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巍峨朱红宫墙,夹道白石铺就羊肠小路。前朝后宫由此分割。
按温慕言计划,所有真相揭露之前,他与苏孚的特殊联系不能暴露,宫里有他的人盯着,平时飞鸽传信最好,至多偶尔于宫外茶馆戏楼相会,借以亲眼观其状态。
从御书房述职出来,遇着她出宫步辇,照规行礼,未表现出任何异常。
奈何苏孚并不这么想。
不接触谈何攻略?柏拉图么?温慕言现在恨不得杀死自己,纯精神恋爱可走不通。
苏孚已换回宫服,贴合过往的打扮风格,奢华高贵,张扬肆意。放下小帘,懒洋洋地叫停。
亲切地招呼:“温大人。”
来来往往,宫女太监,看似目不斜视,实则皆用余光往这边瞟。
温慕言低眉,躬身:“殿下。”
“免礼,抬起头与本宫说话。”
估摸因烈日灼心,他素来温吞的眉眼显出几分浮躁。
闲搭茬几回合,苏孚露出真正目的,借口一见如故,邀他同乘。
说是邀请,普天之下,都是苏家的仆人,哪里有仆人拒绝主子的道理?
慈宁宫大宫女冬扇这样与太后描述:“温大人走进轿辇时,一步一顿,似乎十分不情愿。”
太后拨弄花枝:“妙陵爱胡来。”
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睿智的痕迹,她轻描淡写,掐下多余花朵,丢在玉盘,无声无响:“不过她这样,哀家反而放心。倒是皇帝心思多,去,把皇帝叫来。”
轿辇中,单独面对温慕言时,苏孚陡然变幻神情。
她原本是高傲的,漂亮的凤凰。
现在依旧漂亮,只是不再高傲。
没断奶的羊羔似的,温驯依偎着温慕言,仿佛只有他,能给予无尽的安全感。
不得不说,前后反差令人受用,亦令人焦灼。
温慕言竭力控制住过分的情感。
平和表达,大局着想,苏孚不应再任意妄为,而应与自己形同陌路。
他穿团领窄袖靛青官袍,补子上孔雀朝天,动静间流光溢彩,将清雅出尘的人衬得华贵。说出的话,也带着淡淡威压。
苏孚落寞地:“真不行么?宫闱复杂,本宫只有见你,才能心安。”
失忆后情话信口拈来,温慕言免疫,不为所动,断然拒绝。
苏孚不得不拿记忆做文章:“还有就是,今日,本宫时时头痛难挨……”
温慕言打量她,挣扎半晌,允她这回跟回温府看大夫。
一回怎么够?
妙陵公主在宫外有公主府,只是不常去住,最终讨价还价,温慕言答应,每当苏孚回公主府住,派人去接她,过来温府。
温慕言盘算,照过去频率,不过十天半月见一回。
谁想到,当天宫中眼线传来消息,妙陵公主以年纪渐长为由,自请搬出后宫。
苏孚包袱款款,由他心腹暗地里运来。
温侯爷府邸设计得并不富贵,小桥流水,绿藤花亭,清丽雅致,可能与侯爷出身江南,继夫人亦是同乡人有关。
温慕言身为嫡长子,住在北面小院。
苏孚进院,心头啧啧,外面再简朴好歹风雅。
温慕言住的,直接可以称之为简陋。
看来原著中,温慕言登基后先杀继母,不是没有原因。
连住所都敢明目张胆克扣,这些年温慕言没少受欺负。
总算是个院子,有客房。
敏感地察觉到,温慕言心情不大爽利。
但他言出必行,遵守约定。
苏孚收拾好客房:“不会被发现吧?”
温慕言凉嗖嗖瞥她,回屋就寝。
小厮恭敬道:“殿下放心,别院四周有咱们的人守着,一旦有异动,会及时报告少爷。”
温慕言性子温忍,凡事愿意搁在心中,缺少发泄,搁来搁去,小疙瘩搁成大隔阂。
当夜,月上天心,更深人寂。
苏孚端盆花瓣水,去敲温慕言房门。
他只着中衣出来,借月光审视苏孚,看她一而再,再而三,试图挑战自己底线,忽而一笑,放她进去,合上门。
小心行事,隐晦撩拨,她被按在床头。
身后木雕花凹凸硌,身前人清俊怒气冲。
搪瓷盆掉落,水撒一地。
苏孚惶然:“这可是本宫自己研究的独门配方,去疲嫩肤,有助睡眠,好好,不洗就不洗,你急什么。”
温慕言面色沉郁,说得却是另一件事,冷冷道:“故意算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