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条红尾小锦鲤在琉璃缸里游来游去，鱼眼乌溜溜地目视着前方，时而探出水面，水花四溅。

颗颗水珠映在公孙霭如琢似玉的脸上，眉宇间笑意满满。

“你下去吧，我缓缓～”高大又碍眼的三儿像个柱子杵在一旁，公孙霭敛了敛眉眼处的笑意，紧珉着唇角，一副“我想静静”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看得三儿一脸淡然，带着一众宫女侍从在殿外等候。

“谧儿，你怎么这么快就好啦？”公孙蔼双眼直直地盯着琉璃缸里的小锦鲤，眉目如画，一脸宠溺。

“你是仙，好得快也很正常”拍拍墨黑的发顶，男人托着腮，顿悟道。

“不过你怎么有点呆头呆脑？……”戳了戳琉璃缸的小锦鲤，鱼儿吓得在缸里溜来溜去。

“也许你也累了，没事我还在”按了按浮起来的鱼头，红鳃鼓鼓囊囊，像极了隔壁张侍郎家的小胖子，男人笑意渐浓。

而受伤的锦鲤凭着最后的毅力飘向了池底。

“嗨呀！你这小胖鱼怎么伤得这么重？”老母龟嗅到浓郁的血腥儿瞬间睁开双眼，诧异之色一闪而过，眼底的担忧久久不散。

“脉象时有时无，伤势过重你快成死鱼了！”乖巧的小鱼静静地躺在淤泥上，血丝萦绕在那株鲜活的迎春花花枝上，异常妖冶。

“老婆子仙力有限，只能尽力一拼你可得争口气啊！”眼看着肥嘟嘟，漂亮又伶俐的小锦鲤变成瘦杆鱼，真是急死龟了。

池水碧波荡漾，岸边金灿灿的迎春花笑从枝头来，绿绿的嫩芽上摇曳着朵朵花瓣，池水春色满园关不住。

数日的光愈发强盛，炙热的气息滚滚而来，周遭的鸟雀依旧在枝头呼朋引伴，热闹非凡。

“呼～”老母龟锤了捶发麻的腿，松懈耷拉的眼皮缓缓睁开，混浊的眸子此刻紧紧地望着成功幻化成形的小锦鲤，沟壑的脸庞浮现着盈盈笑意。

“这丫头可真俊俏！”将人抱进自己所在的小龟窝，步伐迟缓又平稳，视线直直投向窈窕妙曼的小锦鲤身上，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

“咳咳！”小锦鲤眉头耷拉着，紧嘣嘣的下颚随着抽动的肺部而发出沉闷的咳嗽声，眉宇间凝结着一片冷意。

零碎的画面冲击着脆弱的脑海，

“谧儿，看见那颗龙蛋了吗？”简心娅握着小锦鲤的胖手，齐齐触摸着粗糙又圆硕的龙蛋。

“唔，看见了”小锦鲤使劲儿点点头，戳了戳小龙蛋，一脸好奇。

“表皮粗糙，有点丑”鱼嘴手快心直，爱不释手的拍着龙蛋，很是新奇。

“嗬嗬～我们龙界的崽虽然先天生下来的龙蛋都是光滑又金黄，这可是你母亲最喜欢的龙崽，你不喜欢？”

“娅伯母，我不嫌弃他！”终于可以玩玩龙蛋啦～

“那就好～以后你可以悄悄陪他说话，好不好？”

“好啊”

“好啊”小章谧拍着胖手掌，肥嘟嘟的脸蛋浮现出烂漫又绚丽的笑容，映衬着梦中的娅伯母笑脸更加狰狞。

“别的蛋都是金灿灿的，而你却如此难看，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的蛋！”

“不过也没关系，她龙伊敢背着我勾引我男人，我也可以给她点颜色看看！”

