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带鳞的也都有人收拾着,看完热闹的女孩又跑回来择菜，问着挖河的事，那么多人怎么做饭等等。冰兰他们村也有名额,只是很少,只给了十几个,这种好事自然落不到他们头上。首选是民兵、军烈属和复员军,其次就要看政治面貌，贫苦大众是首选。

而宋家因为本家曾经有人加入过国民党成为永远抹不去的污点，据老太太说,那人只是在家活不下去才出去谋出路，谁想被强征入伍。后来混了个小排长,娶了一家开铺子的姑娘，还回来看过族里的长辈。就这一眼,将宋家族人看得永远翻不过身来。

所以所有光荣的,好的事情宋家根本就不想，家里男孩子看着别人一个个穿上军装当兵走了没少背后抹眼泪。即使那人按亲疏远近跟他们家已经出了五福，没多大关系,只是同族同姓罢了！

洗鱼的水一盆盆倒出去，曹建新和两个堂弟又去挑水，老太太不住点头夸赞：

“冰兰的命不错，我看建新这孩子主托（靠得住）！年龄大就是知道疼人！”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已经全白,但精神状态很好。众人应和着,显然今天宋家对曹建新是非常满意的。

耿丽萍脸上觉得十分光彩，毕竟老太太夸的是自己的姑爷。宋大山闻着慢慢溢出来的鱼味笑容越来越深。孩子们终于大了,当初别人都说他卖女儿，如今也让他们看看，闺女过得好,自然封住了那些人的嘴巴，他内心也好过了很多。

很快，第二锅鱼也炖上了，老太太选出来的几条鲤鱼和草鱼被腌制悬挂起来。

鱼出锅了，闻着香味快要流哈喇子的堂弟们端着碗央求着奶奶让他们先尝尝。几个小的喊着吃鱼吃鱼！

“都去端盆，分好了回家吃！”老太太笑道，四个盆端上来，老太太先给冰兰家装了一盆，剩余的分到三家。当然按人口的多少有侧重，谁也没说什么，欢欢喜喜端着鱼回去先解馋。

老太太也弄了一碗坐在板凳慢慢吃起来，火光映着老人的安详幸福的脸，这一刻她应该是最开心吧！

耿丽萍招呼着闺女姑爷进去吃点，两人都摇头，他们天天吃，再说也吃饱了。耿丽萍见两人不作伪，招呼着闺女们去吃。剩下一口大锅用底火慢慢咕嘟着，曹建新过来帮着收拾野菜，扶起冰兰：“累了就去躺会儿”

冰兰摇摇头，她不想进去看家人吃相，就让他们痛快吃吧！曹建新刚想拿出烟口袋吸几口烟，马上又收了回去。冰兰好笑，“去下风头抽吧！”

曹建新嗯了一声起身去了下风头，老太太吃了几条泥鳅，起身去了后院，一会儿拿了两根脆嫩的黄光给冰兰：“吃吧！你婆家可没这个！”

“谢谢奶奶，我婆家什么都好，就是没家里满院子的青菜，冬天吃根白菜都不容易”

“可有吃不完鱼虾，老天爷都是均衡着来的，不能什么好事都给你。你采的这些野菜让你妈晒干了存起来冬天吃一样。等我出去问问谁家要是想用白菜换咸鱼了帮你张罗几家，听大喇叭说不让买卖。不让赶集了，不知道真假，总之小心吧！”

“是真的，我在外面听着别的村镇很严了，以后家里鸡猪都不让养多了。总之听话就好，尤其咱们家。”冰兰没办法说了，老太太没糊涂，“知道了！上面说啥咱们听啥”

冰兰一口口咬着黄瓜，清香味钻入鼻孔，很舒服。

解馋的人们很快出来等下一锅，小孩子一个也没出来，估计还在吃。热热闹闹收拾完，已经到了半夜。耿丽萍跟着女儿们挤着进了里面，外间给了宋大山和曹建新。

等关上门冰兰才将带回来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个袋子一打开，耿丽萍个姐三差点惊呼出声。冰兰忙制止：“不能被人知道，妈，野鸭蛋是建新在大河草滩找来的，你找个坛子盐起来慢慢吃，这个窝头是我做饭藏起来的，真不能被人知道。”

几人忙点头，冰兰拿出来的窝头有二三十个，窝头出自工地，别人吃两三个，她也跟着拿。拿太少了反而引起别人怀疑，但真正吃下去的并不多，冰兰已经存了不少，只是没办法一次全拿出来。

凤兰忍不住拿了一个咬了一口，感觉窝头还软着，真香！耿丽萍低声让闺女们吃，她都不知道孩子们上次吃饱是什么时候了。娘几个笑着咬着窝头，冰兰说这袋红薯干来的很少，没几个分到，让她们慢慢吃，外面小缸里那袋是他们发的补助，可以磨面子。

“你都拿来了，你婆家那边怎么想？留一小袋就行了。”耿丽萍道。

“我们每月发一次，下月就给我婆家，建新说的，好赖我们天天能吃饱，能给家里留就多留一些。”

“哦，千万别因为我们影响到你婆家，建新真的不错，你也怀身子，可别老是惦记娘家，那样婆家会不喜”

