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街道,三?年来未有太多的改变,开酒楼的还是开酒楼,开药铺的还是开药铺,只是总在街上吹糖人的老伯不见了,换了个年轻的小伙子。
“姐姐,你说的那个……什么客栈的到了没有呀,我都迫不及待了。”楚双悦一边嚷嚷着?一边嘴里零食不停。
程姣姣自出山后就一路往此间客栈而?来,但心中却是止不住忐忑了一路,也不知自三?年前一别后师兄他们过得怎么样,会不会不认她了?
再?怎么犹豫,还是到了这里,先看看在说吧。
转过熟悉的街角,程姣姣抬手一指,“就在这……”
程姣姣愣住了,记忆中熟悉的客栈如今大门紧闭,门上的招牌斜斜地吊着?,灰蒙蒙地挂着?蜘蛛网。
程姣姣上前掂起大门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
茫然得左右四顾,程姣姣奔到客栈边上卖脂粉的小摊上,急急问道:“小哥,那客栈……怎么不开了?”
“早不开了,三?年前就关了。”那卖脂粉的小哥道。
程姣姣一怔,“为?……为?什么?”
“听?说里边的老板娘自尽死了,这客栈也就跟着?散了。”那小哥随口道。
程姣姣喉头一哽,一股酸涩的感觉蔓延开来,不可置信一字一句道:“自尽?”
“是啊自尽,让开点,你不买东西?就别站着?妨碍我做?意。”那小哥不耐烦道。
“那你知道里面的人都去?哪儿了吗?”程姣姣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走不走!”那小哥语气不善。
出手如风,程姣姣一根毒针抵在那小哥的咽喉上,冷冷道:“说不说!”
那小哥一惊,霎时间就服了软,颤声?道:“我真不知道啊!”
“姐姐……”楚双悦轻轻喊道。
程姣姣紧紧咬着?下唇,将毒针收回,失魂落魄道:“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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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程姣姣早早地熄了灯仰面躺在一家小客栈的床上,双手枕在头下,黑暗中,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床顶。
重霜姐死了,师兄一定?伤心死了吧,他肯定?是要怪我了,若不是我,重霜姐也不会……
也不知道现在他在哪里,还有丹云和胜雪、大成,现在是成家了还是在外漂泊?师父本就踪影难寻,三?年前一别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有我这么个丢人的徒弟也算是她老人家倒霉了……
“唉……”程姣姣轻叹一声?,原本师父师兄还有未来师嫂都在身边,还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客栈,现在死的死了,散的散了,只剩下自己?一人孤身飘零江湖,身边还带着?个不靠谱的楚双悦,简直就是在额头上贴了“求追杀”仨字……
郁闷啊郁闷,前路迷惘,希望渺茫,我这是出来干甚来了!程姣姣翻了个身,闭上眼,将被子紧紧抱进怀中。
夜色寂静,一切轻微的声?音在程姣姣的耳中清晰无比,忽然程姣姣听?得隔壁楚双悦的房中发出了细微的响动。
追杀的上门了?程姣姣蓦的睁开了双眼,全身戒备。
“吱呀。”开窗的声?音,虽然已经尽量做到最轻,但是程姣姣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接着?便响起了轻微的衣袂飘动声?。
这么晚走窗户出去??有猫腻!
程姣姣拿起床边的佩剑,打开窗户,看着?楚双悦已经飘远的身影,远远地跟了上去?。
月光如练,衣袂飘动,夜色中两个极快的身影如同幻影一般从房顶上一闪而?过。
说实话,光瞧楚双悦那潇洒的轻功还真有一番高手的姿态,神偷弟子的脚下功夫当真是绝妙,难怪月落楼追杀了她三?年都没结果?,除非银面亲自出马陪她耗上个几天几夜后以内功深厚取胜,要不然一般人哪里追得上!
身形如燕,楚双悦在一堵砌得甚高的围墙前停住,谨慎得左右看了看,身形一展,轻盈跃入。
程姣姣跟在她脚后在围墙外站定?,瞧了瞧周围的景色,竟是到了这城中财主的院墙外了。
身形一动,程姣姣亦跃入墙内,悄悄跟在楚双悦身后。
进了院内,只见楚双悦直往后奔去?,身形如猫一般灵活,直直到了一间有守卫看守的屋子的屋顶上,一片片小心地掀了屋瓦,“哧溜”一下便滑进了屋内。
程姣姣远远瞧着?,只见那屋子外大大地写着?“金库”俩字。程姣姣算是明白楚双悦怎么了,手痒了!
