最近有些矛盾,我前几天写了我×他的小黄.文被他发现了,然后他好像以为我在追他,故意接近他什么的。总之对我的态度经常奇奇怪怪的,还把我拉黑了……不过说实话,他真的挺厉害的,我打得这么菜都能带我赢。”
丁文予:“哦,你写了小黄.文。”
乔鹿皱着眉偏头看他:“你是复读机吗?”
“……”丁文予脸色微变,沉默了许久,最终憋出来几个字,“我也要看。”
乔鹿:“看个鬼,老色批,滚。”
丁文予:“?”
“赶紧说吧,”乔鹿捶了捶酸痛的肩膀,“找爸爸啥事。”
丁文予:“我租房子了。”
乔鹿:“哦。”
丁文予:“在学校对面小区,你有空可以来码字。”
“……就这事吗,”乔鹿狐疑地偏过头,“这种事你在q.q上说就行了,为什么特意当面说,这不像你。”
丁文予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带着点哀怨和伤心:“你果然把我屏蔽了。”
乔鹿:“!”
……
丁文予和乔鹿是同个网站的作者,写的都是恐怖小说。
原本只是在网上聊得火热,堪称好基友,没有想过在现实见面。但乔鹿高中毕业后,偶然发现丁文予和他同个城市,就去面基了,面基之后就经常约着出去玩了。
他们一起去过很多地方,留下很多难忘的回忆。
比如说——去咖啡厅码字,去图书馆码字,去海边露天餐厅码字,去各个大学空教室码字,去野外帐篷码字,去公园长椅码字……
没错!!丁文予是个码字狂魔!!日更三万的触手怪物!!
对他来说,缤纷的娱乐活动只是去不同的地方码字,不码字的人生就是不完整的,一天不码字就相当于人废了,饭吃不好,觉也睡不着,只有码字才能获得无限的快乐。
前两天,丁文予码字码到无聊,想抓乔鹿一起写,便给他发了很多诸如“码字吗”、“你怎么不码字”、“你不码字就是浪费生命”、“你更的太少了我都写完两本了你一本都没写完”、“今晚一起大战一万吗”、”“限你一分钟内出来拼字”的消息,附带无数熊猫头沙雕表情包,硬生生靠一己之力把两人的聊天框刷成99+。
乔鹿当时正在烹饪社,一打开手机屏幕就会跳出丁文予的催更消息。
他旁边坐着尤然和杨雪学姐,怕消息被看到导致掉马,只回了一句“在做蛋糕”就暂时把丁文予屏蔽了,想着回去之后再解除并好好骂他一顿太吵。
结果回去就遇上了贺迟扔蛋糕的事,再然后心情一直烦着,满脑子都是贺迟,把丁文予的事完全抛在了脑后。
“大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乔鹿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把屏蔽取消,并加成了聊天置顶,在他眼前晃了晃,“行了吧?”
丁文予:“备注。”
乔鹿脊背一凉,扫了一眼连自己都忘了的备注——脑瘫刷屏催更机器人。
乔鹿:“……”
丁文予:“……”
-
辞别丁文予,乔鹿回到寝室,打算当面感谢贺迟。
没想到刚一进门,尤然和何梓平就冲了过来:“怎么样怎么样,赢了吗?羽毛球比赛好玩吗?好玩的话以后我们也去。”
乔鹿:“好玩,赢了,但后来弃——”
“哇!好厉害!”何梓平不等他说完,就开始敲盆打桶,“没想到鹿鹿这么牛逼!”
“不是不是,我就是一打酱油的,”乔鹿环视一周,想借机称赞贺迟并道谢,却没见到贺迟的身影,“贺迟不在?”
“他不久前回来的,一句话都没说,直接进去洗澡了,”尤然指了指洗手间门,小声说道,“面色有点阴沉,很吓人,不知道被谁惹到了,鹿鹿你要小心别被误伤。”
乔鹿愣了愣:“他生气了?”
比赛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难不成是回寝室的路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是的,”何梓平严肃地附和,“你和迟哥最近关系不对付,你这个时候找他,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可怕的状况。”
乔鹿觉得很有道理:“好,那我就等他消气了再说,谢谢你们提醒。”
何梓平仗义地拍了拍胸脯:“没关系,应该的!”
“对了,”乔鹿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我这周末不住在寝室。”
尤然随口一问:“你要回家?”
“不是,我是去朋友家……”乔鹿顿了顿,不能实话说码字,只能改口道,“去朋友家玩两天游戏。”
……
乔鹿今晚太累需要好好休息,去走廊里的公共水房上了个厕所,简单洗了个漱,就上床拉好床帘,提前睡觉了。
贺迟洗完澡,刚出洗手间的门,就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乔鹿的床位。
呵,还知道回来呢。
何梓平刚好要去上厕所,经过贺迟身边时,贺迟叫住了他,用下巴指了指乔鹿的位置,面色冷淡,语气随意,好像只是在问稀疏平常的问题:“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洗澡的时候,”何梓平想了想,“大概十分钟前吧。”
贺迟:“嗯。”
他心底虽然酸酸涩涩,嫉妒和怒意一直没消散,此时却有一丝庆幸——还好还好,他们只一起待了不到二十分钟,没有腻腻歪歪一整晚。
但想到丁文予只有三分钟,那么二十分钟完全够用,神情就再次严肃起来。
何梓平见贺迟表情变幻莫测,心提到嗓子眼,把对方拉进洗手间,小心翼翼地问:“迟哥,你找鹿鹿是有什么事吗?他好像睡了。”
别是找鹿鹿撒气就行,要是迁怒鹿鹿我就找贺迟拼……拼,拼多多。
好吧,不敢拼命,人怂。
贺迟摇了摇头:“没什么,明天再说。”
何梓平欲言又止半晌,遮着嘴巴,小小声提醒:“但是明晚鹿鹿不在,要说的话就得白天抽时间说了。”
“!!”贺迟瞬间警惕起来,“他要去哪?”难不成是和老丁头约会吗!?
何梓平:“去朋友家。”
贺迟:“哪个朋友??去他家干什么???”
何梓平奇怪地看着他,不懂贺迟怎么突然对鹿鹿这么上心:“不知道哪个朋友,说是玩游戏。”
贺迟:“!!!”玩游戏!!玩什么游戏!!同人文里写的那些“游戏”吗!!!
贺迟再也没法淡定,迫切地想乔鹿从被窝里揪出来问清楚,可是他又怕乔鹿休息不好,不忍心打扰,只能压下自己暗潮汹涌的情绪。
何梓平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贺迟的模样,以为他又是生乔鹿的气了,就觉得此时应该为乔鹿说些好话:“迟哥,你不要总针对鹿鹿了,他写同人文真的没别的意思,也不可能喜欢你。”
贺迟看向他,目光藏着锋芒:“为什么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啊,凭我作为男人的直觉,”何梓平理所当然道,“而且我每天和他在一块儿,难道还能不知道他喜欢谁吗?”
贺迟:“那他喜欢谁?”
何梓平一愣:“啊?他,他应该不喜欢人吧……”
贺迟:“喜欢阴间怪物??”
何梓平:“???”
“……没事,”贺迟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揉了揉眉心,“我不问了,你回去吧。”
何梓平一头雾水,转身离开:“哦,哦,好的。”
等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捧起手机看了一会儿,何梓平才反应过来——刚才我站起来好像是想上厕所的吧?怎么莫名其妙就被赶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