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在医院竟然遇到了楚轩,他的脸上,脖子,还有胳膊和身上,都包着绷带,像半个木乃伊,坐在推车上给护士推着从我病房前经过。
听旁边的看护小姐凑在一起聊他,说他前两天又被人打了,还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天地良心,这次揍他的人绝对不是我,我还在病床上躺着呢。
我上次至多把他揍到个把月下不了床,看他现在这副尊荣,估计半年内下床都有危机,揍他的人恨他绝对不止一丁点。
同是天涯被揍人,我不免同情起他来。
医院的伙食不错,我恢复得还算快,只住了半个月,身上便多出几斤肉,新长的骨头都已经开始发痒。我思考着不能这么下去,便干脆申请出院。
胳膊还吊在脖子上,被来看望我的bie好一通嘲笑。
“你知不知道,我正在拍的那部电影换成Sho主演了。”bie撅着嘴巴不太乐意的,“卑鄙无耻啊,我看楚轩就是他打伤的,他现在又把艾美迷得团团转,怎么可能拿不到男一号的戏份。”
我说:“你怎么就知道是他打的楚轩。”
我还打过一次呢。
楚大明星已经变成一只沙包,专门供人发泄用。
“我说不出来,就是直觉,这件事肯定是他干的。”
“……”
“你不相信我算了,反正你也只信他的。”
我讪笑,不说话。
“你沉默也没用,我看到你开车送他来片场。”
Bie冷哼了声,转身走了。
小动物也是有脾气的。
Sho成了那部电影的男一号,变得更加忙碌,偶尔和我通上一次电话,也是匆匆几句便挂掉,隔着电话依稀听到那边有女孩子的撒娇声,我便笑着开他玩笑:
“你好像很忙啊,都已经这么晚,还在拍戏吗。”
抬眼看了下手表,都已经十二点多,演员果然很忙啊。
对面沉默了半秒,淡淡应了声:
“嗯。”
“忙是很好,不过也要注意身体,累垮就不妙了。”我不知不觉变得啰嗦,好像传染了他的话唠毛病。
随即便觉得自己挺烦,对面竟然还耐心听着,郁闷之余,便把通话按掉了,丢到了旁边的茶几上。
手机屏幕微微亮了下,我知道是有信息过来,也不想去看,倒头睡在沙发上。
做了非常不美好的梦,我隔着宽阔的马路看着前妻的背影,我让她回头看我,她却一动不动,冷漠地用背对着我。在我快心凉时,她终于转回头,脸却突然成了没见过的陌生面孔,阴测测的笑,寒到骨子里。
被人叫喊时,我还在皱紧眉流汗,和看鬼片时的反应差不多。
他捧住我的脸,大声喊我,我猛地睁开眼睛。
又对上深蓝的清澈瞳孔,我稍稍一呆,才放松地吐一口气。
腿已经睡麻,差点没站稳,Sho伸手扶了我把。
“老了,让你见笑。”我自嘲。
朝茶几上的酒瓶看了眼,Sho清秀的眉毛蹙到一起,他把手上的牛奶和汤包放到我桌上。
“我马上还得走,你记得吃早点。”
原来他是特意来给我送早饭的,真是体贴。明明都这么忙。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自己准备早点还是没问题的。”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
Sho走到我身前,亲昵地在我脸颊上亲吻了下,亲了一下似乎不够,又捧起我的脸,覆上来,和我深吻。
我把他隔开:
“我还没刷牙。”
“没事。”他只是笑,蓝色的眼眸清新明亮。
他的洁癖又该死地不见了。
Sho的确非常忙,他只在我这里呆了不到一刻钟,便又匆匆上了他经纪人的车,匆忙赶往下一个地点。
我边咬着汤包,边看他的经纪人把车开远,把昨天未看的信息翻了出来——我已经帮你教训了他,他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额,他说的这个“他”不会是指楚轩吧,敢情他以为围殴我的是楚大明星。
我忍不住嘴角抽搐起来,这小子平时笑微微的,原来出手也这么狠。
不过楚轩这顿打的确是吃冤了,设计我的人不是他。
心情不错地把窗户关上,高层就是不方便,窗户随便开下,风就这么大,我只喝了两口风,就开始咳嗽个不停。
还是关上的好。
我不是善人,被人差点送了命,还善良地只在心里抱怨两把便不再计较,这怎么可能。
我本质就是个□□,洗了这么多年都未洗白,可见黑到了骨子里。有人在我头上动土,我自然变本加厉报复回来。
刚去到赌场,我便喊来公鸡,我斜眼从下往上打量他。
腿很长,胯骨细窄,肩宽,五官整齐,还有一管非常直的好看鼻子。发现这小子确实长得可以,便清了嗓子问他:
“对男人有没有兴趣?”
