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意远把目光转向燕佑德，微微一笑，道：“燕哥怎么这么着急？不过这事，你也确实能够帮的上忙。”

先前燕佑德还以为他们两个打算联合起来对付他，可听左意远现在的话音，又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于是，就连燕佑德都有些迷惑了。但程云山心中却清明了，对左意远递了一个了然的眼神，低声笑了笑，笑容却有些苦涩：“说吧，你想用什么价格买。”

左意远报了一个数字，虽然不算特别低，低至仗势欺人的地步，但也高不到哪儿去。差不多是五折的价格，并且左意远拿出一份文件，上面清楚的标记着程云山都有哪些产业，这些产业在市面上又是什么价格，饶是程云山也不由得心惊，没料到左意远查得这么清楚，更重要的是，程云山发觉左意远这个人，深不可测。

就连程云山都看不清左意远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而这些价格，又拿捏得恰到好处。虽然是五折左右，却正好是程云山的底线。毕竟程云山还要拿钱给手下的弟兄，把他们遣散，如果价格太低的话，那么程云山还不如卖给外面的商人。可这个价格，再加上左意远所说的能够帮助他除掉燕佑德，就足以让程云山心动了。

燕佑德不由得咂舌，这个价格在他看来实在低的过分，程云山怎么可能答应？但程云山，确实是答应了。程云山微微点头，然后问左意远，什么时候签合同。

左意远笑了一下：“程哥，你不打算先收取一部分报酬么？”

程云山摇摇头：“既然你能说得出，我相信你也一定做得到。如今我到了这个地步，你也没有必要骗我。你虽然……没有外人，我索性摊开来说，虽然这些年你装疯卖傻，但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你城府之深，既然你有这样的气魄和格局，那也会知道，骗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装疯卖傻？燕佑德的表情僵住了。他怎么会想到，左意远这些年的懦弱无能竟然全都是装出来的？

而左意远却毫不忌讳程云山光明正大的把这件事说出来，反正在他看来，燕佑德已经是个死人了。而程云山，如果卖了产业，遣散了弟兄，那么也没什么威胁了。就算程云山打算东山再起，可到时候，左意远也坐稳了自己的位置，只要他不松懈，那么就没有可能被程云山扳倒。更何况，左意远觉得以程云山如今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状态，恐怕也翻不出什么水花了。而左意远目前必须扩大自己的实力，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不给燕佑德反应的时间，左意远已经迅速掏出一把枪——原本，他们都是身份极高的人，所以他们的手下都会被检查一番，怕这些手下携带武器，可是谁也不敢检查这三个人。而燕佑德，也不认为其余两个人会直接杀了他，毕竟，如果他死了，他们可是要收到黑风帮的报复。

却没有想到，左意远直接掏出消音枪，快准狠，了解了燕佑德。燕佑德甚至来不及思考，他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出来，他的野心也还没有施展，就这样随着左意远掏枪，按动，然后再也不复存在。

燕佑德死了。

左意远又笑着把枪装回去，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脸上的表情单纯无辜，好像是一个连蚂蚁都不忍心踩死的角色。可程云山却不由得心惊，他们一直以为左意远是不谙世事的少年，没想到，左意远却比他们还要狠决。

“怎么样，这个订金可还满意？”左意远笑道，却没有坐下，而是走向燕佑德。之前燕佑德坐在椅子上，所以被枪杀了之后，仍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不过有些要滑落的迹象。左意远担心燕佑德摔下去的声音，会引起外边的人的警惕，所以左意远提前来到燕佑德身边，把燕佑德的身子放正，确定了他不会掉下来之后，才插兜，望向程云山。

程云山脸上的惊讶也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恢复了淡漠。他瞥了一眼燕佑德尸体，嘴角挂了一抹快慰的，却也落寞的笑容，很浅很浅。他道：“那黑风帮呢，你打算怎么处理？杀了燕佑德很容易，就连我都能做到。”

“可你还是没有做。你怕遭到黑风帮的报复。虽然你现在生无可恋，却也不想死。更何况，黑风帮的报复会让人生不如死，恐怕你还是有所顾忌。你一副消沉的样子，可还没有彻底失去人的本能，比如害怕，比如顾虑，比如你本性里的思虑过多。”左意远悠悠的道。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不用再藏着掖着了，而且，他已经计算好了一切，只等彻底解决了黑风帮和刺芒帮之后，他也就无须再继续装小白兔了——假使程云山会说出去的话。如果程云山不说，那么左意远自然还是要装的。

程云山被说中了心思，微微一怔，转而又变得十分惊讶。他没有想到，左意远的思维之缜密，对人心猜测之准确。就连程云山自己，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这些。程云山没有想过自己杀燕佑德，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不杀燕佑德，他只想慢慢拖垮黑风帮，这样一来，就不会有报复。

左意远所说的，无一不准。

过了许久，程云山才慢慢恢复正常。他叹了口气道：“到了今天，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会尽快把产业转给你，也希望能看到黑风帮破败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程云山又想起了自己的刺芒帮。恐怕，在黑风帮衰败之前，刺芒帮也就不复存在了。人的本性如此，程云山也不免觉得心里感伤，左意远笑着拍了拍程云山的肩膀，然后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拿出手机发了几条短信，接着对程云山说道：“好了程哥，吃饭吧。”

另一边，是脑门血窟窿里潺潺不断冒着血泡的燕佑德，可左意远却好像浑然不觉的吃起了饭。程云山见惯了血腥，此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于是二人一尸，仍然在这个包厢吃着饭，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只不过燕佑德却再也不能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