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众人喝的有些高,伊藤和小田用日语问冰兰要不要去日本玩？他们会款待她。

“好啊，等我过去一定去找您，听说有一家店寿司做得很好，好像叫数寄屋桥次郎”

伊藤怔了怔,“你怎么知道那里？”

“听我的日语老师说的,希望到时候不要让我失望”

“一定！”那是一家寿司店,店主是米其林三级厨师小野二郎,在东京的确非常有名气。

冰兰伺候了这么久还是要要点利息的，“伊藤、小田先生，回去了能不能帮我买几台电视机？东芝索尼的都可以，最好20英寸的,我可以给你美元哦！”

“这事不难,不过要麻烦一些。多谢您的款待，要几台？”东西进来的数量受海关限制，而且还不能他一人发货，这边也不能一个人收,否则有倒买倒卖嫌疑。

“越多越好，我先给你们五台的钱,如果可以收录机照相机的都帮我买一下”

送走了日本人，冰兰与厂子结算餐费,没多要，就按招待外宾的标准要的,加上两月的高工资，冰兰兜里钱又多了，但她何去何从成了问题。

“我记得你还有英语证书，你的英语水平如何？”刘厂长问。

“与日语的不相上下”

“这次设备图纸还是日本带过来的，我让绘图的给你绘制一份,都标上中文。你再将设备操作规章翻译出来，暂时就在设备处吧。”刘厂长道。

“好，我正想学学咱们厂的设备，也想解决一下纱线断头的毛病”

“如果能解决断头问题就太好了！我会让设备处给你一定的支持，好好干！”

一只菜鸟到了设备处，冰兰向各位前辈打招呼，屋内管晒图的张大姐招呼着给她准备桌子。

处长一个办公室，副处长一个办公室，他们六个小兵一个办公室，两人一个对面桌。

“你就坐在我对面吧！”张大姐道。

“好”处长将她扔进来就没给她任务，冰兰只好问新设备图纸在哪儿？

“我还没晒出来呢！等出来就拿给你”

另一桌坐着的两个人抬头看看这边地头继续做事，但眼神里满是不屑，她认识，安装设备的时候设备处的都在，卫云天和马华，另外两个靠窗稍长的叫何旭东、刘琨。

冰兰只好坐下翻译东西，厂子的设备主要是从日本进口，很多资料就是日本的。这两件事一干完本来就处于没事做状态。办公室各分一摊，却没适合冰兰干的，冰兰知道他们看不起自己，即使自己先前弄了个技改技措。

谁会相信一个刚转正的女工会想出那样的点子，说不定就是别人的或她爸爸的主意。至于日语，冰兰不知道他们做何感想，估计还是不相信吧，毕竟伊藤也带了翻译。

总之在这群人里不好混，没人告诉她干什么只好自己找事，既然呆在设备处就要将整体厂子设备都摸清弄懂，不给别人贬低她的机会，更为下一个目标做准备。

一晃就到了深秋，地里的庄稼都收上来了，郭家村子在秋天时土地承包到户，郭家分了五亩地，却没分到牲口。儿女们都不在家，以后种地都是个事。

是啊，种地！牲口没有，人没有，指望着他们夫妻和一个刚上高中的女儿种五亩地还真费劲。

土地分到户，马上就要种冬小麦，郭星辉没在家，出去跑长途了，三口子刨了玉米秆茬子拉犁种地，一亩地就忙活三四天。

“我说他婶子，你们家除了工人就是大学生，还至于让你们夫妻当牛做马？我看你们家的地不如包给别人，每年弄俩口袋粮食就行了！儿女孝顺，还少了你们吃的？”路过的人纷纷道。

“你家媳妇怎么没过来？帮着你们撒撒种子也好，城里人嫁给咱们村上也是半个农村人，大嫂子可不能惯着媳妇！”

“你家星辉又出车了吧？我看你们地就少种点，够吃就行了！儿子闺女都出息还不享几天福？”

都知道郭家又出了一个大学生，怀着什么心思的都有，看闺女累的坐在地头喘气，朱建英也累了，一甩手：“你去找找他老叔，问他家要不要地，咱们家就留二亩地，够吃就行了。”

“两亩太少，人和鸡都要吃，三亩吧，两亩种粮食，一亩来年种红薯花生。”郭明山道。

少点是点，不然真的种不了。以前在生产队还有拖拉机牲口，分到各户有牲口的还是少数。这时候谁家都用牲口，想借都难。

郭星辉紧赶慢赶回来，家里地已经给出去两亩了，那一亩三口子起早贪黑种出来了。朱建英着急上火的一下子病倒了。

郭星辉也发愁了，自己上班真没个准，一出车想回都回不来。“家里不如养一头毛驴，我跟我老叔说说，两家用，平时就让他们养着，干活了帮着种种地拉拉东西种种地。”

“一头毛驴三百多块，买驴的钱能买不少粮食，驴也要吃料，养着不合适”郭明山算了一笔账。

“不是有拖拉机吗？咱们家花钱让他们耕地播种，你们就别自己干了”

