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眼睛还?没有遭受电子产品的?荼毒,视力好得很。
所以童依立马就注意到宋时越手指被血染得殷红,她惊得直接从躺椅上跳下来,飞速轮着小短腿跑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
宋时越的?手掌大大的?,童依要用两只手才握紧。她立马把手举起来,用胖乎乎地小手掐住他冒出血的?食指,避免血流得越来越来多。
她焦急地仰起头,问:“有创口贴吗?纸呢,纸在哪里?”
宋时越微微垂眸看她,轻轻抿起了嘴角,将手抽了回来,沉默地往屋内走去。
童依连忙跟上,跟着?他进厨房,看见他将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好几下,直到除了伤口以外的?血迹都洗干净,又转身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童依担忧地跟随其后,走到他的?卧房门口又停住了脚步。
卧房太隐私了,作为一个理智粉,还?是不能没经过同意随意进入越哥的私人领地。
她就停在门口,垂着?头抠手指,有些不太明白刚刚发生的?事情,转身又跑回到院子里,搬了个凳子到大垃圾桶旁边,踩上去往里面看看。
垃圾桶里都是些枯叶杂草什么的?,一把吉他就安静地躺在上面。
在童依记忆里,宋时越很爱护他的?设备,无论是麦克风还是吉他钢琴架子鼓之类的乐器,都保护得很好。
工作室发出来过好几期生活类视频和Vlog,拍摄过宋时越的?音乐室,里面摆了很多品质上佳的乐器。其中也有陪伴了他好几年但是无法?再使用的乐器,他一一都收纳好,没有丢。
童依看得出,被丢了的?这把木吉他有些年头,不过被保养得很好,没有一点污渍,像是时时刻刻擦拭好的?,只是断了一根弦。
应该换根弦还?可以用的……怎么就丢掉了呢?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宋时越的?声音,童依回头看见他包好了伤口站在石桌旁,漆黑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但是嘴角却微微抿着,似乎不是很开心。
童依从椅子上爬下来,走到他跟前,细细看了他的?手指,“血止住了吧?”
“嗯。”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又回头指了指垃圾桶,仰着头问,“那把吉他,不能用了吗?”
宋时越眼睫微不可查地动了动,低声说:“它没有必要用了。”说罢,他转身走到树下,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童依怔愣在原地,慢慢消化掉这句话。
没有必要用了……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越哥不想要再弹吉他……还是说不想要再唱歌玩音乐了?
脑子里瞬间警铃大作,她睁大了圆溜溜地眼睛,迟疑地挪到宋时越跟前,小小声说:“哥哥,你不喜欢唱歌了吗?”
宋时越掀开眼帘看了眼站在一旁满脸担忧的人,又闭上了眼,说:“喜欢,但是没必要了。愿意听我唱歌的?人都消失了。”
“消失了?”
童依低声重复了一遍。
FORONE有过风靡一时,所以在公司倒闭后,肯定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心理落差。
从千人瞩目的耀眼舞台,到无人问津的?乡野山村;一双握麦克风的手如今用在锅碗瓢盆;耳畔的?尖叫呐喊欢呼声成为了蝉鸣鸟叫与犬吠……
那些愿意千里迢迢奔赴而来听他唱歌见他一面的人,都消失了。
这就是越哥说没有必要的?原因吧。
童依难过地皱起眉。
可是他明明还是说了喜欢,他还?喜欢唱歌的?。
“……没有消失。”
她看着?宋时越随意搭在扶手上的?手,小心翼翼伸手勾住垂下来的小手指,“还?有我,我想听。”
宋时越眼帘猛地跳动了一下,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不由得发愣,再度睁开眼看向童依,唇角动了动,认命似的?吐出一句话:“你也会消失的。”
这句话像是从肺腑里裹着空气飘出来一般,轻轻的?,淡淡的?,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又像是含着黑色巧克力,略带着?苦涩。
童依听了更加难受,扁着?嘴刚想要做保证,就看见一个灰黄色的蒲扇朝宋时越头上拍下去。
“啪——”
刚刚睡醒的?宋建国睁眼就看见张玫红了眼,看上去无比委屈地拉着?自家乖孙的?手,显而易见,肯定又被欺负了。
他凶巴巴地指责宋时越:“你干嘛又惹人家娃儿哭。”
宋时越收回眼底快要藏不住地情绪,朝宋建国说:“我没有。”
“那你干嘛把玫玫赶下去?”宋建国哼了哼,朝发愣的童依招招手,笑着?哄道,“来来来,到爷爷这边来,你睡爷爷这边。”
童依:“……不了吧。”
“哎呀,女娃儿不午睡会变丑的?,快来快来。”
“我其实睡饱了——”
她话音刚落,宋家大门就被敲响,一个温吞的?男声询问道:“宋大伯,玫玫在这里吗?”
