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忽然有人叩响了客房房门,只听门外的小二道:“客官,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都放在外面吧,我自己出来拿。”景岚担心开门会让小二看见不该看的,便匆匆应了一声。
小二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嗯,就给客官放在门口了,热水凉得快,还是早些出来拿吧。”说完,小二知趣地走远了。
景岚听见他脚步声走远后,便将房门打开,当先把两桶热水提了进来,再折返依次把干净衣裳与酒菜伤药端了进来。
真是奇了,一个寻常小镇客栈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把客人要的东西准备得这般周全。
景岚心底生疑,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也算是住过不少客栈的,这还是头一次遇上这样的客栈。
“宾至如归,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柳溪放下了发髻,拿着干净帕子先把青丝擦个干净。
景岚还是不敢抬眼看她,将热水提到盆边,倒入盆中,又低着头把盆端到了柳溪跟前,“太过周全,你不觉得奇怪么?”
柳溪停下动作,轻笑道:“我方才不是说了么?宾至如归,这就不奇怪了。”
这已经是柳溪第二次提这个词了。
景岚注意到了这点,柳溪却将玉足微微抬起,“阿岚,你要帮帮我了。”
“柳溪,你不要太过分!”景岚扭过身去,才不要帮她洗脚!
柳溪委屈开口,“就一次,好不好?我是真的没办法翻脚腕看伤口具体在什么位置……我是真的很疼……”
景岚拗不过她,匆匆扫了一眼柳溪微肿的双足,低叹一声,卷起了中衣的衣袖,“就这一次!以后你想都别想!”
“好,我绝对不想。”柳溪答应得倒是爽快。
景岚朝着柳溪伸出手去,脑袋却还是低着,“帕子给我。”
柳溪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景岚,含笑问道:“阿岚听过千蛛楼么?”
“那是什么地方?”景岚在盆边蹲下,温柔地捉住柳溪的足踝,用打湿的热帕子轻轻擦拭上面的泥污。
暖意自脚而生,柳溪只觉舒爽,不禁低吟了一声。
景岚听得分明,耳根微烫,肃声道:“柳溪,你再这样胡闹,我可不伺候你了!”
“你还听不听我说?”柳溪索性无视了她的抗议,直接冷冷反问。
“你!”景岚挑眉抬眼,只见柳溪青丝倾落,上身只着了一件雪色肚兜,斜靠在榻上,平添了一抹慵懒之色。
心跳蓦地加快,景岚慌然匆匆低下头去,“你说……我听着呢!”
柳溪忍笑,这丫头到底在害羞什么呢?
“千蛛楼是江湖上的一个神秘组织,蛛网遍布江湖各处。”
“然后?”
景岚极力让自己安静下来,继续轻轻擦拭柳溪的双足,当帕子擦过足底,带出一抹血色,景岚的神情不禁一滞。
若没有柳溪的舍生忘死……
一念及此,景岚心念微动,只觉心疼。
她不觉自己的动作温柔许多,柳溪却清清楚楚。
温情脉脉。
柳溪确实还觉得疼,可被阿岚这样疼惜着,好像伤处的痛意消减了不少。
她贪恋着景岚给她的温情,不觉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客栈酒楼这样的地方,鱼龙混杂,最适合探听各种消息。千蛛楼做的就是买卖消息的生意,越是不起眼的小客栈,就越容易打探到贵重消息。”说着,柳溪轻轻一笑,“宾至如归,才会有回头客。”
“不好!”景岚惊声呼道。
柳溪问道:“哪里不好了?”
“那……这客栈若是千蛛楼打探消息的分舵,你我今晚住在这里……”景岚想到自己与柳溪的身份,万一传扬出去,那可不是一桩好事。
柳溪笑道:“是啊,所以你还大呼小叫地唤我柳溪?”
景岚噤声,也不能直接唤她“嫂嫂”啊!
“呵。”柳溪看景岚那发愁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景岚瞪了她一眼,“你还笑?!”
“千蛛楼的买卖是出售消息,这可是赚钱的大买卖,他们若知你我身份,会先来海城找我们拿钱赎回,不会贸然在江湖上散布的。”柳溪说得淡然,“生意人有生意人的原则,千蛛楼向来守信,阿岚你不必担心。”
景岚将信将疑,“当真?”
“当真。”柳溪坐了起来,伸手拍了一下景岚的脑袋,“瞧,我都不怕你轻薄我,你还怕我轻薄你不成?”
景岚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地看了柳溪许久,“可……可是……”
“可什么可?双修都修过的人,还害臊什么?”柳溪顺手刮了一下景岚的鼻尖,双手反撑身后,笑道:“我又不吃人。”
景岚脸颊一烧,虽不吃人,可会让她的心乱,也不是什么好事。
“阿嚏!”柳溪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
景岚不敢再耽搁下去,快速帮柳溪把双足洗净,便端了染血的水盆下去,重新提了一桶热水来,拿了一块干净帕子放入桶中,提到了榻边,“你快些擦洗,我去把干净衣裳拿过来。”
“那你呢?”柳溪关切地问道。
景岚指了指屏风后,“我提那半桶水去后面擦洗,早点弄好,早点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回海城。”
“好。”柳溪点头。
两人各自擦洗干净,便换上了干净衣裳。不得不说,那小二的眼睛可真毒,送来的干净衣裳大小也没差多少,也算合身。
景岚先将柳溪从榻上背到了床边,拉了锦被给她盖上后,拿了伤药过来,坐到床边准备给她上药。
她先嗅了嗅小二送来的伤药,味道确实像她平日用过的金疮药,可当中又多了一味特别的香味。
景岚有些迟疑,“这药的味道好像不太对……”
柳溪自然知道这药不是金疮药,她绷住笑意,“止血消炎,也算是能用的。”
“你用过这药?”景岚惑声问道。
柳溪脸颊一红,不想与她解释太多,“你用便是了,还问?”