“耕地播种，化肥，种子，算算种地都不剩钱了，弄个白忙活”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郭星辉心里明白，是家里没那么多钱。不要地不行，养驴还是合适。“爸，买吧！我跟冰兰商量一下争取年底结婚，结婚后我们俩挣钱，开春买头毛驴或许可以，家里不是还有进项吗？过年问问老二，要是他手里富裕就拿出点来。”

“唉！开春再说吧，你跟林家那边说好了年底结婚了？房子呢？”郭明山问。

“我借了一间宿舍，也不用买啥，打一张床，一个衣柜就行。”

“家里呢？家里总要收拾吧，这屋里啥都没有”夫妻两发愁了。

“我拉几根木料，打两个衣柜，一张写字桌，如果钱富裕就买台电视机——”郭星辉算算手里的钱，两边收拾有些紧，结婚不能啥都没有，这样实在是委屈了冰兰。

“冰兰陪送东西不？”朱建英问。

“应该陪送吧，她大哥一年可是赚了不少，不过我们没房子，她娘家可能给钱，东西还是要咱们家准备的。”

“东西可以放家里，给钱谁能看得到？这屋里啥都没有别人也笑话咱们，你跟冰兰说说”朱建英还是要面子的。

郭星辉不知道该怎么跟冰兰开口，却不得不开口。开口的刹那他又咽了回去。“家里分了五亩地，没个牲口，爸妈拉犁种了两亩的麦子，妈累病了，我看着心疼，等开春了打算给家里买一头毛驴。”

“嗯，买吧！你妈好了没？”

“就是累的，要不是我们都没成家立业也不需要他们受累。”

“村上没牲口的应该都这样吧！”就你爸妈金贵！

“的确，我想跑一趟内蒙，听说那边粮食短缺，顺便拉回牛羊来。”

“车队的任务还是你自己想去？”

“自己想跑一趟，一个来回咱们结婚的钱就够了”

“那边都下上雪了，你不要命了！真要想赚钱跟我跑一趟港口。”冰兰没想到伊藤办事效率挺高，五台电视，五台双声道带小高音收录机，五个照相机。不过要去港口提货，还要交关税。厂子订购的一批日本电机也到了，需要到港验收。

涉及到日本进口设备，为了保险起见，设备口需要人过去验货。出差的事还轮不到冰兰新人，冰兰只好去找厂长，答应卖给厂子工会一台彩电，一台收录机才批了假，与设备处的何旭东一起港口提货验货。

刘厂长打劫了一台电视，一台收录机和一个照相机。彩电有市无价，有钱买不到，那都是稀缺货。

冰兰不想空跑，火车是三天后的，她没跟何旭东一起坐火车走，这才来找郭星辉商量出去的事。

郭星辉一切听冰兰的，车上装了冰兰批来的布，条子当然也是刘厂长给的，他们不生产布，兄弟单位有啊！进货的钱出自林大哥。妹妹想弄结婚的钱林家上下鼎立支持。

冰兰就是让男人赚心安理得的钱，也告诉他可以玩大一点。只要敢干，前很好赚，有钱了一次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一千多里地，中间两人歇了一晚上，进入山东境内，冰兰将布料向外开始批发。一路走一路卖。等到港口车上没了布，多了不少苹果。何旭东也刚到，两人先办正事。提货验货，箱子是原装的，里面东西被包装的很好，说明书安装指南一切齐全。

电机为深绿色，一看就是新出厂的。何旭东只是看看，不能试，可不只是看看！

“小林，你若没意见就封箱装车了”何旭东道，这种事一般就是走个过程，港口就有陪送的车辆。

冰兰扫视了一下电机上的铭牌，上面全是电机的相关数据，都是数字与日文，没看出什么。冰兰知道八十年代日本曾经用中国制造的电机重新喷漆后换了铭牌再卖回中国的事。这次他们提货就是电机，她不得不重视小心。

神识放到最大，里面的结构一览无余，风扇，轴，前后轴承，哈尔滨轴承厂的字样赫然在目。

冰兰冷笑，这是连拆都没拆。表层漆面下果然还有一层，最外一层是老绿色，里面却是灰色。

铭牌下方还有一层没去掉的原电机铭牌，只是原来的是一张贴在上面，带塑料膜的纸质铭牌。外面这层却是铝制的，用铆钉铆上的。

冰兰找了一把刀在电机某个部位一刮，露出里面的灰色，用改锥将铭牌撬起，露出下面的那张带着中文的铭牌，江苏XX电机厂制造。还真当中国人都是傻子！换换包装、铭牌就卖了回来！

何旭东开始不明白冰兰鼓捣什么，看她这般折腾还想制止，不过以他活了这般年纪好像明白了什么。

“何工，你看看！”冰兰没多说，只让何旭东自己看。

果然，何旭东一看大怒：“这个小日本，真是欺人太甚！我们用高价购买的电机居然是我们自己出产的！”

再打开一箱依旧如此，“太欺负人了！这批货咱们不收，我马上向厂子汇报，你跟海关这边说一下，这批货有问题，还要在海关放一放。”

“好”两人分头行事，涉及到商品欺诈还是涉外的，厂子与有关部门联系，两人就留在原地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