冰兰应着，让她们尝一下她带来的红薯干。家里每年也晒，都晒得硬的咬不动，而她带来的刚刚好，软硬适度，十分甜。冰兰趁机提起惠兰的事，“我们是搭一辆工地车回来的。司机是上坳的，家里现在还有兄弟六个。本来是哥九个，老九死了，老八送了人，老二给别人家做了上门女婿。我想着要是有合适的不如给二妹招一个上门女婿，你们也放心，身边还有人照顾。”

冰兰一说完，惠兰的脸腾一下就红，耿丽萍心一动，“真有合适的倒是好事，就是你跟对方说没说惠兰腿的事？”

“说了，那人说老五老六都到了年龄，老五说是挺能干，家里肯定舍不得。老六身子弱一些，到了冬天会咳喘，不过我觉得养养会养好。”

这样啊，耿丽萍心里凉了半截，闺女腿脚不好身体没问题，万一对方是个病痨怎么办？岂不耽搁闺女一辈子？但二闺女的婚事还真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能找个上门女婿是最好不过。

“妈也别先一口否决，万一对方是个好的呢！”冰兰道，“二妹，你觉得呢？你怎么想就告诉我们，咱们是一家人，给你找对象一定要你愿意的”

惠兰红着脸，支吾着半天才道：“姐和妈决定就好”如果不离开家自然是好。

“那就看看对方再说”耿丽萍道，有了这事，耿丽萍心里开始盘算了，招上门女婿应该找什么样的，小两口住的问题，以后生活问题等等，都要考虑。

这个院子越来越拥挤，大伯家四个儿子结婚的已经两个了，马上第三个也要结婚，正房已经没办法再分间了，听说秋后就要盖西厢房，那么自己家呢？盖房不现实，只能让两闺女跟自己住…….

清晨在满院人忙碌中过去，大人上工，小的上学。家里剩下老太太和三个重孙辈，凤兰今年小学毕业就不再去上学了。十三岁的小农民不知道能干啥？

曹建新又去挑水，冰兰将那只鸭子收拾出来准备炖了，三个小孩子围着又流口水。

“炖的时候放些土豆吧，一只鸭子都不够塞牙缝！”老太太坐在板凳上一边指挥冰兰怎么做，一边择昨天还没择完的野菜。在她看来，孙女不会炖鸭，她要监督着，别浪费了好东西。

冰兰笑着听她指挥，趁她不注意加一些调味料和一块猪油，又从空间拿出半只鸭放了进去。大灶炖了小半天才将野鸭炖烂，加了一盆土豆，等土豆烂糊了给老太太盛了一碗土豆加上一只鸭腿。

又给三个小孩子盛了一碗土豆和鸭胸上的肉。大的端着碗狼吞虎咽吃着，小的等着冰兰一勺勺喂。老太太让冰兰将炖好的鸭子收进屋里，“已经够了，那些留给你爸妈他们，别人家都好过，你爸和惠兰——”老太太不说了，冰兰看着小孩子吃的差不多了就去收拾锅里的剩余。

盛出来连汤带水还有一盆的样子，她将盆端进房间，回来开始与曹建新收拾那堆野菜。野菜焯水后凉在苇帘晾起来，现在的风微微干燥，晾晒东西正好。

临近中午冰兰帮着老太太做了一锅饼子，饼子出锅，锅里加了半锅水。水半开，老太太撒了一把玉米面煮开，加了一些野菜碎，算是大伯一家一天的伙食。

“他们还有的吃，就怕你爸妈他们已经没多少吃的了！”说完捡了三个饼子给冰兰。

冰兰默默接受着，学着老太太的样子也熬了一锅野菜糊糊。家里还有十几斤玉米面，被耿丽萍拿出来交给冰兰做饭用。

上工的回来，闻着满院的香气倒是没人说什么。

“奶奶吃了一碗，小柱几个也吃饱了。”冰兰看犹豫的宋大山道。

“行了，他们都还有鱼，就一只野鸭子，能有多少东西？”耿丽萍翻了一眼丈夫，叫着姑爷闺女们赶紧吃饭。

三个饼子两个到了冰兰夫妻手里，一个到了宋大山手，看着耿丽萍娘四个喝着野菜糊糊，却舍不得多吃几口鸭肉土豆。冰兰低叹，“妈，鸭肉冷了会土腥，再说也放不住，快吃了吧！”

“你们也多吃，你还怀着身子，更应该多吃！”耿丽萍直到冰兰装了一碗土豆才招呼着大家吃。本以为没多少，没想到一只鸭子还很出息，众人疑惑却没做他想，总之这顿又吃饱了。

下午冰兰睡了一觉，醒来又开始弄那些野菜，两筐野菜居然晒了三帘子，还有一些没晒被冰兰做成了菜团子。老太太吃了一个刚出锅的直夸冰兰手艺好，菜团子做的一点也不苦。曹建新本来一个饼子没吃饱，这回连着吃了好几个，也道好吃。惹得三个小孩子都跟着吃起来。

于是冰兰又将剩余的野菜做成了菜团子装盆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