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翰天起的的格外的早,作为一个皇帝来说,他始终是勤勉的,哪怕喜好美色,却也从未发生过“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情况,更不会“从此君王不早朝”。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让他即便是微服在外,也就依旧是天蒙蒙亮就起身。
在这一点上,齐攸朗却是远远不及楚翰天的。他本就是个富贵闲人,即便是担了楚翰天交给的所谓钦差一职,每天也是既不用早朝,也不用上堂,所以睡到日上三竿却是常有的事。伺候他的人,倒是也都知道他这习惯,所以也从没人会特意的叫起。当然,楚翰天例外,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就算是柳柳不满地盯着楚翰天说,“楚爷,我们爷不喜欢别人吵他睡觉的。”皇帝大人却依旧是不管不顾地推门就进了齐攸朗的客房。
齐攸朗睡得并不沉,门一响,就惺忪地睁了眼,迷迷糊糊地看清楚来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不满道,“楚兄这就不对了,哪有这样推门就进的道理?”
楚翰天自然是不以为忤的,大喇喇地往窗前的椅子上一坐,喊道,“柳柳呢,给你楚爷倒茶来。”说完,才回头看看齐攸朗满不在乎道,“如何就不能推门就进了,你这房子倒成了金銮殿了?不通报不许入内?”
齐攸朗这会儿也是醒了,坐起身,继续打着哈欠,撩被下地,哼哼道,“楚兄就不怕小弟屋里有个女人,你这推门就闯的,看见点什么不该看的么?”
楚翰天听了这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这好啊,你这么说我下次更得闯,为兄的生平最爱看些不该看的。”
齐攸朗白他一眼,接过给楚翰天倒完茶的柳柳递过来的茶水,慢条斯理地漱口,然后又是净面,都完事了,一边套着外袍一边道,“附近该去的地方不是都走遍了吗?楚兄这又起早八早地来喊我是什么事呀?难道是这地方呆腻了,想换个地方?”
“哪能啊?夏未婵的事还没办完呢,没得腻,搞不定夏姑娘的事,我还真就不走了。”楚翰天似真似假地说道。
齐攸朗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才又问,“那跟夏姑娘有关的事,如今又还有小弟何事?该认识楚兄也已经是认识了,下一步再要去找她的借口也有了,既然楚兄不想拿顶大帽子来压夏姑娘,那其余的事,只需楚兄自己跟夏姑娘慢慢建立感情了,小弟在一边倒也显得多余。楚兄又何苦一大早来扰人清梦?”
齐攸朗说着,往床铺走去,似乎这就要继续躺回去,睡个回笼觉,楚翰天一急,站起来,快步拦在他身前道,“品清,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谁以前说过,我的事就是你的事的?”
“事也分不同啊,楚兄,这追女人的事,要是也不分彼此,那追来的算是你的,还是我的?”齐攸朗漫不经心地问道。
楚翰天闻言气结,恨恨道,“那以往你带回宫中给我的美人,又怎么算?”
“那是臣子给皇上选的妃,怎么能一样,这次楚兄说的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女子啊,既是两情相悦,小弟这个第三人,倒又去凑什么热闹呢?”
“好小子,你就决定袖手旁观了是吧?”楚翰天眉头拧紧,,咬牙切齿地问道。
齐攸朗却是展颜一笑,愉快地说道,“难不成楚兄希望小弟跟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楚翰天听了这话,狠狠地又瞪了齐攸朗一眼,这才气咻咻地拂袖而去。
楚翰天一走,柳柳就有些担心地问齐攸朗道,“爷,您把皇……楚爷气成这个样子,不怕他日后降罪于你啊。”
齐攸朗却是不在意地笑道,“他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你瞧着吧,到了晚上他气就消了,一定会找我来喝酒。”
柳柳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又问道,“爷,那您再睡会儿,奴婢晌午饭时再喊您,正好趁这空儿,奴婢去趟霍府附近,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您说的那□□的事。”
“别,楚兄这会儿一准儿是去找夏未婵了,大概是跟她要商量下给禄安开刀的事,你过去不方便。我也正好要找时间去趟荐福寺,咱们现在去荐福寺就好。”
柳柳听了这话,表情有点垮,“爷,您不是又找那个怀远大师参禅去了吧?上次在寺里一住就是两个月,奴婢可是吃斋吃得肠子都绿了。”
齐攸朗听了柳柳的话不禁失笑,“你个馋猫,咱们就是去打听些事,晚饭前就回来,最多也不过是吃一顿斋。”
齐攸朗的话音未落,柳柳已经掉头就匆忙地往外跑去,齐攸朗咋舌,追在后边喊,“丫头,一顿斋而已,至于吓成这样?那我可就自己去了。”
柳柳飘飘忽忽的声音从外边传来,“爷,等会儿奴婢,奴婢就是先去吃俩肉包子垫垫。”
都收拾停当,上了路,齐攸朗坐在马车上,看着捧着肚子发呆的柳柳,笑嘻嘻地问道,“怎么着丫头,这几个肉包子能抗一天了吧?”
