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么?昨晚乱葬岗那边血光冲天,怕是出什么大事了!”
“那种邪门地方最好提都不要提,晦气!”
“你就不怕那边闹僵尸么?”
“啐!不要说了,听得人发毛!”
景岚置办了干净衣裳回来,刚进客栈大堂,便听见好几个游商小厮围着桌子绘声绘色地聊着今日听到的怪事。
景岚侧耳听了几句,没有多问什么,便回到了厢房之中。
柳溪刚吃完午膳,特别让小二新置了一桌酒菜,算算时辰,差不多这个时候景岚也该回来了。沈将离今日吃得很饱,心情大好,趴在窗畔,从二楼遥望远处,秋高气爽,虽说算不得什么美景,却也比往生寺下面好上百倍。
“沈姐姐。”景岚回来第一句话便是对沈将离说的,“柳溪她没有胡闹吧?”
沈将离回头拍拍胸膛,笑道:“我、在。”
景岚离开客栈时,可是千叮万嘱的,别说景岚不准,她也不会同意柳溪胡来。虽说鬼医一门在江湖上并非正道,可医者济世为怀,岂能由着病家在眼皮子底下折腾自个儿的身子?
景岚轻舒了一口气,放下了干净衣裳。
“别总挂着我,你忙活了半日,不饿么?”柳溪说完,指了指桌上的佳肴,“先把午膳吃了。”
谁总挂着她?
景岚忍住回嘴,问道:“你们呢?”
沈将离摸摸肚子,“吃、了!”看她心满意足的样子,定是吃得饱饱的了。
景岚给自己盛了一碗饭,饭香扑鼻,先前还不觉得多饿,闻到饭香之后,哪里还忍得?
柳溪含笑看着景岚大口吃着,不禁笑道:“吃慢些,当心噎着。”
“知道了。”景岚匆匆答了一句,夹了一块鱼肉入口,只嚼了一口,鲜香化入味蕾,实在是好吃。
柳溪看景岚吃了大半后,开口道:“阿岚,你听说了么?”
景岚咽下米饭,“你说的是乱葬岗的血光异象?”
柳溪正色点头,“血光只怕是火光。”她最担心这样的结果,“诱饵既然无用,最好的办法便是毁了。”
放下碗筷,景岚若有所思,“我再去乱葬岗瞧瞧。”
“不成!”柳溪反对,“万一又是个陷阱,你单枪匹马如何应付得过来?”
景岚蹙眉,“我会事事小心的。”
“我们先回海船,此事你听我的。”柳溪认真说完,语气温柔了许多,“等与秦叔会合,我们从长计议。”
“可是……”景岚担心离开江庆县后,这几日乱葬岗又生变化。
“我都依你好好养伤了,你也依我一次,成么?”柳溪恳切问道。
景岚轻叹,还能说不成么?
既然商定先回海船,景岚也不再多言。
三人在客栈中休息了半个时辰后,景岚与柳溪换好了干净衣裳,又雇了辆马车来,带着盒子离开了客栈。
马车在山道上行得很慢,明明是半日就可到达秦叔所在的码头,可是马车还是走了整整七个时辰。
第二日太阳都升起许久了,马车终于驶赶到了码头。
景岚将柳溪背下了马车,沿着碎石小路走上了码头,足尖一点,带着柳溪稳稳落在了自家的海船甲板之上。
隐匿在暗处的秦叔一瞧是自家少主回来了,便从暗处跳了出来,“参见少主。”话音一落,瞧见柳溪瘸着脚往内舱行去,秦叔小声问道:“大少夫人又伤了?”
景岚脸色铁青,“秦叔,进去说吧。”说完,她瞧见沈将离也上了海船,这才放心,低头走进了内舱。
柳溪在内舱中寻了纸笔,很快便画出了一个地图,在桌上展平。
“秦叔,沿着这条路往大荒山山中走,走到一尊佛像前,你能看见一个石台,石台下有个大口子。”柳溪认真说着,“记得准备火把,若遇虫子,一定要先一步下手,全部烧了。”
景岚摇头,“秦叔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柳溪笑道:“谁说秦叔是一个人去?”
秦叔愕然,景岚也愕然。
“秦叔你先把地图收好,然后送我们先回海城。”柳溪并没有说下去,“阿岚也该回去接旨了。”
景岚将信将疑,“稻米怎么办?”
“若是都烧了,那也只有另寻法子了。”柳溪无奈苦笑,“只是我重新想了一遍,他们花了大价钱买的稻米,就这样烧了未免蠢了点。”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故意做样子给我们看的?”景岚恍然。
柳溪点头,“聪明!不若再想想,他们下一步想做什么?”
景岚凝神细思,看了一眼沈将离放在一旁的盒子——那人分明有很多机会要她们的命,可自从她们出了往生寺,那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景岚只知蹊跷,那人毕竟在暗处,一时半会儿景岚也猜不到那人下一步想做什么?
