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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番外--新版没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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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竟从急诊室出来。他左眼眼皮包了块纱布,嘴边也涂了一圈紫药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非常难过,“我破相了,明天怎么见赵黔川?去了她对我印象大打折扣,反悔不去,她会不会又觉得我没有诚信?”

左溢清心里想,“就你长那样,还不如脸上带点伤来的有男子气概。”但身为物理学院情商最高的潮男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只听他附和说,“是阿,你这张英俊的脸孔真是给毁了。”

这时,前方急诊室一阵骚动,一个病人发癫痫倒了下去。诊室内一个戴着眼镜和白口罩的外科医生,指挥护士们,一起奋力救治,既风度翩翩,又迸射神圣的光芒,看得文竟目不转睛,因此他心里有了个想法。

第二天早上九点,文竟洗漱完毕,全副武装,脸上挂上个白口罩,鼻子上驾了一副阴傲天的防蓝光平镜,脑袋上戴了唐瑚的舶来品棒球帽,一张脸几乎遮的密不透风。他镜子前前后左右看了看,自我感觉非常良好,甚至有种自己是高级特工的错觉。

“我这么一打扮,一定会引起赵黔川的注意,她心里肯定好奇我到底长什么样,想看我的庐山真面目,越不给她看她就越想看,这就是心理学的潘多拉效应!等我养好脸,我再露出我的英俊面貌,让她大吃一惊,从此迷上我!”

左溢清躺在床上,睡眼朦胧的扫了一眼文竟,比了个大拇指,就盖上被子又睡过去了。

阴傲天坐在椅子一边看电脑上的文献,一边上打电话,公放话筒,滴滴滴响了三声,接通了。

只听电话里唐瑚气喘吁吁的说,“又他-妈怎么了,催什么催!我刚去一食堂买完了包子、春卷和鸡蛋,现在正爬三食堂的楼梯给你买豆花呢!”

阴傲天冷冷的吩咐,“我吃咸的不吃甜的,还有,跑快点,饿坏了,我身体恢复的慢。”

“我c-a-----!”没等说完,阴傲天就切了电话,继续看文献。

文竟向阴傲天挥了挥手,“小天,我走了,好好养胳膊。”

阴傲天应了一声。

校园咖啡厅,十点刚开业。

文竟走进来,里面寥寥几个客人,都带着一种莫名的眼神瞧他。文竟心里很得意,认为潘多拉效应也适用于广大群体。他点了两杯咖啡和一块蛋糕,又找了个采光好的靠窗位置坐下。

没过一会儿,一个梳着黑长直,穿白色短T,黑色牛仔裤和帆布鞋的女生走进来,寥寥几个客人,一时间都换了欣悦的眼神望过去。

文竟向她挥手,“这里!小赵!”

赵黔川微微一笑,一双黑又亮的大眼睛闪着清纯又美好的光。文竟很高兴,口罩里的嘴几乎裂到了耳根。

赵黔川坐到文竟对面,放下手中的文件夹,同他握了握手,“文竟你好,初次见面,哇,没想到你这么体贴,还买咖啡和蛋糕了?太感谢了。”

文竟见她这么有礼貌,心花怒放,还想多寒暄几句。

但那赵黔川似乎有些着急,咖啡蛋糕一口未动就直奔主题,更甚于对文竟特工似的打扮一点也不关心,“我的论文主要是在心境实验方向,传统实验不但落后,生态效度也不足,所以我和导师商量,是否可以运用虚拟现实技术建构仿真情绪场景,这就需要计算机和物理学院的一同合作,刘教授向我推荐了你,说你是物理学院的优等生,还同时修了计算机双学位....”

文竟虽然存了几分花花心思,但一说到正题,马上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将仿真模型构建和设计原理说了一遍。二人专心致志的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一通电话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

那是赵黔川的电话,来电人名字只显示了一个红色爱心。赵黔川与文竟讨论时,完全不苟言笑的样子,可这通电话一来,就令赵黔川一瞬间笼上了层明媚柔亮的色彩。

她接起电话,轻柔的问,“你开车到哪里了?”

文竟有些灰心,他平日虽然有些迟钝,可关键时候是不犯傻的,看到那个爱心符号再听到赵黔川打电话的语气,就知道没戏了,赵黔川已经有男朋友了。他无奈的拿起已经凉的咖啡,咽下一口,实在有点苦,明明要的是拿铁,怎么原来是美式吗?