“瞧着时辰你童养媳就要来了，娘给你找的童养媳长得白白嫩嫩，很得你爹的喜欢，想起以后她的女儿是我儿的洗脚婢，我就畅快！哈哈哈……”躲在门帘后边的小锦鲤紧紧地攥着小海螺，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蕴含泪水，胖乎乎的腮帮子气鼓鼓，像极了河边失足的小河豚。

又是一年春来冬去时，

“娘，不行了。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活着”素手轻轻地磨挲着圆圆的小龙蛋，双颊贴在龙蛋上试图感受到龙蛋的生息，女人苍白的脸上泪意纵横交错，气息渐弱。

“谧儿，答应伯母！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离儿，伯母错了，对不起你……我可怜的孩子已经一千年不愿意出世，我对不起它，伯母希望你以后好好和他陪陪他，他很喜欢你……”

“伯母！伯母！呜呜～”

胖头鱼哭得梨花带雨，龙蛋上到处都是泪水，龙蛋颤了颤。

“你想出来？”泪珠挂在修长的睫毛上，小锦鲤扁扁嘴。

“哎呀！这壳好结实，你是不是力量太弱了？我帮你？”胖头鱼吐着泡泡将龙蛋放进泡泡里边，推着泡泡往前走。

“嘿咻嘿咻～”小锦鲤大口喘着呼吸，一边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咬着牙慢慢前进。

“你怎么这么重啊？比我的贝壳床还重！”

小锦鲤两眼昏花，靠在蛋壳旁边休憩着，嘴里碎碎念\'。

“我不……重”壳里传来奶声奶气的童音，吓得小章谧摇摇头以为产生幻觉了。

“原来你会说话，那你为什么不和娅伯母说话，她临走时一直你说话，盼望着你能陪她说说话”

“她欺负龙，她把我放进寒冰池里边抑制我生长，还喜欢骂我，打我……而且也不给我输送灵力……”瓮里瓮气的抽泣声荡漾在龙蛋里边，气氛莫名静默许久。

“以后我给你送灵力，我送你回斩龙渊，那里有龙族历代龙王，他们遗留千古的灵力绝对够你使用，嘿嘿～”开怀大笑间小笙离好像看见了壳外一排排整齐又洁白如玉的牙齿，真可爱～某龙崽如是想。

“到了，快吸！”鱼眼微微一眯，满目星河。

“咦？你怎么还没脱壳？”良久，源源不断得灵气围绕在龙蛋周围，蛋壳坚硬如磐石，鱼鱼叹气欸。

“我还是有点……饿”龙崽弱弱地嘟囔着，蛋壳在地上滚了滚，粘上稀碎的贝壳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鸡崽，该吃饭了！”敲了敲蛋壳，熟练地掏出贝壳床，小锦鲤瘫坐在贝壳床边，两条小腿荡来荡去，对着安安静静的笨壳呼唤道。

“早呀～小锦鲤”奶气奶气，好听又可口的样子，惹得小锦鲤一脸纠结：看你声音那么真诚，鱼今天就不计较那么多。

“龙蛋上画了三条线，你都睡三天啦，早什么早，赶紧吸灵力！”鱼嘴嘟嘟囔囔，垫着脚尖将龙蛋放在另一个贝壳床上。

“好呀好呀～”蛋壳的崽摸摸光秃秃的小脑袋，笑得天真又可口。

“那你加把劲儿，我去睡会儿”鱼眼皮缓缓阖上，肥硕的脸蛋抽条了，初现精致娇小的鹅蛋脸。

“呼～”脚步笨重的落地声突然传来打破了安详的一切。

“你是谁？”突然出现急促的脚步声，陌生的气息让龙躯一震，拍打着蛋壳，黑白分明的龙眼紧紧跟随着突然出现的身影。

“结魄灯在哪？”干涩幽深的声线飘荡在战龙渊，荡起朵朵浪花。

“我……我不知道结魄灯在哪！”龙眼鼓溜溜地乱转，双手紧紧扣着蛋壳，龙崽哼哼唧唧，语焉不详。

“你拥有素锦族一般的血脉，除了你娘，世上也就只有你可能知道结魄灯的下落！”

