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月萧简直惊住了。

他果然没看错！姜瑶就是个傻子，竟然为了只有几面之缘的神明就通敌叛国，没有几成脑残谁做的出这种事？？

据老侍官所说，姜瑶这件事其实可大可小，因为他给对方的东西，其实是上次祭祀时的灵气统计数目。上面记录了贡献灵气的有多少人，灵气总量有多少，分布有多少，祭祀中的行程又如何。

这种东西，如果对方神明想要，凤阳国也会主动双手奉上。

祭祀相关的东西不必对神界保密，任何一个神明都有权知道。

但事情坏就坏在，姜瑶他没走正规流程，是偷着拿过去的。

这罪过可就大发了。

盛月萧因此感到十分奇怪：“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上报朝廷，非要偷着拿呢？”

老侍官面露难色，老神在在地回答：“姜大人说了，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展露他的真心……”

盛月萧：“……”

懂了。

仔细想想，姜瑶这傻子恐怕是被那神明给骗了。

盛月萧无奈，只好去找了方越吟。

说实话，他真的一点也不想见到方越吟。

哪怕脸再好看也不想见了。

盛月萧有些心理阴影，敲开了书房的门。

方越吟此时正在书房内处理政务，午后的日光洒照在他脸侧，将面容映照得明暗分明，轮廓泛着细微的亮光，锋锐而不失美艳，乍然一眼望去，惊心动魄。

“……”

盛月萧收回刚才的想法。

“来找孤干什么？”方越吟冷瞥了他一眼，复又垂下眸写字，完全没当回事。

方越吟半句都没提昨天的事，显然很有把握，丝毫不担心盛月萧这个废物是来找他问罪的。

盛月萧也不恼，直接在椅子上坐下了，开门见山：“听说姜瑶和邻国之间出了点事。依君上看来，本座是不是应该亲自出面，与邻国谈一谈？”

方越吟仍在专注写字，敷衍回答：“不必。”

盛月萧：“但此事只能由我出面，对方也是个神明，不然你打算怎么办？”

方越吟：“直接杀了姜瑶。”

“……那岂不是在给邻国神明脸色看。”

方越吟鄙薄地抬眸看他：“那又如何？”

盛月萧面露担忧：“可本座还在这里啊……你公然对神界不敬，岂不是显得本座很没面子？”

方越吟：“……”

盛月萧这次既是为了救姜瑶，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尊严，提议道：“不如本座就以邦交为由，找他们聊聊。”

方越吟果断道：“不行！”

方越吟咬死不松口，偏要置姜瑶于死地！

姜瑶是他凤阳国的大臣，通敌卖国本就是死罪，凭什么因为区区一个神明就坏了规矩？他凤阳国的人是生是死，轮不到邻国指手画脚，更轮不到盛月萧。

他今日就是要姜瑶死，能如何？！

方越吟固执己见，比臭石头还硬。

现在盛月萧既然想保姜瑶，那他就更要杀。

方美人的攀比心很奇怪。

盛月萧拿他没办法，只能使出杀手锏。

用袖子捂住脸。

眉眼好似林黛玉，低低地发出一声嘤咛。

方越吟：“…………”

方美人登时勃然大怒，看见他这个德行就来气，砰地摔了笔！嫌恶道：“别给孤来这套！昨日的事孤还没跟你算账，盛月萧，你活够了？！”

……方越吟果真不是个人，这都不管用。

盛月萧轻“啧”了声，放下袖子。

他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情，一板正经道：“方越吟，这由不得你。你若是不答应，本座也会去告知文武百官，你觉得这件事他们会听你的，还是听本座的？”

方越吟鄙夷地瞧他：“孤想杀人用得着经过他们同意？你觉得孤手里的剑会听你的，还是听孤的？”

盛月萧笑意微僵。

……哦。棋差一招，他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孤倒是很好奇。”方越吟眯眸道，“你跟姜瑶关系很好？为何要帮他？”

为何要帮他？

盛月萧若只是为了自己那点尊严，大可以说杀了姜瑶是他默许的，如今他既然插手了，说明他还是想帮姜瑶一把。

“因为……”