柳柳吧嗒着嘴,不太自信地说,“试试吧……”惹得齐攸朗又是一阵大笑。笑完又调侃道,“柳柳啊,你今年也十五了吧,过几年再大点,爷就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你说,要是给你嫁个包子铺的掌柜的,你是不是可乐意呢?”
柳柳没有寻常姑娘家的扭捏,听了嫁人的事,也不脸红,反倒是斜睨着齐攸朗说,“爷心里奴婢就这点出息啊?”
“呦,那柳柳想嫁个什么样的?大将军?状元郎?”齐攸朗好奇道。
“好歹也是个开酒楼的吧,光是包子,爷想腻死我呀?”柳柳不忿道。
“有志向。”齐攸朗忍了笑鼓励道。
柳柳自小就在齐攸朗身边伺候着,跟这位主子也是没大没小惯了,这会儿让齐攸朗盘问个够,心里就也不甘道,“那爷想娶个什么的夫人呢?”
齐攸朗歪了头去看一脸好奇的柳柳道,“你这话是替我们家老爷子问的呢?还是自己想问的?”
“自然是奴婢想问的,奴婢可是跟爷一伙的,不会来替老爷套话。”柳柳被质疑,当即拍着胸脯保证道。
“嗯。”齐攸朗听了点点头,表示相信她,然后悠哉地开口道,“爷想娶的女人呢,第一,要好看……”说完,开始皱着眉头好像努力地思考着什么。
柳柳等了会儿没听见第二,忍不住追问道,“第二呢?”
“第二嘛……是要,好看……”齐攸朗边想边说道。
“喂,爷,没您这样敷衍的吧,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好看,奴婢看您跟皇上俩人还真是臭味相投。”
“还有呢,应该是为人比较简单?”齐攸朗倒似是没听见柳柳的批判,犹自琢磨着择偶标准的问题。
柳柳听齐攸朗又有了下文,就不再聒噪继续托着腮帮子仔细地听。齐攸朗就又开口道,“好看、简单、善良、有主见、有内涵,既柔弱又坚强……差不多就是这样……”
“爷,奴婢问您喜欢个什么样的,您怎么想这么久啊?”柳柳听完齐攸朗的话,对他喜欢的类型倒是没发表评论,反而对他的犹豫感兴趣道。
“嗯,因为,我在想,夏姑娘都有些哪些优点。”齐攸朗一本正经道。
“啊?呃……”柳柳一时脑筋没转过来,有一会儿才明白,叹息道,“爷还是真看上夏姑娘了啊?”
齐攸朗却只是一笑,未置可否,小姑娘自己想了会儿,忽然就又高兴起来,“爷,你说老爷跟夫人要是知道你有了喜欢的人,还不知道高兴成什么样呢?他们念叨着给你娶媳妇,都念叨了几年了,连奴婢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这下可好喽,回去跟老爷夫人一说,日后再不用听他们唠叨你的婚姻大事。”
齐攸朗依旧笑笑地看着柳柳,心里想到家里人可能会有的反应,却又是皱了皱眉头,老爷子从来讲究个门当户对,当初两个哥哥娶媳妇的时候,都是奉父命娶的世家的小姐为妻,到了他这,只是因为他是家中幺子,倒也不指望他来延续香火,所以虽是着急他的婚事,却也不迫他。可即便是这样,若是知道他要找的是夏未婵这么个几乎算是孤女的姑娘,只怕定是又要闹翻了天吧。
想到这,齐攸朗默默地烦恼了会儿,马车的步子缓缓慢了下来,想来是已经到了荐福寺门口。车子一停,齐攸朗迈下车的一刹那,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庸人自扰了,这事情要是果然发展到能然他家老爷子能跳脚的地步,这中间可真还是隔着千山万水和万水千山呢,现在当要的事,显然是霍二的病跟皇帝哥们的心。至于余下的,还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福气能去经历那场风暴呢,毕竟摆平了前两项,还有个关键人物没有计算在内。不用嫁给霍二,也不用进宫为妃,难道夏未婵就一定是愿意跟着自己的么?也是未必的吧?
齐攸朗自嘲地笑笑,遂也不再为此纠结,迈起大步往寺中走去,穿过寺庙前边的大殿,绕到到了后堂,没了那些上香的香客,便是越来越清静,一边打扫和路过的小和尚都是认识他的,见他来了,也不阻挠,也不多问,只是静静对他点头微笑示意。
老禅师的禅房就在最里间,越往深处走,便越是杳无人烟,这会儿那间禅房已经近在眼前,四下里再没有一个人影,齐攸朗便边走,边大声吆喝道,“怀远老头,你在了么?跟你打听个人,你可认识。以前听你说起过你有个俗家的师弟叫夏怀风,就是那个逍遥剑客……”
齐攸朗的话音未落,却是愣在当场,老和尚禅房的门帘一打,从里边出来两个人,一个是怀远老禅师,另一个却是夏未婵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