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不算柔软的床,耳鸣目眩,后脑传来阵阵刺痛。
手腕动动,带起一阵:“哗啦——”
铁链碰撞,硌得腕骨生疼。
极轻的脚步,一点点靠近。
“姑娘,不要怕,我会放你走的。”
极其清脆悦耳的女音,黄鹂鸟鸣唱般,响在耳边。
竭力支起沉重的眼皮,映目是古香古色的房间摆设,与清秀可爱的小脸儿。婴儿肥还未褪去,双目泛着海水的蓝色,肌肤白嫩胜雪,说话时带着少女特有的直爽与娇憨:“少爷真是的,竟然做出强抢良家妇女的事情!”
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钥匙,“咔嚓”,禁锢着苏孚手腕与脚踝的锁头自动断开。
苏孚坐起,打量四周,最后,目光落在少女大义凛然的脸上:“你是?”
少女羞赧笑道:“叫我惜春就好。”说完神色一收,担忧道:“小姐,时辰不早,少爷赴宴快要回来了,您还是赶紧跑吧。”
苏孚难堪地笑了笑:“可我站不起来。”
少女恨铁不成钢地将她架起来:“从……”
话音未落,就见粉末飘然而来。
“嘭。”少女倒在地上。
苏孚脱力,坐回床铺。
《重生之给你宠爱(上)》是本重生题材爽文。驸马温慕言上辈子为妙陵公主苏孚掏心掏肺,结果牵连娘舅耿达鸩死,自己则被乱棍打死。死前才知妙陵公主根本不爱自己。她真正爱的,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庶弟温祈乐。温祈乐另有所爱,她便拿自己当替身,顺便图谋耿达手中兵权;温祈乐在别人那里伤了心,她便迫不及待对自己下手,贴上去。
替他收尸的,还是自己忠心耿耿的侍女楚惜春。是她趁夜色将自己尸首偷出立碑,日夜祭祀。
重生后,温慕言决定这世好好活,顺便对那个傻乎乎的侍女好点。
于是逆袭虐渣,功成名就。
温慕言成为邺朝皇帝,楚惜春成为皇后。
单单这样happyending苏孚也不必穿到这里。
问题是前世惨死,今生前期又受尽磋磨,温慕言变得不信任除楚惜春的任何人。
刚刚提到,楚惜春蓝眸白肤,是地地道道异族小公主。
来邺朝只是想体验汉人生活,该走还是得走。
温慕言彻底疯魔。
暴/政苛刑,民不聊生。
显然,作者是想写下部的,可惜没写。
系统不得不派任务员来进行世界和谐净化。
苏孚静静思考,这回该如何进行攻略。
难点在男主对世界变得缺乏信任。所以只能对楚惜春那种直爽天真的性格放下戒心。但治标不治本。要想达到改造值满点,还是得从源头下手。
导致他变得偏激极端的源头于上辈子是一生一世,可于这辈子不过南柯一梦。
梦境么,可以准,也可以不准。
晚霞余烬消散,夜幕压低,星河若隐若现。
窗外响起个低哑男音:“下去吧。”
温慕言回来了。原轨迹,此时苏孚已按楚惜春的指引跑到西门,撒迷药不成,对他破口大骂,导致温慕言差不点直接杀了她,虽没杀,也使原主被禁锢得更加厉害,沉重的锁链挪动都费劲。
三天后,因为楚惜春疏忽,别庄客人闯进屋子,侮辱了原主,原主自尽而亡。
苏孚眨眨眼,精锐眸光变得憨顿,似川清澈见底泉水,浅浅流动。
温慕言推门而入。
屋内没有燃灯,光线昏暗。
只能见到入定般模糊人影坐在床沿,而楚惜春倒在地上。
他戒备地退出去,招呼手下进来。
温慕言娘胎里带病出来,身体孱弱,练不得武。
护卫们鱼跃而入,数十根婴儿手臂粗的蜡烛将室内照得亮亮堂堂。
苏孚这才看清男主容貌。
被评为京城第一公子不是没有原因,男主生得五官标致,瞳仁儿漆墨,鼻梁高挺,唇形清美,冰肌玉骨,芝兰玉树,说句貌比潘安不为过。
苏孚痴痴望他,讨好问:“你是谁?”
温慕言支使护卫去看楚惜春的情况,知道只是晕过去,叫人抬走,才讥讽一笑:“你不知我是谁?”
他还是临死前才知道,自以为命定良缘,英雄救美,不过是妙陵公主阴谋。
她算准自己行程,山贼是她安排的,受伤也是她安排的。
想起蠢笨如猪的前世,温慕言脸色更阴沉几分。
苏孚摇摇头,迷茫道:“我记不起来了。”
温慕言冷冷地想,这和前世可不一样。
前世她可是直接扑过来,要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又在耍什么花招?
“记不起来?记不起来为何挣脱锁链,打晕婢女?”