公鸡一脸困惑,黑色瞳仁闪动,有些紧张,然后摇头。
“没事,兴趣是可以培养的。”
公鸡:“……”
我光是笑,不说话。
喜欢女人有什么关系。
对着男人能站起来就行。
我不就是最好的说服例子。
把几部从音像店里淘来的GV丢给公鸡,命令他:
“看完它,明天来跟我汇报感受。”
公鸡犹豫地站着,还不知道我给他的是什么,不过还是伸手接过了它。
我的命明显不够硬,随便被揍一顿,就差点见了阎王。要是这么莫名其妙便挂掉,我一定会后悔的。
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我决定做些过火的事情。
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沈风脱离我的初衷,他根本不会帮我去对付肖乾。我只能靠自己想办法了。虽然方法比较极端,不过我现在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出路。
我把手机拿了出来,看着屏幕上千惠的照片,我对她说:
“等我吧,我会马上再次拥有你的。”
这是场背水战,我愿意赌上所有。
因为在策划一件惊心动魄的事情,我的心情格外畅快,突然很想喝酒。
由于之前刚发生那种事,我还没有狂妄到再独自一人去酒吧消遣,又不想喊手下们一起喝酒,嫌人多嘈杂。最后无奈,只得带了几瓶酒回到公寓,然后坐在阳台上独自品茗。
开的这瓶红酒不错,色泽晶莹,香甜四溢,口感也顺滑,看了下年份,果然对得起它的价格。品尝着美味的东西,突然便很想和某个人分享,我想起了Sho,拿起手机想播他的号码,微微怔了怔,又放下它。
大明星最近很忙呢,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我,我打过去说不定就打扰到他。
深夜的T城是妖异的,华灯初上,各色霓虹闪烁,我靠在玻璃窗上,在高处望着下面。
这个城市的确繁华,比我之前呆的Y城出色太多,到处都是灯红酒绿,霓虹闪烁。可是它再繁华,也总还是有我这里,这种灯光照不到的角落。
我脑中突然翻覆出那晚在黑夜里看到的蓝色眼眸,那样的蓝,很漂亮,很澄澈,我觉得那一眼望过去时,唯独它是清亮的,周围一片模糊,只有它明晰着,所以些微地被蛊惑了。
当时我这样想着,如果这个人深爱着我,我就放下过去的所有吧,不再和自己纠结。
这种想法是可笑的,当时也不知为什么会蹦出这个念头,也许是因为他实在太过热情体贴。
他的热情和温柔是不分对象的,对他的小粉丝们尤是如此。我并无什么特别。
我依然俯视着空旷的夜幕。
这一刻,我似乎坐拥了这个城市所有的寂寞。
公鸡再来到我面前时,脸色明显是憔悴的,一副食欲不振脸色苍白的虚弱模样。
“感觉如何。”我问他。
他脸上有着为难,嗫嚅道:
“……很恶心。”
“恶心就对了,这说明你很正常。”
可是正常又有什么用,正常帮不了我,只有不正常了才能帮到我的忙。
“想不想帮我。”
公鸡困惑地看我,但还是点下头:
“想。”
“那就按我说的做。”
公鸡对我做的事还是无法理解,他忐忑地站着,憋了好久,才对我道:
“韩哥,我的命是你救的,别说让你上我,就是让你杀我,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你如果想要我,直接和我说就行。”
我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了住。
“你误会了。”将一打口味更重的碟片递到他手上,“我不是想上你,我是想让你去上别人。”
公鸡茫然的表情倒是挺可爱,我朝他那醒目的头发打量了下,不满地摇头:
“你这头发不过关,今天去给我染回来,把自己弄帅点儿。”
公鸡机械的点头,显然已经搞不懂我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再次被我喊到跟前,公鸡的头发已经染成正常的黑色,看得出也修剪过,以前竖上去的头发软趴趴伏到头上,鬓角也有着碎发,小混混瞬间变成大帅哥。
形象焕然一新,对着眼前这个帅哥,我差点没认出他是我的手下。
啧啧感叹之余,我对公鸡道:
“小瞧你小子了,比我想的要帅得多。”
公鸡低头摸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
既然形象这么出众,那就更好办了,我问公鸡,现在再看那些GV是什么感受。公鸡这次没再露出之前的反胃表情,而是神情颇淡定,说了句“好多了,现在不觉得恶心”。
这东西果然习惯就好。
和公鸡说完我的意图,他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扶稳我,声音都打颤了:
“让我去上沈爷,韩哥你没开我玩笑吧。”
“我没开玩笑。”
我板着脸,语气是严肃的,脸上也没有笑。
公鸡不止是嘴巴打颤了,站着的腿也开始发抖。
“韩…韩哥……”
“要不要跟我赌一把。”我扶住他的肩膀,让他站稳。
“赢了,你便出人头地;输了,我们一起玩完。”
我就是个赌徒,说不沾赌,怎么可能戒得了。
公鸡终于站稳脚步,不再发抖,脸苍白着。
良久后,他咬牙:
“韩哥,我赌,我知道你不会害我的。”
他这话错了,我不是一个好人,我是真的在害他。
我心里是愧疚的,这么一个正直简单的人,我却利用他。
如果公鸡搞不定沈风,我不过是个从犯,以他的个性,估计也不会把我招供出来,我更加无罪可罚。而他只会死得更惨。
公鸡并不笨,我觉得他应该知晓这个道理。
他有赌博的天赋,却没有身为赌徒的自觉,他并不迷恋赌术,仅仅是义气地把性命交给了我。
他这么相信我,我却只想着如何利用他夺沈风的权。
我需要沈风手上的权力,只有拥有它,我才有办法对付肖乾。
我对肖乾并不仇恨,对那个谋害我的刘佬亦是如此,我真正记恨的人是司铭。
那个正抱着我女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