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萧业清进了梅园，水遥也恰好登台亮相。

她表演得极好，时而柔情缱绻，时而又豪情万丈，既演出了巾帼女将的飒爽英姿，又不失女子与生俱来的温柔细腻。

一剧终，台下掌声雷动，萧业清也从此记住了那个在戏台上光芒万丈的女子。

萧业清讲述完了，目光依旧悠远空洞，他还难以从回忆中挣脱。萧洛静默着，也不打扰他，毕竟谁没有过这么一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我与她的初次相识，便是如此。”萧业清回过神来，简单以这一句便完结了。

“那么……大哥你又为什么要答应迎娶宋姑娘？”萧洛听了那么多，心中的疑问还是难以解答。

“我与她，只怕是有缘无份。纵是她再出名，我也得承认，她不过一戏子，而我却是萧府大少爷，你都唤我大哥了，我身上肩负着的责任远远比你要重。”

其实，谁都懂这个道理，萧业清也一直都知道，只是，真的让他放弃这段没有结果的恋情，却不是世俗的眼光，而是水遥她自己的态度。

“我知道与她在一起所要面临的艰难险阻，但我从未后悔，也从未放弃过。只是在半个月前，她找到我，说了真正让我崩溃的话。”萧业清说到这，眼角挂上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在烛光下更是熠熠生辉。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怕是未到伤心处。

“她说，她累了，她不敢相信我们之间的感情能够坚持得了几年。我终究得娶亲，那必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而她，最后也不过嫁个戏子，或者孤独过完一生，我们之间自始自终就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一字一句，当时应是如何重重抨击着萧业清的心，某样东西似乎在无声无息中悄悄破碎了。

他们之间，有始无终，不堪忍受的结果，却又恰恰是必然。只是，为什么是他心上的人揭开这层屏障，这让他如何接受。

萧洛无言，他从未想过娶妻生子，可他才刚刚意识到，他终究也会有那么一天，像大哥一般，面对着毫无感情的陌生人，同床共枕。

萧洛叹了一口气，如果是这样，他不如趁着现在多去结识贵族姑娘。

他这样想着，突然想到了郡主李紫凝。她除了刁蛮一些，其他方面其实还好。

萧洛的心思已飘远了，没有注意到萧业清一瞬间沧桑下去的面容。

“你还小，可能不懂。没事，你去休息吧，已经很晚了，我也累了。”萧业清疲惫地合上眼，长长呼出一口气，便遣退了萧洛。

……

几日后，在萧家人的精心照料下，萧夫人的病已经好了大半。

她稍稍准备了一下，便带着萧业清和萧婉前往宋府。

宋夫人显然有些意外，在萧夫人说明来意后，也高兴地派遣丫鬟去唤宋姑娘过来。

半刻后，宋若词缓缓踏进了大厅，她着一身纯白素裙，外头还披了一件御寒的棉外套。因正处腊月寒冬，宋若词的肩上还落了一层薄雪，配上她自带的气质，更显绝色出尘。

她见了萧业清，白皙的脸上透出一层粉红，也顾得礼仪，柔柔地唤道：“母亲、萧伯母、萧公子、萧姑娘。”

萧夫人是越看她越喜欢，那眼神就像在看自己的儿媳妇。

萧婉也浅笑着，回应道：“若词姐姐直接唤我名字即可。”

萧业清倒是没有上次见面那么冷淡，笑着点点头，端的是温文尔雅一公子。

只是，这笑容能有几分真诚呢？

宋夫人招招手，她身旁的丫鬟便附到宋若词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宋若词的脸霎时间红成一片。

萧婉自是猜得到她说的是什么，又想到自己在这里打扰也许不太好。

于是萧婉对着两位长辈欠了欠身，宋夫人摆摆手应允了，她便在小厮的带领下去往花园逛逛。

正处腊月，花园中的寒梅开的正盛，又有飘雪压在枝头，更衬得遍红一片，艳了满园春色。

萧婉穿梭在梅林之中，时不时驻足观赏，偶尔轻捻飘雪，笑魇如花。

不远处的小厮看得愣神了，那是怎样的画面啊，一片嫣红腊梅中，一点青色穿行其间，那青衣女子笑得倾城，与周围的梅花争得美艳，不落下风。

“她是谁？”一男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也被这美好的画面吸引，停下脚步欣赏半刻，既是赏花更是赏人。

“回少爷，她是萧德侯府大姑娘，随萧夫人来府上做客。”小厮见了来人，恭恭敬敬地回应道。

“萧德侯府？”宋烨念了几遍，觉得有些熟悉。

“萧德侯府……母亲有意要把二姐许配给萧德侯府的大少爷萧业清，那么她便是萧业清的妹妹萧婉？”宋烨想了想，虽是问句，但话语里却带着肯定的意味。

“是的。”小厮应允。

“这可就有意思了，如果二姐嫁了萧业清，我娶了萧婉，那岂不是亲上加亲呢？”宋烨好心情地大笑几声，目光锁定了梅林中的萧婉。

“这……”小厮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暗自为萧婉祈祷几声。

萧婉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不再多作停留，出了梅林，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便回了大厅。

宋烨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目光如炬，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味。

萧婉回到大厅时，萧夫人正与宋夫人讨论得火热，话题都是关乎成亲的一些具体事宜。

看来，提亲之事已是十拿九稳，怕是两方都已经拍板同意了。萧婉如是想。

而萧业清和宋若词却不见了人影，萧婉猜测他们应该是到花园之类的地方散步，培养感情去了。

“萧姑娘……不知宋某是否有幸邀请你一齐参加宫廷的赏花会？”

萧婉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回过头去，便见了宋烨投来的灼灼目光。

萧婉皱了皱眉，正要委婉拒绝，宋夫人抢先一步，呵斥道：“上次罚了你禁闭半月，你还不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