赵黔川笑着望向窗外,“你开车已经进到学校里了?这么快?太好了,我在校园咖啡厅里,你在停车吗?诶,若棲,是不是还要美式?我给你买一杯。”

文竟听到那个名字,心脏如同被人捏了一下,手中的咖啡杯差点掉下来。

赵黔川放下电话,文竟问道,“你男朋友?姓什么?”

赵黔川感到有些奇怪,“姓张,怎么了?”

文竟放下咖啡杯,慌慌张张的开始收拾笔记本和电脑,“没什么,我随便问问,就是觉得若棲这个名字很少见。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急事,我要先走一步,这个论文咱们晚点再联络。正好你男朋友来,不打扰了!”说着背起书包,转身就跑。

他跑出咖啡厅,见右面是教学楼,左面是篮球场,因为一心想要速速远离,他就横穿过篮球场去。结果一出篮球场,竟然来到了一片停车地点,他吓得转身往回返,却没想身后一辆车开了驾驶门,一个人走出来,他正撞进那个人的怀里。

那是一股久违了的气味,某个舶来品的香水气味,尾调是冰冷沉静的雪松。

他至少曾经这样说过,“我会纹雪松的叶子在我的左手手腕上,它代表你永远和我的心连在一起。”而起因只是文竟用半截蜡笔,为他画了一颗松树,那是他无心所为。他甚至不知道这随手一画的松树是雪松。

文竟急忙从那人怀里跳出来,书包因为太着急,没上拉链,这么来回一晃,本子和笔就散了一地。

那个雪松味道的男生,似乎带着善意,弯下腰,去帮忙捡地上的本子和笔。文竟看向他左手的手腕,明明带着一块黑色腕表。再从手腕看到肩膀,脖颈和脸,却不敢再多看了。他急忙抢回自己的本子和笔,扔进书包里,这就头也不回的跑了。

文竟疯狂的往宿舍楼跑,等到宿舍楼下,才想起,原来已经过了这么久。他早该忘了吧?——我也已经忘了。

这一天晚上,文竟罕见的失眠了。直到凌晨四点,铁白色的初光透过窗帘渗进屋内,他才疲惫的睡过去。可没睡几个小时,就被阴傲天和唐瑚二人吵醒了。

“阴傲天!我不是你奴隶!天天24小时围着你转!”

阴傲天侧着头看镜子,“我的头发真的好油,我要洗澡。”

唐瑚严厉的拒绝,“你胳膊带着夹板,不能洗澡!再说,谁有那时间伺候你洗澡?!我今天约了佩佩!”

阴傲天见他打扮的溜光水滑的,香水又喷的刺鼻,冷笑一声,“你把我折腾成这样,还想不负责任和美女约会?”说着左手拿起杯子一扬,直接泼水在唐瑚头上!

唐瑚大骂了一声,双手狠狠拽起阴傲天领子。左溢清赶紧拉开他俩,“唐瑚,你快放手!阴傲天手坏了!”

文竟也吓得从床上蹦下来去劝架。

阴傲天轻蔑的看着唐瑚,说,“行啊,反正我现在受伤了,大不了再被你打一顿。其实我早就知道,打架记过并不影响成绩评分,最多只记录在个人档案里。那个教务主任,是说谎了吧?我昨晚已经打听过了,他是你舅舅对吗?不希望我找家长,是怕影响过大,把你记过,个人档案有污点,因为你以后要进某个事-业-单位对吗?行啊,最好你下手狠点,再把事情闹大点,我倒要看看学校怎么处置你,还有你那个好舅舅!”

左溢清心里疑惑,既然那天在急诊室阴傲天就已经知道教务处朱主任在撒谎,怎么还装作不知道似的同意和解?不过,当他回忆起这两天唐瑚被阴傲天百般折腾又无处发泄的模样,就瞬间想通了。阴傲天到底是学经济的,算阴帐是一等一的厉害。

唐瑚愣住了,显然是意识到这话的严重性,咳嗽了一声,慢慢放下了双手,还顺带抚平了阴傲天的衣领。

文竟半梦半醒的,见他二人不吵了,拍拍唐瑚的肩膀,“唐瑚你都答应你舅舅了,还是多照顾小天吧。”

唐瑚点了点头,很快打电话拒绝了佩佩,然后拎起一水桶瓶瓶罐罐的精华液和一袋子干净衣服,跟随在阴傲天身后,伺候他洗澡去了。

文竟躺回床上,想起来刚刚做的一个梦,有些近又有些远,就说了一嘴,“我梦见我的初恋了。”

左溢清第一次听他说‘初恋’这个词,鞭脏辫的手停下来,惊奇的看着他,“啥?初恋?”