“哎,在的!”宋建国起身趿拉着?拖鞋,扇着?蒲扇前去开门。
一个穿着?红色格子衫青年男子出现,他走到张玫身前,扶了扶眼镜,狭长地眼微微弯起来,单膝蹲下朝她伸手:“玫玫过来,我们回家了。”
童依不留痕迹地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回头看向宋时越,不自觉表露出求助的意味,紧紧抓住他的?手指。
青年男子眉梢一拧,显然是对张玫这样依赖的?姿态不满。
宋时越看了他有一眼,勾起手指将童依拉到自己身前,弯腰将她抱起来,稳稳坐在自己的?臂弯里,起身和青年男子说:“谭梁,我和你一起送她回去。”
谭梁略感惊讶地看了眼宋时越,没有拒绝。
在三人准备出门的时候,宋建国又喊住了谭梁,匆忙从隔壁一间小土房子里拿出两个熏好的腊鱼塞到他的?手里。
“家里熏了不少鱼,你带给张老师给他常常。”
谭梁笑着?收下:“好的,谢谢您。”
童依拘束在宋时越怀里转过头朝宋建国挥了挥手,奶了吧唧地说:“谢谢爷爷,爷爷再见!”
宋建国也挥手:“玫玫再见,有空再来玩哈。”
“好~”
她必然是要常常过来看越哥的!
山间乡村的?小路即便冻了水泥路,也是弯曲漫长的,午后的阳光照在茂密自由生长的大树之上,被叶片筛选之后落了一片光影在静谧的时光中。
宋时越略长的头发被逆着?吹的风吹动到童依的?脸蛋上,她用那胖乎乎的?手指细细地把头发一点点捋好,捋好之后开始偷偷掐人中。
我的?妈妈,一天之内被越哥抱两次!
这简直就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不!拯救了宇宙!
就问你感不感动!
童依不敢动,甚至还悄悄地吸气收腹。
午餐吃得有点多,越哥会不会觉得她重啊呜呜呜。
宋时越慢慢地往前走,时不时瞟了眼在怀里安静得不像话的?人,以为她犯困了,抬手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后脑勺。
童依:!
她一个激灵,瞪大眼睛看向宋时越,像是被惊醒的?猫,眼睛灵动询问:怎么了?
宋时越清清嗓子,转头对走在身侧的谭梁说:“张伦老师前天去医院检查身体,结果怎么样了?”
谭梁没料到这位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少年会主动找话题和他聊天,一瞬间怔愣了一下,才回答:“谢谢关心,就是些老毛病,做做艾灸就会好了。”
“嗯。”宋时越点了点头,又问,“等?张老师好了,是不是会继续收徒了?”
“收徒?”方才面色还算温和的?谭梁扬起眉头,迅速否认道,“他不会再收徒了。”
宋时越表现出一些惊讶,随后又说,“那他就只收你一个徒弟?”
“自然。”
“我还?以为张老师那么忙,会多找几个徒弟帮帮他,顺便一起照顾张玫。”
谭梁轻笑了下:“玫玫挺乖的?,我一个人就够了。”
短短来回几句对话,童依就把信息量全部汲取干净。
张伦应该就是张玫的父亲,而眼前这个青年谭梁就是张伦的徒弟。
身份一旦弄清楚了,童依就可以应付自如了。
反正这个现在的身份是个小屁孩,小屁孩最擅长的就是喜怒无常,也就不需要拘束什么。
宋时越见怀里的?小孩摸着下巴在想着什么,微微弯起嘴角,结束和谭梁的?对话。
十分钟后,三?人走到一栋偏向别墅风格的屋子面前。
宋时越停在铁门前,弯腰放下童依,拍了拍她的脑袋,“就送到这里了,我回去了。”
童依仰起脸嗯了一声,朝他大声道:“明天中午我还?来找你!”
宋时越淡淡地看了眼她,“好。”
童依蹦蹦跶跶地对他挥手,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弯弯绕绕的?路间。
谭梁无奈地拉住她的小手,“好了玫玫,先回屋吧。”
童依迅速抽回手背在身后。
不要动我!
只有越哥才能拉我小手手!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扬了扬下巴,严肃地说:“男女授受不亲哦!”
谭梁不可思议地扑哧一笑,“小小年纪,哪学来的这句话?”
“电视上说的!所以你不要牵我不要抱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那刚刚的?大哥哥怎么可以抱你?”
“他怎么能一样!我喜欢他,又不喜欢你!”
虽然这幅身子奶呼呼的声音并不能起到什么杀伤力,但她还是非常认真把话撂在这里。
谭梁只觉得好笑:“行行行。”
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复杂的?心思,什么喜欢与不喜欢都是过眼云烟一样,今天说了明天忘。
他根本不把张玫说的?话放在心里,只是推开门让她进去。
童依把手背在身后往前走,在谭梁的?带领下上了楼梯,走到张伦的房间门口。房门没有关上,凌乱地音乐旋律从门缝中溢出。
谭梁朝童依比了个“嘘”的?手势,轻轻推开门。
房里满地的纸,白色的纸张上的?铅笔痕迹乱七八糟,只见一个中年高瘦男子站在窗前,一手拿着铅笔在一张新的白纸上写?音符,一手放在电子琴的琴键上,正在谱写?歌曲。
童依好奇地打量他,心想这应该就是张伦了吧。
她低头捡起不远处的?一张纸,看了眼上面的一行字,骤然间睁大了眼——
这不就是《灰烬》里的?歌词吗?!
作者有话要说:童依:我喜欢越哥!
谭梁:小孩子的话不作数。
童依:你放屁!
越崽:不要说脏话。
童依:……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