盛月萧正要答话，神色却是迷茫的一滞。

话声忽地顿住了。

——“没有理由，若我偏要这么做呢？”

他耳边蓦地嗡鸣了一瞬。

脑海里竟然没来由的响起了这句话，那嗓音沉静而冷漠，带着几分低沉沙哑，竟有股撼人的决绝。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盛月萧的脑子钝痛起来。

他皱紧眉头，仿佛尘封的记忆深处荡起了一丝涟漪，试图深想，可除此之外，却怎么也记不起更多了。

他脑仁疼痛，不禁有些迷茫费解。

因为回忆太过短暂，他没在其中沉想太久，很快便抽离了出来，以至于方越吟并没有发现异样。

缓缓道：“……我之所以帮他，是因为他年纪还小，不懂道理。我也只是想劝劝他罢了，若他不听，死了也是咎由自取。”

“哦？”

方越吟眯眸上下扫量他，这个回答倒是很让人以外。

“若真是如此，那你倒也并非那么差劲。”

盛月萧彻底缓过神，看向他，虚伪地笑：“自然。世上并非所有的神明都不好，就譬如我。是你太偏激了。”

方越吟冷哼了声，将手中的卷宗合上了。

方越吟一袭红袍在阳光下有些耀眼，很衬那张俊美绝艳的脸：“怎么，你是想替自己洗脱？”

方美人自以为是，觉得盛月萧这番话无非又是想勾引自己罢了。

世人总喜欢在心悦的人面前吹嘘自己。

一眼就能看破，真无趣。

盛月萧却觉得自己很无辜，毫无感情地扯着唇：“我本来就无罪，不是么？我也是受害者，神使整日监视我，连你也欺负我，也多亏本座心态好，否则也不会在被绑了一整晚后还敢来找你。”

方越吟：“…………”

不得不说，盛月萧这话很诚实。

他也算放弃抵抗了，他是真的没什么本事，打肿脸充胖子还不如躺平任嘲。

方越吟怪异地瞧了他几眼。

方美人难得态度缓和，心软了一些，他这个人软硬都不吃，难伺候得很，反而比较吃一个“诚”字。

这次他觉得盛月萧说的在理，勉强道：“那好，孤可以答应你。”

“当真？”盛月萧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惊讶，扭头看看窗外的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方越吟冷声道：“但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

“你还没去见过姜瑶吧？孤这次执意要杀他，也是有原因的，孤嫌他不堪大用，早就看这个蠢货不顺眼，若非他是朝中元老的亲孙子，孤也不会把现在的职务交给他。”

“姜瑶这个人……”

提起他，方越吟眸中满是不屑嫌鄙，一句都懒得多评价，最后一嗤鼻，彻底撒手不管。

“哼，随你。尽管去劝好了。”

“……喔。”盛月萧似懂非懂。

他得到了恩准，正打算离开，方越吟忽然又开了口。

“等等，孤突然记起来还有一事。”

方越吟眸色倏忽变得狠厉，盯向盛月萧的眼神再度凶厌讥讽起来。

盛月萧怔了下，以为他又要发难：“何事？”

方越吟神情阴郁，活像个喜怒无常的阎罗王，恨恨挤出一句：“孤险些忘了提醒你。盛月萧，不准再模仿你哥哥，再有下次，孤要你的命！”

盛月萧：“…………”

他怎么还记着这茬呢？！！

盛月萧震惊地险些以为他疯病又要发作，但转念想想……叶亦今日好像跟他说过，方越吟的癔症有时发作得厉害，即便清醒以后，也会把臆想的事当成真的。

盛月萧顿时头疼起来：“方越吟，我要真有个哥哥，那他也是神明，你怎么会认识他？？”

方越吟皱眉想了想。

实在想不通，便任性地狠剜了他一眼：“孤与他是梦里相识，轮不到你置喙！你先管好你自己，别用这种下贱的法子吸引孤注意，孤最烦的就是你这样子！”

“…………”

好个梦里相识。

盛月萧沉默着不辩解了，只感觉精神疲惫。

行罢……算他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