不稍片刻,楚双悦又轻巧得从自己?刚才在房顶开的那个洞里钻出,只是手上多了个装的鼓囊囊的袋子。
楚双悦背着?袋子,如来时一般身形轻灵地躲过巡逻的守卫从院墙跃出,刚一落地还没站稳便瞧见闲适地靠在树下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程姣姣。
“辛苦吗?”程姣姣淡淡开口。
楚双悦摇了摇头,“不辛苦?”
“很?缺钱吗?”程姣姣又问。
“不缺。”
程姣姣笑得很?无害,指了指楚双悦身后背的东西?,“那你背这么大袋东西?干嘛?”
“给?别人的。”
“嗯?”
程姣姣很?快便明白了楚双悦的给?别人的是什么意思。
“劫富济贫?”程姣姣指了指那用一块不起眼的破布包好放在穷人家门口的银子。
“嗯。”
程姣姣挑了挑眉:“既能养活自己?又能接济别人,好方法。”
“嘿嘿。”楚双悦轻笑。
“不过——”程姣姣话锋一转,“劫富济贫的贼说到底也是贼,那姓刘的土财主虽然平时为?富不仁为?人一毛不拔,被人偷光了也是报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失去?了这些钱财的他可能会变本加厉地从穷人身上再?讨回来?如此,你倒是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
“呃……”楚双悦睁着?双眼愣愣地听?着?,这些她还真是从来没有想过……
“当然若是你坚持要这样我也不会干涉。”毕竟小偷也是靠双手吃饭的,程姣姣心里并没有什么歧视的想法。
楚双悦嘟了嘟嘴:“那先把这次的贫给?济了再?说……”
月色朦胧,春夜微凉,程姣姣仰面躺在屋顶上,望着?空中的明月,任夜风将发丝轻轻吹起。
“明天我们该去?哪里呢?”楚双悦抱着?膝盖,喃喃道。
“你没地方去?可以回家。”程姣姣淡淡道。
楚双悦吐出一口气,迷茫道:“我是孤儿,从小跟师父跟在师父身边,没有家。”
程姣姣唇角扭出一个细微的弧度,似笑非笑,“可巧了,我也是个孤儿,跟着?师父从小在深山老林里采药,没有家。”
楚双悦道:“那你知道怎么去?找你的师兄吗?”
程姣姣的眼中蒙上一缕忧伤,嗤笑道:“天知道他在哪里,说不定?都以为?我死了。”
楚双悦忧愁道:“那怎么找?”
程姣姣翻身站起,悠然道:“天下之大总有地方可去?,找人的办法嘛,也总归会有的。”
楚双悦亦站起,望着?远处苍茫的夜色道:“是呀,大不了在江湖上漂一辈子。”
一辈子?程姣姣挑眉,心中升起一抹悲戚,一辈子啊,难道真的漂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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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山路僻静。
“姐姐,还要走多久啊?”楚双悦拱下腰,双手撑着?膝盖,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
程姣姣摘下帏冒拿在手里当扇子晃了晃,拧着?双眉,有些心虚道:“大概快了吧。”
楚双悦无力睨了她一眼,道:“这句话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程姣姣作无辜状:“要不……我们回去??”
“……”翻了个白眼,楚双悦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好吧,程姣姣承认她高估自己?了,本以为?抄小路可以进一些,没想到三?年里这山路改了道儿,这会还真不知道前面是通向哪里的。
“去?哪儿不是去?,就当是来踏青好了。”程姣姣相?当乐观。
楚双悦干笑,肚子却是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要听?她的话走小路,反正都是没有准确目的地的游荡,干吗不舒舒服服雇辆马车悠哉游哉地走?
程姣姣见楚双悦实在累得没兴趣说话,也就随意在树荫里歇下,这春日里的日头虽不像夏天里的那么烈,但是晒久了也觉得甚热。
山野里寂静无声?,只闻微风拂过草叶的轻响,有道是暖风熏得人欲醉,程姣姣与楚双悦在这树荫底下静静坐着?,不由得有些犯困。
“救命啊,来人啊!”
突然,暖风裹挟着?声?声?急切的呼救声?一起钻进程姣姣的耳朵。
程姣姣双眉微蹙,不由得清醒过来,推了一把一旁正昏昏沉沉的楚双悦。
“嗯?”楚双悦一个激灵睁开眼睛,迷蒙四顾。
“有没有听?见人喊救命?”程姣姣一面竖着?耳朵收集声?音,一面问道。
“什么?”楚双悦直觉以为?是月落楼的人追来了,顿时没了困意,也竖起了耳朵。
“救命啊,救命啊!”呼救声?不断。
“这荒山野岭的,难道是山里的鬼怪想找人索命?”楚双悦挑了挑眉。
程姣姣眉毛一扬,道:“去?瞧瞧?”
楚双悦也来了兴趣,一口答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