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敛很快接受了自家相公是个移动灯泡的设定,并迅速在这灯泡上找到特殊的美感。
这就是美人!看他!多亮!
看苌楚站着不动,他的小厮有些着急,相公平日最会和主君打情骂俏,今日怎么不顺杆爬着要主君夸夸哪里光彩照人?
他急得直跺脚,使劲暗示苌楚坐到白敛身边。
他脸上表情变来变去,苌楚不由想起来这人在路上讲述的,“主君与相公感情好”的二三事,深刻认识到感情的不可理喻,并且十分抗拒做出这种事来。
他是不可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小作怡情,撒娇耍赖的。
白敛没看出来苌楚内心的波动,她兢兢业业翻开另一本奏章,看了两句,觉得今天勤奋过头,又放下,对苌楚说:“来得正好,我还有事要和你说……”
“……相公。”
哪怕知道这是此时对男子的通称,苌楚还是很没出息地心漏跳一拍,继而马上补上那一下心跳,还附赠几下。
她亲自起身相迎,拉着苌楚的袖子坐下,然后一扭头,看到衣服是过来了,苌楚人还在原地站着。
白敛奇怪道:“你过来呀,还站在那干嘛?”
苌楚:“……我这样子你不觉得不对吗?”
白敛:“不就是穿模了,这有什么?”玩游戏的哪个没碰到过?
对方太过理所当然,苌楚差点真以为是他的问题。
他默默走过去,让自己回到衣服里。
白敛想起来刚刚宫里送来的消息,说道:“两日后,陛下会在宫里设宴,庆祝我军凯旋,你要与我同去吗?”
这场仗西邑打得很艰难,但好在全国上下一心,如今也算大胜,不仅收复失地,还得到入侵的大安国主的赔偿。
起码百年之内,西邑边境都会平安无事。
苌楚身后小厮笑道:“相公今日还在说,得空要去看看主君亲手书就的汉阳宫赋呢,可是巧了,宴会便可以见到了。”
白敛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
苌楚看她这个小得意的表情,真的很想问一句,入戏这么深,你还记得是谁看完第一句,就偷摸查了字典吗?
白敛看他似乎有些犹豫,善解人意道:“不想去就算了,我带别人去也行。”
不过是宫宴,带仆人去一样的,白敛觉得自己非常体贴,实在是一个合格的好主君。
苌楚缓缓开口:“……带谁去和带我去一样?”
白敛嗅到空气中危险的气味,糟糕,这题好像是道送命题,这题应该怎么答?
说带仆人吗,那显然是作践相公,虽然她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说带儿子?更不行了,儿子还在乳母怀里抱着呢,岂不是说相公去宫宴和儿子一样纯属瞎逛的?
空气都有一点焦灼,白敛机智道:“我是想刺激一下你,你看,你还是在意我的。”
真妙,把一句无心之失转变成试探,这样就把问题抛给了对方,她就安全过关了。白敛给自己打了个满分。
苌楚看着她的表情变幻,突然有些体会到“小作怡情”的快乐。
这整个钟家,白敛最大,大到什么程度呢?
大到,在苌楚又把问题送给她,她顾左右而言他时,随口说一句:“真期待相公两天后和我去参加宫宴啊。”
然后天旋地转,倏忽间所有人都在说:“主君,已经是两天后了,是否现在帮您更衣?”
苌楚听完她那句话,一眨眼,就由坐变站,一串仆人围着他端着衣服让他挑选。
还有仆人紧张道:“相公快些挑吧,时间快不够了,宫里来人已经在催了。”
他默默注视白敛:这总不能还没发现问题了吧……
白敛兢兢业业整理好奏章,感受到注视,抬头问:“怎么了?”
苌楚:“……没怎么。”
在想为什么这个幻境能偏心成这样。
挂着统一微笑的仆人给他们换好衣服,纷纷称赞他们形容俊美,殊丽非凡。
苌楚自然还是一贯的看不清脸,但他发出柔和的光芒,让白敛仿佛自带高级打光团队,整个人白而不僵,朦胧淡雅,气色看起来都特别好。
她满意地整整长袖,又很有责任感地帮苌楚整理衣领,一不小心手从他头中穿过,还抱歉地虚揉两下,十分沉浸在幻境中。
刚要出门,白敛突然想起来什么,她停下脚步问:“我那个孩子呢?”
她隐约记得好像有个孩子,还抱了一下的,这“两天”怎么没见?
一个丫鬟赶忙跑回屋里,去寻到乳母,带着孩子过来。
乳母笑道:“大少爷刚还找主君呢,可见母子连心,主君这就叫大少爷了,看大少爷这两天吃得多好,小脸圆嘟嘟的,看着就健康。”
白敛听到这,温柔地拨开襁褓。
苌楚看她过去看孩子,没看清襁褓里是什么,虽然明知道是幻境,却忍不住对这个孩子有一点期待:“他怎么样?”
白敛眼神复杂看了他一眼,语气深沉而沉重:“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儿子是这个样子,但是她打心底里觉得这孩子挺亲切,应该是亲生的没错。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孩子可能不太好养,一看就是成天爬高上低,拆桌子啃椅子的操心样子。
白敛忧心忡忡想,这孩子吃东西应该也挺正常吧,应该不会吃……屎吧。
苌楚走过去,拨开被白敛盖上的襁褓……
正对上一双蓝汪汪的水润懵懂的狗眼。
他冷静一下,也把襁褓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