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纪子墨尚且还有一些正义感，便毫不犹豫地跳下湖水，将那个救了出来，并且把昏迷的小女孩送到医院。替她交了钱，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就被纪天妄派来的人给抓回去了。

纪天妄是怎么得知他的行踪的？这是纪子墨被抓回去后，一直在苦苦思索的问题。那个小女孩，就像是他从路边顺手摘过的鲜花一样，在他被抓回去的时候，就已经从手里掉落，往后也没有过多回忆。

可今天被兰锦歌这么一问，纪子墨忽然想起，在三年多年前，兰锦歌刚出现不久，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难道……

纪子墨眯起眼睛，漆黑的眸子里望不到底。他沉声问：“你是那个掉进水里的小屁孩？”

兰锦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自己怎么这么笨，现在跟纪子墨说这个干嘛？这岂不是会让纪子墨认为，是自己故意在和他拉近关系么？她才不想再和纪子墨扯上关系呢！

她连连摇头：“就是觉得你这么见义勇为的时候太少了，所以不由自主就问出来了。”

纪子墨却并不相信，他对人的察言观色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现在兰锦歌的反应，明摆着就是在说：那个小屁孩就是我呀，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纪子墨挑起兰锦歌的下巴：“不错，敢和我说谎了。”

兰锦歌捂住头，连声道：“好痛，我觉得我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纪子墨看兰锦歌没有说下去的想法，便开始在脑海里搜寻着十五年前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久远的事了。纵然是纪子墨这样的天才，回忆起来也颇为费力。

当时的兰锦歌，粗算也就是七八岁的年纪，五官都还没有长开。不过有了兰锦歌这么一句问话，纪子墨才把当年的小丫头和兰锦歌联系在一起，这么一想，她们倒是有几分相像。

她们的眉目和神情，完全就是一个人。

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种相遇，也定义成一种缘分？

很多纪子墨无法理解的事，在此刻忽然拨开云雾。为什么三年前兰锦歌第一次见到他，就会缠上他——如果他的猜测成立，那么恐怕兰锦歌，是为了报恩？

可这也太不值得了。

纪子墨想起三年前，自己曾经对她的态度，仅仅为了报答恩情，至于以身相许么？再者说，三年前兰锦歌为什么不直接跟他说？转念一想，就算是兰锦歌说了，纪子墨他自己也不见得会对兰锦歌改观。

可好像还有哪里不对……

纪子墨复又揽过兰锦歌，用一种肯定的口吻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

“谁说要嫁给你了，太自恋了！”兰锦歌费力的想要挣脱，但奈何她刚被车擦过，就算没什么大碍，但被车力带倒的那一下子也不好受，浑身发疼，所以此刻她的力气便小了许多，在纪子墨的怀里挣扎的那几下子，更像是情人之间的打闹。

纪子墨换了一个姿势，让兰锦歌更舒服的窝在他怀里，这才开口道：“当年是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么？”

兰锦歌被这句话说的，不敢再动弹。小声嘀咕：“那也不是我要嫁给你啊，是你自己说的。”

“嗯？”纪子墨微眯起眸子。

兰锦歌有了底气，说话也很理直气壮：“那时候是你说，让我长大以后嫁给你的。”

经过兰锦歌的提醒，纪子墨才记起，当初兰锦歌说长大以后赚钱报答他，而他则顺口开了个玩笑，让兰锦歌长大以后嫁给他。可那都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兰锦歌竟然记了这么多年么？

这么说来……

纪子墨想起兰锦歌三年前，口口声声说要嫁给他。

竟然是这个原因。

而自己竟然还那么对待她。

纪子墨心头一痛，揽着兰锦歌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兰锦歌更加紧的搂在怀里。

他应该也牢牢记着的才对，可他竟然忘了。

在他十五岁的那年，或许对这个小丫头并没有什么感情，可那时候，他是打从心底的疼惜这个小丫头。当他抱着小丫头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当他看到小丫头呛水晕过去，脸色惨白的时候，他是疼惜她的。

在他兵荒马乱的年少时期，很难得有这么清澈的记忆，所以他也就不再记得。

那时，赵若思十三岁，却不像别的小姑娘似的，总围在他身边。他们每次偷偷见面，纪子墨更多的是为了挑战家里的权威。那时候父母亲总是告诫他，不要谈恋爱，好好学习，以后去公司扶助大哥。后来，当他年纪稍长了一些时，父亲又总是给他介绍各样的名媛，以此换取纪氏集团的利益。

赵若思和兰锦歌不同。

赵若思是骄傲的，像个女王一般。她和纪子墨之间，每每都是激烈的争吵，为了走哪个方向都会吵起来。纪子墨很厌倦，也很烦恼。可他再也找不到像赵若思一样合适的女人了。

这个合适，并不是指性格的合适，而是指，再也没有一个像赵若思一样的女人，会让纪天妄那么生气，甚至想方设法拆散他们。

纪子墨坐在车里，怀里搂着兰锦歌，闻着兰锦歌发间的淡淡清香，想起十五年前和三年前，他每次见到兰锦歌的时候，兰锦歌总是怯怯又很清甜的样子。

这在他的人生里，从未有过。

三年前，兰锦歌倔强地说，一定要嫁给他。那时候，她该有多委屈？可她从没有向他说过。而他以为兰锦歌和别的贪财女人无异，便残忍的对待她。

那时候，他明明知道，是自己喝醉了，强要了兰锦歌。可他不能容忍自己竟然对一个贪财女人产生欲望，才会那么侮辱兰锦歌。

那个时候，兰锦歌该有多难过？

纪子墨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怕自己想得越多，就越愧疚。

纪子墨带兰锦歌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身体，确定没有因为那场微小车祸而产生什么问题，他才松了口气，带着兰锦歌回到纪家。兰锦歌对纪子墨的关怀很不适应，可也总不能直接拒绝。

当她再次站在纪家别墅里的时候，一切恍若隔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