“哇~我真的不知道，我娘死的时候我的意识混沌……没开灵智，嗝～”隔着蛋壳都能听见龙的无助与害怕。

“啪！”男人一巴掌拍在小锦鲤的后脑勺，闷哼一声，小锦鲤倒在床上，不言不语。

“我说我说，我娘把结魄灯给我爹了”

“小子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嘎吱～鱼骨错位的声响传来，气得小龙崽大力拍打着壳儿。

“哇、吾族何在？有人欺负龙了！”像极了没吃饭的小奶娃，可怜又可爱。

“吵死龙了！”一阵风拂过去蛋壳吱吱响，咔嚓～坚硬的外壳应声而落。

“小崽子，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小声点，别吵我睡觉”悠远细长的男生从四面八方传来，身穿黑衣的男人身形晃动。

“今日算你走运！”身形一闪，瞬间从珊瑚丛里消失。

“谧妹妹，你醒醒”龙崽定了定心，托着笨重的身子走向床榻上精灵睡着一般的小锦鲤，不敢乱动。

“快醒醒～”龙崽哭唧唧，不一会儿引起了龙翦的警觉，顺着哭声找到了两个狼狈崽子。

数月后，

“谧儿，醒了？”

“醒了，可是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龙翦揉了揉干涩的眼皮，深思清明后便应和道。

“是吗？离儿月余前发烧，昨儿醒来整个龙都呆呆的！好像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

“你想让谧儿开导开导你儿子？”龙翦嘲讽的口吻不要太明显。

“翦翦，我只是觉得谧儿也需要…”小伙伴，正好离儿也乖乖巧巧，一龙一鱼可以做个朋友，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龙翦凉薄淡漠的视线打断了。

“你的儿子我不想管。他有爹有娘，又有伯母，而谧儿只有我”语毕龙翦便拂袖而去，怒意盛在脸上，背影却异常落寞。

“笨蛋！”“笨蛋！”……

意识混沌时，手舞足蹈的章谧像踩空的羽毛，不一会儿脚踏实地，心儿缓缓着陆了，整条鱼又安静下来。

睡眼惺忪时，章谧望着柔弱的光线，撑开沉重的眼皮，珉了珉起皮的唇瓣呶呶嘴。

“嗨呀，你可算是醒了。睡了五天，眼看着你气息微弱近虚无，吓得我的老花眼不敢阖上，醒来就好！”老母龟凝视着气息渐平稳的章谧，笑晏如花。

“你想喝点水？”顺着小锦鲤的视线，老母龟笑看着扁扁的小鱼肚，手脚利索地取了白瓷瓶的仙露琼浆，递给了可怜巴巴的小锦鲤。

“咕噜咕噜～”仙酿下肚，四肢百骸都精力充沛，动了动手指。

“前辈，上面情况如何？”眸子望向头顶上蔚蓝天空，细细低语，一脸怅然若失。

“嗨呀，那皇帝早就被人救了，你别担心，你这丫头真大胆！”老母龟挪揶地打量着小锦鲤，慈母般的视线看得章谧头皮发麻。

“前辈我的灵力好像回来了，就连一千年的记忆也回来了”望着被灵力支配的迎春花花枝，章谧疲乏的脸颊上泛起片片红晕。

“回来了，就好！可是要走了？”了然地摸摸章谧额前碎发，老母龟反复地摸着柔滑的小手，不舍放下。

“大概月余后吧”察觉到前辈失落的情绪，回握着老母龟的粗砺的双手，章谧亲昵地拉着老母龟，一起睡在少女气息的床榻上。

“你有时候真的很像她，古灵精怪，心思玲珑剔透……”老母龟小心翼翼地摸着章谧瘦小的脸庞，眼角泛着泪花，将小锦鲤拢了拢，下巴顶着乌黑的头顶，浑身透着愉悦幸福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