“婢女要带我走,说什么少爷强抢民女,我害怕,争执时衣服里有粉包掉出,她就睡过去了。”
温慕言冷嗤,明显不信:“你先把自己锁上。”
苏孚不动,他竖眉,隐约有发怒征兆。
苏孚软软道:“我半点力气都没了。”舔舔唇,虚弱道:“你是来救我的吗?要快点。”
两天滴水未尽,方才迷倒楚惜春已耗费全部力气。
“我不是来救你的。”他恶劣笑道:“因为就是我把你锁在这里。”
苏孚瞪大眼,不敢置信:“你强抢我?”
温慕言不打算再与她插科打诨,她却道:“不会吧。难道外面有许多生得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么?如果不是的话,我一见你就喜欢,心脏乱跳,怎么会让你抢呢?”
温慕言被气笑。
这是因为自己锁她,套路又换了种?
她为拐骗自己可真是不遗余力!
眸子暗了暗,温慕言走出保护圈。
他现在只想戳破她的伪装,让她露出狡诈恶徒真容。
他拾起锁链,“咔哒”,镣铐系紧。
冷呵:“自然不会。因为我是你主人。”
“主人?”
“嗯。”
温慕言仔细端详着少女的反应。
苏孚浮现几分疑惑:“主人?那您为什么锁着……奴婢?”
温慕言怔愣。
妙陵傲气,便是再失意时也不会说一句求人的话,所以前世,那些腌臜的,费心的事,都是他替她做,更何况自称奴婢。
压眉道:“你犯错了。”
“什么错?”
温慕言道:“你为了别的男人,背叛了我。”
苏孚歪歪头:“那个男人比您还好看?我怎么背叛的您?”
温慕言听不下去,叫府里大夫来。
大夫诊断为因后脑受伤,暂时性失忆,顺便给苏孚包扎好伤口,开几副药才下去。
温慕言阴森森打量苏孚,苏孚毫无所觉他的厌恨与排斥。
喝下半碗糖水,她又有力气,叽叽喳喳,纠缠温慕言。
“主人,那您要怎么才肯原谅奴婢呢?”
“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背叛您?”
“这里面真的没有误会么?”
她好像真的变成个单纯无知,全心依赖他,怕被冤枉的单纯少女。
温慕言冷不丁问:“你害怕女婢,怕她骗你,就不怕我骗你?”
苏孚坦坦荡荡:“嗯,我有种直觉,您好。”
温慕言讥诮:“因为我这张脸?”
他这张脸与温祈乐八分相似。
苏孚也第一时间,想到替身雷点。
送命题,苏孚慢吞吞思索道:“倒也不是,就是您,您给人的感觉,像天山雪一样干净,故乡月一样令人心安。哪怕换做一个人,拥有这张脸,我想不出来,估计也不会信他。”
上辈子她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时耿达被陷害入狱,他心急如焚,跑去求她,她却带着温祈乐在别庄赏月,将他拒之门外。
冰寒刺骨,他跪在石阶整整一夜,次日,二人同出,温祈乐问:“不心疼?”
“有什么可心疼的?”
……
“那张脸,可与我相似。”
“本宫心仪你,自然疼你。至于其他人,即便拥有这张脸,也不过徒有其表,白污好面孔。”
温慕言闭了闭眼,忽然笑了。
他倚在椅背,长腿交叠,那笑诡谲阴郁,衬得五官绽放奇异的艳色。
“你不是问,我怎么才能原谅你么?”
苏孚眼巴巴,温慕言漫不经心道:“正巧,爷缺个通房,你将爷伺候舒服了,爷自然原谅你。”
苏孚迟疑:“现在么?”
温慕言定定望她:“现在。”
苏孚为难:“不好吧。”
温慕言心中冷笑,露出马脚了不是。
上辈子成婚三年,一直未曾圆房。
他体贴她体弱,谁知,她是想留给别人!
于她来说,他不是丈夫,不是爱人,而是工具与污点。
正待揭破,苏孚左右嗅嗅,期期艾艾道:“奴婢倒没什么,就是身上泛酸,您能下得去口?”
今儿还能叫她骗过去?
“来人,带妙……苗小姐去沐浴。”
“原来我姓苗么?哪个苗?我叫苗什么呢?”
温慕言随口编:“草田苗,下雨的雨,苗雨。”
苏孚略失望:“有点普通。”
温慕言烦躁:“快去!”
客卧平时不住人,阴暗潮湿,经苏孚提醒,似乎还飘着怪味,温慕言踏出去,吩咐奴仆:“一会将苏小姐带到我屋子里。”
他倒要看看,苏孚能挺到什么程度!
两刻钟,温慕言隐隐后悔。
清洗后,少女干净清爽,肌肤白里透红,细腻润泽。唇红齿白,眼如新月。
好像失去记忆,连礼义廉耻也忘了似的。
斗篷逶迤在地,只着薄纱,春色若隐若现,她半分羞涩也无,欢快扑过来,直接坐在他腿上:“主人。”
温慕言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一下。
随即脸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