“药是不可乱用的!”景岚正色道。
柳溪拿她没辙,往景岚这边凑了凑,低声提醒:“白帕子是用来做什么的?那这药就拿来止什么血的。”
“你……我……”景岚又羞又赧,瞬间脸颊涨了个通红。
柳溪生怕景岚乱想,她又解释一句,“每个新娘出嫁前夜,喜婆子都会说这些的,阿岚今日知道也好,日后也用得上。”
“胡说八道!”景岚扭过身去,又羞又恼,“谁要嫁人了?”
“不嫁人,那也要娶媳妇的。”柳溪故意提醒。
景岚最怕这个话题,她只觉头疼,“住口!你还睡不睡的?”
“阿岚这一说,我确实困了。”柳溪揉了揉眼睛,作势打了个哈欠。
景岚将柳溪的双腿抱在膝上,犹豫了片刻,还是用手指刮了一块药膏,轻轻地涂上了柳溪的足底伤处。
药膏不似金疮药那般灼痛,涂上伤处竟是一片清凉。
柳溪轻咬下唇,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景岚以为是弄痛她了,急忙回头看她,“我会再轻一些的。”
“嗯。”柳溪哑声点头。
景岚再刮了一块药膏,涂上另一处伤口,才涂了一半,瞬间愣在了原处,心道:“我方才说的什么胡话?!”
想到这药膏原本该涂在女子何处,景岚的脸颊烧得更加厉害。
柳溪瞧她突然愣住了,本想开口问问,可瞧见景岚连耳根子也烧红了,她怎会不知这丫头想到什么了?
“阿岚下手轻些,这膏药也可以不用的。”柳溪忍俊不禁,存心想逗逗景岚。
景岚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柳溪越看她这傻样,越是心底欢喜,“药可以不用上了,歇息吧。”
景岚点头,将膏药放到了一旁,正欲起身,却发现柳溪搭在她膝上的双腿似乎不准备挪开,“你规矩些行不行?”
“我哪里不规矩了?”柳溪挑眉反问。
景岚忍话,念在柳溪双足伤着的份上,她就最后“伺候”她一回。她半抱着柳溪的双腿,身子小心翼翼地挪了出来,拉了被子盖好。
“阿岚。”柳溪翻身侧卧看她,“你今晚睡哪里呢?”
“我去榻上眠一下就好……”景岚惊觉柳溪的手牵了过来,她正色道,“你适可而止!”
只见柳溪牵着景岚的手来到额上,“我是真的受凉了。”
景岚忍下要责难她的那些话,正欲仔细探探她的额温,惊觉柳溪眼底泛起一抹狡黠笑意,她暗觉不妙。
柳溪出手极快,勾住景岚的腰杆,就带着她一起滚倒在了床上。
“你……胡闹!”景岚慌乱地想要挣扎起来,柳溪却好似蔓藤似的将她紧紧圈住。
“将就一晚罢了,听话。”柳溪翻身将景岚压在身下,半支起身子,发丝垂落,痒痒地擦过景岚脸颊,落在了景岚的脸侧。
分明没有开启双修,可两人丹田相贴,气丹似是互有感应,竟蓦地烧了起来。
“不成!”景岚摇头,“你快起来,否则气丹流转……”
“好像……迟了……”柳溪低叹一声,她这次可没有骗景岚,两颗气丹流转起来,源生的内息竟穿破了内裳,透入了彼此的经络之间。
柳溪觉察到体内有毒液慢行,她不再撑着身子,压在了景岚身上,肃声提醒,“阿岚,你助我祛毒。”
一旦双修开启,两人内息互为交融,景岚知道柳溪所言不是假话。
原本还气恼她骗人,可事有轻重缓急,想来柳溪体内的毒液定是那僵尸将军的锤钉所染,若不及时逼出,必有后患。
守静虚,入空境。
景岚凝神闭眼,收敛纷乱心绪,这次由她主导,用内息引着毒液往柳溪足底伤口流去。
内息运转三个周天之后,柳溪体内的毒液全部都被逼出了体外,景岚渐渐停下了双修,本想将柳溪从身上挪下来。
柳溪双眸紧闭,趴在景岚身上,似是睡着了。
“柳……”
景岚怔怔地看着柳溪熟睡的侧脸,无奈地沉沉一叹,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她下意识地想去给柳溪擦拭额上的细汗,最后还是选择了作罢,扯了被子起来,盖上了柳溪的后背,以免她着凉。
她茫茫然看着帐顶,虽然倦极,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柳溪唇角微微一抿,得逞似的无声莞尔。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最近鼻炎发作,导致眼睛一直痒,受不了,加更等我眼睛舒服点再加哈,我记得的,我不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