“其实我也想不明白。”柳溪继续道,与景岚一起望着那个盒子,“也许,那人还在暗处窥伺你我的一举一动,等着你我把这个盒子打开。”所以,柳溪虽然好奇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可在景岚没有坐稳东浮州都督前,她绝不会打开这个盒子。
秦叔听柳溪这样说,对这盒子颇是好奇,“这是哪里来的?”
“往生寺一条凶物腹中剖出来的。”柳溪淡淡说完,想到了另一件事,“秦叔,你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
秦叔点头,“有!”
“说来听听!”柳溪激动问道。
“前晚这里来了好几牛车的粮草,全部都推上了一只黑帆海船。”秦叔回想着看见的人与事,“黑帆海船的领头人是个紫衣姑娘,手里还拿着一个烟斗,看身形好像是……幽幽姑娘。”
柳溪淡淡笑道:“若真是她,我可要好好想想,怎么抓住她,好好盘问?”
若是收粮之事又与幽幽有关,那她知道的事情定然不少。
事情有了头绪,便能好办许多。
“幽、幽?”沈将离听见这个名字,颇是好奇。
景岚微笑,“她可是个带刺的姑娘,要命的那种。”
“阿岚当初可是差点折在她手里的。”柳溪话中有话,明明脸上还有笑意,语气却透着一股森森凉意,“越好看的姑娘,阿岚你可要越小心,可别着了道。”
景岚轻咳两声,“胡说八道!”
秦叔大笑,“美而带刺的姑娘,少主是得小心些。”
“小、心。”沈将离也笑了起来,也跟着秦叔打趣景岚。
“……”景岚自知说不过这几人,悄悄地瞥了一眼柳溪。
确实,越好看的姑娘,越要小心。
柳溪对上她的眸光,温柔轻笑,唇瓣微动,无声唇语了一句,“别怕。”
谁怕谁?
景岚别过脸去,匆匆道:“事不宜迟,秦叔,我们快些动身回海城吧。”
“好。”秦叔卷起衣袖,大步踏出内舱,“我这就去起锚。”
“我来帮你!”景岚追着秦叔去了,再留在这里,指不定柳溪又要说什么胡话了。
柳溪莞尔,倒也没有拦住景岚的意思。
“妹子,若是用竹夹子固定好足踝,我还是可以一瘸一瘸地走上几步吧?”柳溪忽然问向沈将离。
沈将离眨眨眼,点头。
“若是仗着轻功掠飞呢?”柳溪又问。
沈将离正色道:“小、心!”
“注意些便无妨。”柳溪已经了然,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压低了声音诱惑沈将离,“妹子,我与你商量件事?”
“何、事?”沈将离好奇问道。
柳溪勾勾手指,示意沈将离凑近些。
沈将离搬了凳子在柳溪身侧坐下。
“你陪我带着秦叔他们再去往生寺探探?”
“小、五!”
沈将离大惊,连忙摇头。
“两顿饭。”柳溪比了比手指。
沈将离犹豫了。
柳溪挽住了沈将离的手臂,笑声道:“半个月。”
沈将离眸光一亮,重重点头,激动地对着柳溪勾出小指,又想到自己肌肤有毒,连忙缩了回去。
“我说话算话。”柳溪笑着摸了摸沈将离的后脑。
沈将离跟着笑笑,听见舱外景岚跟秦叔的声音,还是有些担心,“她、凶。”
柳溪笑道:“你不说,我不说,我让秦叔他们也不说,阿岚不会知道的。”略微一顿,柳溪慨声道,“我已不能陪她并肩作战,若连这些事都做不了,那就是真的废物了。”
沈将离打定了主意,安慰道:“陪、你!”
柳溪轻笑,故意扬声道:“妹子这几日可以好好想想食谱。”
“好、好。”沈将离高兴极了。
舱外的景岚听见了沈将离的笑声,暗思道:“怎的突然提到食谱?”
“反正回去要在海城静养好些日子,妹子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嗯、嗯!”
景岚竖起耳朵听见了这两句,她长舒了一口气。
秦叔笑道:“大少夫人是个懂事的,少主不必担心。”
景岚皱紧眉头,“她还懂事?”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样的姑娘还不懂事?”秦叔忍不住夸赞柳溪,想到英年早逝的大公子,他不免有些感伤,“只可惜……唉。”
景岚的心微微一揪。
“世人对女子最是苛刻,大少夫人守孝三年后,只怕也没几个人来说媒。”秦叔摇头沉叹,“姑娘家嫁过一回,下回便只能下嫁了。”
“为何非要下嫁?!”景岚不悦反问。
秦叔提醒景岚,“三年后,她以什么身份留在海城呢?久留下去,名声更坏,这辈子就更找不到什么好人家嫁了。”
让你跟红姨讨要放妻书!景岚暗暗握拳。
“少主这几年也可以帮大少夫人留意着,兴许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
“秦叔,开船!”
景岚突然打断了秦叔的话,她远远望着远处的碧海,狠声道:“我东海景氏的人,岂是别人随便挑挑拣拣的?”
“是。”秦叔鲜少看见景岚动怒,哪里还敢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幽幽肯定还会回来的~毕竟都过了好几个月了,她肯定伤好就回来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