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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夸下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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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攸朗心里想着怀远的话,暗自算计了下,到底在霍二的病上,他到底是否能出上力。以往他四下里游历的时候,也曾去过西域,在那边也有不少旧时,亦不乏所谓达官显贵。他一向交游广阔,五湖四海,自凡曾经落脚过的地方,总会结识二三知己。所以仙孺草对他来说也许并不会十分的难得。

至于赤凤子,既然知道御药房中有,日后得了机会跟楚翰天张嘴寻些,皇上哥们儿也不会驳他这个面子。只是,说法很重要,暂时他并不想让楚翰天知道如何救霍二的事,毕竟,在齐攸朗心里,无论是否处于私心,原本也并不希望夏未婵入宫。所以,有那婚约暂且牵制着,让霍二的病当个借口,不能使夏未婵进宫,却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其余的事,还是有时间等着楚翰天回宫之后徐徐图之的。

至于他与夏未婵。想到这,齐攸朗笑笑,若是治好霍二,让他们的婚约解除,余下的事,却更是不急,或许夏未婵是个难得他动了心肠,感了兴趣的姑娘,现如今却也并非到了非君不娶的地步,来日方长,或许寻个理由在这江南之地住上一阵子,他也会好好想想自己对这个女子到底钟情到了怎样的地步,也想想该如何博取芳心。

给自己未来的人生找到个目标,齐攸朗觉得心情大好了起来,从窗口中望着窗外皎洁的一弯明月,微笑着想起夏未婵那同样剔透的笑容……

说是安心了许多,真到了禄安要开刀的那一日,楚翰天还是格外的紧张了起来,又是七早八早地就推开了齐攸朗客房的大门,把还在会周公的那位吵醒,来来回回地在屋里走着,边走边絮叨道,“品清,你说夏姑娘的师兄真的有这妙手回春的本事么?”

齐攸朗坐在床沿打着哈欠,劝慰道,“楚兄不是说看到人家亲手为母马开肠破肚地取出小马驹之后,心里已经是安顿了,如何又担心了起来?”

“怎么能不担心,禄安自小跟在我的身边,从来忠心无二,这情分也是不一般的,而且如今还是这么年轻的岁数,若真是有个好歹,我这心里可真是说不过去。虽说夏姑娘的师兄看着可靠,但是万里有个一,这可是在脑袋上做文章,谁敢说个十拿九稳,我这心里头,这会儿愈发的不安了。”

齐攸朗摇摇头,过去拍拍楚翰天的肩膀,“楚兄这是关心则乱,禄安的毛病不紧着治,日后还是他自己受罪,这是因缘际会下提早知道了,反倒是救他。楚兄只管放宽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夏姑娘师兄那人的性子你也看得出,话也不爱多说一句的主,若是没有极大的把握,他也不会应承下这事,毕竟是一条人命啊,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

“品清也是言之有理。”楚翰天这才坐下,眉头微微展开,双拳却还是紧握,到底还是放不下心来。反倒是禄安,似是格外放松,丝毫不见一点的紧张之意,等到夏未婵跟孟童松到了,立即毫不迟疑地便跟着他们进了准备好开刀的那屋。

齐攸朗和楚翰天都被挡在了门外,“开刀需要安静,两位公子请便。”孟童松说,说完就在二人面前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大门,只留下夏未婵在屋内从旁协助。

一早那三人便是反锁在屋中,晌午饭都是吃完了,却还没有丝毫动静,楚翰天早就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连齐攸朗也觉得心里隐隐都有了点慌张。俩人几次走到门外,却是丝毫听不见屋内的动静,却也不敢去敲门,生怕是反倒影响了孟童松,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夕阳西下,楚翰天的脸愁得几乎皱成了包子,屋门才缓缓地开启,孟童松走在前,一张脸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倒好像不是去开刀的那个,反倒是被开了刀,楚翰天看的心口一紧,箭步冲过去握住孟童松的手臂,急切道,“孟兄,如何?不会是……”

孟童松神色却依旧是淡淡的,只是疲惫地开口道,“麻沸散的药效还没过去,这会儿还是昏睡着,再有两个时辰就差不多好了。不过这几日都先别下床,我会给他开些补血、补元气的药,半月后该就能慢慢恢复了。”虽然声音里都透着虚弱,孟童松倒也难得的说了这么多的话。

楚翰天惊喜道,“好了么?没事了么?一切顺利?”

孟童松轻蹙了眉头,只是略一点头,便也不再多言,径直甩开了楚翰天往外走去。

楚翰天也顾不得他,松开孟童松便直接冲进了屋子里,去看才开完刀的禄安。

夏未婵跟在孟童松的身后出来,神色也是有些倦怠,齐攸朗并未跟着楚翰天进屋,见一时只剩下他们二人,便问夏未婵道,“禄安的性命肯定是没有大碍了是么?”

