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湖的周边点着各色各样的花灯，湖上的船只就在这幽幽暗暗的灯火中浮浮沉沉的飘荡着，偶尔有几声爽朗的笑声从船舱里传出来，带着少年少女们特有的朝气蓬勃和热情洋溢，给这黑沉沉的夜，增添了一抹别样的欢快。

萧洛本以为论划拳萧婉一定不是自己的对手，本想在这件事情上吊打萧婉一番，找回自己做哥哥的霸气姿态，没成想也不知晋远悄声在萧婉耳边说了些什么，萧婉简直就是一下超神了，在他被灌了整整两壶酒下去之后，这才赶紧认输，坐到一旁醒酒去了。

闹腾了好一会，船上的酒也已经被他们喝得七七八八了，于是几人都安静下来，出了船舱后，或坐或躺，静默无声地享受着微风的吹拂。

萧婉在晋远的搀扶下找了个块地方坐下，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她原本白皙柔嫩的双颊镀上了微微的酡红，可这非但没有影响到她的容姿，反而让她增添了一丝别样的娇俏之感。

“阿婉今天有些不一样。”晋远清润的嗓音在萧婉的耳畔响起，萧婉不禁扭头朝身边之人看去，只见身旁之人面冠如玉，一身长袍随着微风翻飞，他脊背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棵傲挺的青竹。

“什么？”萧婉微微愣了一下。

晋远勾唇浅笑，他的笑总是像有魔力一样，莫名地就让人觉得安心、舒服。

“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候你便像是个小大人一样，规规矩矩的行礼，做事也是一板一眼的，从来也不跟我们一起疯玩，就连衣服的一角沾上了泥也够你哭上好半天。”说起从前时，晋远的目光偏飘得远了，就连低沉的嗓音也似乎镀上了旧时光带来的陈旧感。

萧婉扑哧一声低笑出声，又道：“阿远哥哥你还说我呢，那时候你每天跟哥哥一起捣蛋，我还以为现在你定然也跟以前一样呢，没想到你现在这样稳重，可比哥哥好多了！”

“是吗？”晋远的唇边忽然泛起一丝丝的苦涩，只是萧婉却没能读懂。

“那今晚的我呢？”她接着问。

晋远又笑，眼底那丝快得让人不易察觉的伤悲悄然溜走——他总是能掩盖得很好。

“今晚的你才像十五岁的你。”

萧婉怔住了，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

呆坐了一会，二人再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萧婉看着萧静夜空，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猛地从船头站起身来，速度快得她差点没站稳，不过好在有晋远在一旁的扶住了她。

晋远用眼神询问着萧婉发生了什么，只见萧婉蹙起眉头，小脸上闪耀着焦急的神色。“都出来这么久了，我们该回去了。”

众人闻此，这才惊觉已经是深夜了，少年们还好，反正是男子，在外调皮捣蛋至晚归也是常有的事情，只是萧婉她们若是被发现晚归，那可就糟糕了，尤其是李紫凝，此番偷着同他们一起出来是，若是李府发现人不见了，恐怕这云州都得被李府的人找翻天。

“表哥，我们快回去吧！”想起家里那位严厉不已的老爹，一向胆大的郑华裳心里这才起了一丝怕意。

惊觉到其中的厉害关系，一行人也没了来时的兴奋之色，萧洛使劲甩了甩头，待神色清醒了一些，这才忙站起身对船夫道：“麻烦师傅将我们送到岸边。”

上了岸之后，原本还人满为患的街道上已经显得有些空荡了，即使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走过，步履也是急匆匆的，看样子应当也是急着赶回家中。

到了主街的时候，徐长怀的家因跟其他几人不是同一个方向，于是便一个人先告辞了，剩下的人萧洛等人则是先赶往李府，将李紫凝送回去。

李府还是如来时一样静谧无声，一点也没发现府里的郡主居然在外游荡了一个晚上。

李紫凝在萧洛的帮助下，成功翻进了围墙，只是走了没两步，身后就突然发出了一道轻响，她扭头朝身后望去，只见一个兔子样式的花灯正安静地躺在地上，虽然未曾点亮，但却很是耀眼。

李紫凝折步回去，拾起那花灯，又若有所思地朝围墙外望了一眼，随后才轻手轻脚的朝自己房间走去。

“走吧。”萧洛招呼了一声，又带着萧婉等人朝郑府的方向走去，原本几人想着，徐长怀不在了，一会将萧婉和郑华裳弄进府还需要一些功夫，但没想到的是，几人还未走近，就见偌大的郑府灯火通明，隔着好远都能够见着光。

萧婉同萧洛等人面面相觑，几个人的脸顿时就耸拉了下来。

萧洛来用一脸即将赴死的神情看了晋远一眼，道：“兄弟，你先回去吧，看来是不需要你了。”

晋远张了张嘴，不知道原先是想说些什么，许是想起自己就算跟着一起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只拍了拍萧洛的肩膀道了声，“态度好点，争取宽大处理。”

萧洛目光幽怨地看了自己兄弟一眼，道：“你还是我兄弟吗？不帮忙就算了，都到这地步了，还要捅我两刀子！”

晋远一点没将萧洛的话听进耳里，只有些担忧地看了两位姑娘一眼，道：“明天在学院见。”

萧婉和郑华裳对着晋远含了颔首，随后几人便目送着晋远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黑夜里。

“走吧。”萧婉扯了扯还在怔忡出神的郑华裳的袖子道。

“啊——哦。”郑华裳这才像是猛然回神，赶紧跟着萧婉朝府里走，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面颊，好在夜色浓黑，无人看出。

三人走到门口，又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些许忐忑。萧洛深吸一口气，上前敲响了郑府的门。

几乎是在敲门声落下的那一瞬间，厚重的大门就吱呀一声被人给打开了，看这情形，应该是一直派下人守在门后，就等着他们回来呢。

刚开门就见正堂里灯火通明，郑老爷，郑吴氏和郑老爷子都正襟危坐在正堂之中，在昏黄的烛火之中，三人的脸色显得尤其难看。

郑华裳不自觉地就抓紧了萧婉的手，萧婉心中也有些不安，抬起头偷偷往旁边扫了一扫，只见寒梅和幽兰都矗立在一边，面上弥漫着焦急不已的神色。

看来应该是她们俩发现自己不见了，慌了神，所以就找到郑吴氏那里去了，早知道先前就应该先跟寒梅透个风的，不过以寒梅的性子，恐怕也不见得会答应让她出去。

萧婉一时间心绪难平，不过就这么几步路就路过院子进了正堂，她也不得不暂时将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暂且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