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宴会很快就开始，赵窕窕在厨房转了一圈，确定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后便换了件衣服去前厅了。

她的计划是什么？当然是和种地有关的计划！要在封建社会种植辣椒，光靠自己种怎么行？首先要做到的自然是要让广大的人民爱上辣椒！若是没人爱辣椒，那种再多都没用！

现在的老百姓还是很淳朴的，喜欢追着上头的达官贵族潮流，只要今日来的这些高官喜欢了，还愁不能推广出去？

赵窕窕觉得自己的九年义务教育和高等教育都没有白费，喜滋滋地去了大厅。

经过一番不知真真假假的嘘寒问暖，聊聊天气吃喝。又八卦了京城众多小姐少爷的婚姻状况，终于到了吃饭的点。

赵窕窕勾着唇坐在主位上，左边下首第一个就是谢鸷。

第一个菜是冷盘。虾仁用清水煮熟，搭配绿色的素菜在盘中摆出了一副海上生红日，而这红日正是用辣椒做的。与此同时上的还有一杯清茶和牛乳，以防有人吃不惯辣椒。

赵窕窕见菜都上完了，便用眼神示意管家。

管家点头，站在赵窕窕身侧说道：“这道菜名叫海上生红日，这红日用的是郡主府独有的辣椒做成，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赵窕窕在106号兴奋的声音中，第一个下筷子，用虾仁沾了沾辣椒小口地吃着。其余人看到赵窕窕的吃法也纷纷效仿。只有谢鸷若有所思地看了几眼赵窕窕才动筷。

赵窕窕吃得眉开眼笑，在106号的“感恩戴德”下，竟然生出了一种自己果然伟大，是来传播社会主义光芒的使命感。

吃完第一道菜，门口传来喧闹声，信任的随侍太监悠长又尖利的声音响起，皇帝到了。

赵窕窕目光一亮，她是没有想到皇帝竟然会这么给她面子，她以为亲自让内务府为她筹办宴会已经好到极点了，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亲自到来！

赵窕窕起身迎接，顺便扫描了皇帝，失望地发现皇帝对自己的感情值仍旧是0！

赵窕窕安慰自己做人不能太贪心，他肯来这里，到时候定要让他说出辣椒很好这样的话，到时候有了皇帝的广告，将辣椒种满封建社会简直是小事一桩！

皇帝浑然不知自己已然被赵窕窕安排好了角色，笑着坐到首位。赵窕窕则自然下移一位，坐到了谢鸷的身边。

一阵寒暄过后，第二道菜烤羊排也上来了，重头戏自然也是辣椒，皇帝吃完也如赵窕窕预料中的那般询问这红红的是什么？

赵窕窕兴奋了，站起来为皇帝介绍了一通，说这辣椒是自己机缘巧合从西域来的商人手里得到的，将它放在菜肴里简直是美味之际，又赶紧让人上了烤串上和小火锅来。

——趁着皇帝在，不上烤串，皇帝走了找谁哭去？毕竟赵窕窕认为烤串、火锅才是最能体现辣椒用处的吃法！

烤串先上来，赵窕窕站在皇帝桌边，亲手为他将肉从竹签上取下来，有条不紊地放在盘子里，这才请皇帝食用。

做这一切的时候，赵窕窕心里只有兴奋，她今天一定要让皇帝说出一句好来！

伺候完，赵窕窕做回自己的位置，猝不及防地撞上谢鸷的目光，这才想起就在前不久自己还骗他就这么徒手撸串！

危！

赵窕窕张了张口，狡辩的话却在谢鸷轻描淡写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下，全部咽下去了。她只能赔罪般将谢鸷盘子里的烤串也收拾出来，“国公爷请……”

谢鸷看了她一眼才伸手接过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因为一直开着扫描系统，她能明确地发现谢鸷其实并不喜欢吃辣。证据就是谢鸷头上那原本张牙舞爪、神气得不得了的黑莲花焉哒哒的收敛着花瓣，那原本令人恐惧的黑红色雾气慢慢变成纯红色，是辣椒的颜色，莲花中心仿佛正在呼气，试图解辣。

因为这丁点的发现，赵窕窕多留了心主意谢鸷，果然发现，这一次他同样只吃完了一根烤串的量就再也没吃了。不过和黑莲花相反的表现，谢鸷本人非常淡定，单单是从表面完全看不出来他被辣到了，喝茶的时候也是慢条斯理的，动作优雅，完全没有急于解辣的急促。

喝下一杯茶，谢鸷表情不变，可是黑莲花却重新伸展了花瓣，重新神气起来。

这人真是……表里不一，赵窕窕心想。

她不由自主地思考谢鸷应该喜欢吃什么，他有腿疾，这样的身体应该是不能吃香喝辣，所以他可能平日吃的都是些清淡的。

上位的皇帝吃完了烤串，笑着说：“不错，福乐郡主发现的这辣椒确实是很好。”

赵窕窕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光在琢磨谢鸷喜欢吃什么去了！顿时一惊，瞪了眼谢鸷起身回答皇帝的问题。

以谢鸷的的能力自然能发现他被赵窕窕瞪了一眼，不过他倒是没在意。微微侧头对着跟在身后的黑脸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赵窕窕专心地向皇帝宣传辣椒的好处，诸如排汗、温中散寒、下气消食、促进食欲、促进血液循环、减少中风等等好处。活像一个再古代行骗的-传.销。

皇帝听完依旧是笑容满面，赵窕窕甚至能通过系统看到皇帝对这种辣椒其实不是很感兴趣。不过他面上还是问了一句：“这辣椒当真能减少中风？”