夏未婵轻轻地一笑,眼睛有些喜悦的神采,“是,你家家人的刀开得很顺利,再休养几日该就好了。”

“夏姑娘辛苦。”齐攸朗深深揖手谢道。

“我还好,主要是师兄怕是累坏了,这样的开刀最是耗体力,几个时辰一点也不能差了心思,师兄这一次只怕是要睡足几天几夜才能缓过精神来呢。”唇边噙了笑意,夏未婵似乎是带着些骄傲般说道。

“在下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夏姑娘和孟兄的恩情,改日孟兄身体恢复回来,定是要摆宴重谢。”

夏未婵却是摇摇头,“师兄最不喜这些,齐公子也就不必客套了。”说罢四处看了看又问道,“齐公子方便唤人弄些净水来么?屋中的水刚刚开刀之时全都弄污了,我这里还有些东西要清洗下。”

齐攸朗立即喊了柳柳端了几大盆子的水出来,就看夏未婵慢条斯理地把手中拿着布包打开,一样样拿出里边的东西,大大小小的薄薄刀片,银针,上边星星斑斑的全是血迹,只看的齐攸朗触目惊心。夏未婵却是丝毫不觉,只是一样样泡入水中,细细地清洗着。

齐攸朗不禁佩服道,“夏姑娘胆子倒是大,这么多的血,寻常姑娘见了,只怕早就是晕了,你却丝毫不以为忤。”

夏未婵不在意地笑笑,“治病救人,见些血总是免不了,久了,也不觉什么。”

她绾起的长发,此时已经有了些松散,一缕发丝顺着莹白如玉的脸颊滑下,垂在胸前,眼睑微垂,长长的睫毛呼扇着,慵懒而随意,尤带着股惹人怜惜的娇弱,可是她手中清洗着浸了血的刀片,却如同只是洗着寻常瓜果般的淡然,又让人觉得这女子跟娇气二字似乎不该有丝毫的联系。

齐攸朗一时看得有些痴,夏未婵洗好了刀片一抬头正是对上齐攸朗幽幽的眼神,灿然一笑道,“齐公子,看什么这么出神?”

齐攸朗一敛神,掩饰地收回目光,匆忙岔开话题道,“霍家二公子的病,如今怎样?可是有了好的办法治愈?”

一抹轻愁迅速地融进了夏未婵的眸子里,眉心微攒,叹气道,“二公子的病,其实还是因为胎里带的毒素,未婵终究能力不及,只是能为他护住心脉,却是解不了他的毒。”

“找不到解药么?”齐攸朗问道,想听听夏未婵对此事到底知道多少。

“解药需要什么,我与师兄其实一早就知道,可是那两味药材,却是我等平民百姓无处去寻的,即便是霍家家境殷实,富甲一方,却也不过是普通的大户人家,也未尝有这本事弄来。这些年我跟师兄都是在尝试着看看是不是还有其他的药材能够替代,却是至今还是束手无策。”夏未婵幽幽一叹,一双清澈的明眸再抬起时,似乎添了一层盈盈的水汽。

齐攸朗原本只是随意开口一问,在他自己许多事还未确认之前,本是并不想先去跟夏未婵讲明,可是此时看见她如此,胸口一紧,竟是无意识般地脱口而出道,“夏姑娘莫愁,在下或许能帮你找到这两味药材。”

那水润润的眸子忽然就是惊喜的一亮,盯紧了齐攸朗问道,“齐公子可说的是真的?”

齐攸朗这才意识到自己才说的话,不过已然说出口,也只得顺着道,“是,也许会费些周折,但是却有机会弄到。”

这夏未婵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听到这,二话不说,便敛衣要下拜,口中喜道,“如此,那真是太感谢齐公子了,您可真是咱们的贵人。”

齐攸朗慌忙托起夏未婵拜下去的身子,胸中骤然升腾出一股气壮山河般的英雄气概,再也不容多想,只拍着胸脯保证道,“夏姑娘,这事就包在在下身上了。”

夏未婵几乎是有些雀跃着,收好手边的布包,开怀道,“我去跟师兄说下,这下终于是能了了先父的遗愿了,真是没想到能遇到您们这样的贵人。就是不知齐公子何时能拿到那药呢?”

齐攸朗至此,才是清醒了几分,原本是打算把楚翰天耗着回了京,再办此事,毕竟霍二的病也不是箭在弦上,还能容他些日子,怎料一个冲动下,竟是当场夸下了海口。他一时有些语塞,可是看着夏未婵期盼的眼神,还是忍不住承诺道,“三日内,定给姑娘个准信,这几日我先去问妥几件事。”

夏未婵得了齐攸朗的应承,欢天喜地地走了,齐攸朗原本的那点懊恼,在博得佳人如此开怀一笑之后,竟是也烟消云散一般,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

楚翰天在屋里审视完禄安的伤,虽是头上包的像个粽子一般,人也昏睡着,但是气息均匀,看着果然不像有大碍的样子,这才是放下心来。出门正好看见夏未婵笑逐颜开地离去,不由好奇道,“品清这是与夏姑娘说了什么?虽说夏姑娘为人一向和气,可是这般高兴,我倒是头一次见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