这个时代，中风是特别重大的疾病，基本只要犯了中风，就没有痊愈的可能性。赵窕窕慎重思考了会才说：“按照西域人的说法，多吃辣椒确实能减少中风，只不过这也不是一定的，更不能治愈中风。”

皇帝点头，虽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按照赵窕窕的预计好好夸赞了一番辣椒的妙处。

这时候，小火锅也煮的差不多了，伺候的丫鬟早就被培训过，熟练地替来宾烫菜、夹菜、蘸料。

赵窕窕回到座位拒绝了丫鬟的伺候，自己烫菜夹菜同样吃的不亦乐乎！她赵窕窕上辈子当了将近二十年的现代人，就没有吃过一次火锅。赵家人对她的监视已经到了恐怕的地步，她就算远远地看了眼火锅店都是过错！

而今，她穿越到了古代，终于吃上了火锅！虽然又很多菜古代都还没有，但是这里的菜适合火锅的也不少！

赵窕窕心无旁鹭地了一阵才分神去关心其他人，在场除了谢鸷和皇帝之外，都吃得很开心！甚至众人对赵窕窕的感情值都上升了！特别是其中有几个人，隔着老远她都能看见他们头上欢快的象征物，其中一个是一只鸟的，那鸟整展翅翱翔，在小小的头顶是硬是营造出了凤凰于飞的气势！

吃完火锅，赵窕窕准备的是两道甜点，端上来的时候赵窕窕机智地发现谢鸷竟然有点开心！实在他的黑莲花太明显了！花瓣舒展都不算什么了，那黑红色的雾气竟然直接变成了奶白色，就连花瓣都隐隐透着白皙，它浑身上下都写着“快乐”两个字！

谢鸷就坐在她身边，她轻而易举地发现这是唯一一道谢鸷吃光了的菜！吃完后，嘴角还有微微地上扬！

放下勺子后，谢鸷从怀里拿出了赵窕窕给他的那块手帕优雅地擦了嘴和手，整个人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让赵窕窕形容的话，就像是花儿浇了水一样！阳光灿烂！

当然这些都是细小的微妙之处表现出来，若不是赵窕窕做得近，根本不可能发现。

原来杀伐果断、能止儿夜啼的谢鸷喜欢吃甜的！赵窕窕在心中暗暗记下这点。

*

吃完甜点，这场宴会也就到了结束的时候，皇帝率先离开，剩下都是各家的夫人小姐。如同她预料中的一样，纷纷询问起了辣椒。

赵窕窕给每家来问的人都送上了一小罐辣椒粉，告诉她们自己已经找到了辣椒种子，等到了春天就会开始种植。这些拿了一灌辣椒的人立刻闻弦知雅意，表示自己想要预订辣椒，先给定金……

送走这些预订辣椒的人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赵窕窕前世从来没有接触过生意的事，养父养母都说她只需要当一只保养名贵的花瓶等着联姻就是对赵家最大的贡献。而此时她第一次做生意，尽管只是卖辣椒这样的小事，她却感觉到了百分百的快乐。这样的满足感是当一个花瓶无论怎么样都达不到的。

赵窕窕看着管家用箱子装起来的银子，笑得眉开眼笑，很有亲自数一数的冲动。还好管家阻止了她，“郡主，国公爷还在等您。”

赵窕窕勉强收回自己碰到银子的手，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一旁的喜欢吃甜的某人，“国公爷可还有事？”

谢鸷取了一锭银子给赵窕窕：“郡主果聪慧，恐怕过了今日，京城上下都会来订购辣椒，到时候你这郡主府可装不下这么多人。”

赵窕窕看着他手上的银子，低着头看他：“国公爷也要买辣椒？”他明明应该买糖才是。

话虽这样说，赵窕窕还是第一时间接过了银子，又让管家在登记簿上写上谢鸷的名字。谢鸷没有多言，只是等她将银子放好后才说：“我这银子不是买辣椒的，是和你合作的探路钱。”

说着那黑脸方大刀属下从门外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黑木盒子，谢鸷接过放在自己的腿上，右手食指和无名指曲起来有一没一地敲击着盒子，“在京郊我有一个月湖山庄，占地千亩，农户百余，良田耕地，景色如绣，四季宜人……我提供人和地，你提供种子，你来销售，我只要一分利如何？”

说完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式两份的合约和一匣子的黄金。

赵窕窕还在思考，106号已经在尖叫了，让她接下谢鸷的橄榄枝，因为她除了这郡主府和每个月能领的月俸一无所有。

赵窕窕看向谢鸷，他并不着急，一身红衣坐在轮椅上，唇边带着点点笑，脸上苍白得过分，是极致的张扬和极致的淡漠混合成的一副油画，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存在感极高。就连黑莲花一样变得端庄高深莫测，丝毫不见刚才的快乐。

赵窕窕想不到他这样做的理由，谢鸷怎么看都不是缺钱的主儿，何况一份利实在太少了。赵窕窕拿过合约看了眼，“五五分，我就同意让你加入。”

谢鸷哑然失笑，“啪”地一声关上盒子，“三七分，就这么定了。”

他的语气很坚定，是习惯了上位者的语气，不容拒绝。说完便让黑脸属下将黑子放到赵窕窕放银子的大箱子上。

马车上，谢鸷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想起某个人不停地盯着手看到模样不由一笑，沉声问：“收拾干净了吗？”

黑脸低头：“除了留下的活口全死了。”

谢鸷点头，轻轻笑起来，“你说这幕后之人开不开心？我等了这么多年，没想到他会在赵窕窕身上露出马脚。”

一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了，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