文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闭了嘴,蒙上被子,盖住脑袋。

左溢清等了半天,等不来他的‘初恋’故事,也不管他,编好脏辫,拎起书包就走了。等晚上五点多,他打完篮球,回到宿舍,发现文竟居然还躺在被窝里。他书桌上的手机,叮叮的响个不停,左溢清走过去看,几十条未看信息和7、8通未接来电。看来,文竟是一天没出去。

他伸手掀开文竟被子,看了看鸡窝脑袋下面有点肿的脸,比昨日已经好了不少,“我看这脸好多了啊,没啥事了,你一天没上课?”

文竟有气无力的回道,“我在逃避。”

左溢清刚想问‘逃避什么’,文竟的手机就响了,左溢清一看屏幕,是赵黔川的名字,哈哈一乐,也不管文竟向他猛摇手,手一按,接通了电话,“喂?”

文竟一把抢来电话,却晚了一步,“文竟吗?我是赵黔川,我打了一下午电话,你怎么不接呢?是不是在忙啊?”

文竟只好回复,“那个,那个,我在做实验.....”

赵黔川说,“哦,那现在不忙了吧,咱们一会儿见面啊?这论文的事情我还挺着急的,我想咱俩先把框架定好....”

文竟刚想回绝,左溢清抓住手机学文竟说话,“没问题,一会儿见!”

文竟飞踹了一脚左溢清,电话另一端赵黔川说,“那咱们晚上八点见吧,我现在人在机场,送我男朋友上飞机。大概要两个多小时才能回去。”

“机场?”

“我男朋友在美国读书,这次是请了假回来看我,就呆两天。”

文竟松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淡淡的惆怅,“好,那八点见。”

左溢清一撇嘴,“我这是神助攻,帮你追校花!”

文竟并不想搭理他。

晚上八点,文竟提前来到校园咖啡厅,他打开电脑,正在给赵黔川写一份简要的技术性提纲,可写着写着,就控制不住开始分神,“他果真去美国了?也对,本来就说要去的.....真是孝顺男友,美国也是毕业季呢,也不着急写论文了,巴巴的坐几十个小时的飞机来看赵黔川....!怎么当初不见你坐几十个小时飞机看我呢!”他越想越生气,眼皮上的伤又隐隐作痛,就拿下蓝光眼镜,揉了揉眼皮上的纱布。

“文竟?”

文竟抬起眼,是赵黔川。“你来了。”再看周围,几个男生都直勾勾注视着赵黔川的背影,便又叹了口气,这么美好的女孩,和他真是般配。

“你男朋友走了?”

赵黔川放下背包,拉开椅子,坐下来,“没有,我刚才和你打完电话,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改了主意,说要再请几天假陪着我,就改签了。哦,他在点餐呢!”说着指向门口的吧台。

文竟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个穿着藏蓝色牛仔外套的高个子男生正在结账。文竟吓得手一哆嗦,直接把蓝光眼镜扒拉到了地上去,他慌里慌张的蹲下身子,躲在桌子下面,“我,我找眼镜!那个,那个,赵黔川,你再帮我去吧台拿点纸巾,我要擦眼镜!”妄想支开赵黔川,趁没人在,火速逃窜。

可惜那眼镜直接被一只白嫩的手给抓了过去,“文竟,别找了,眼镜在我这,我带纸巾了,还有酒精棉片,我给你擦一擦。”

文竟一捏拳头,生平第一次讨厌这么细心周全的女孩子,于是又说,“我,我戒指也不见了.....”虽然他从来不带戒指。

结果这么一说,赵黔川也蹲下来,又把手机电筒打开,照着地面,热心的问道,“什么样子的戒指啊?我帮你一起找!”

文竟见赵黔川趴在地上,找的那个认真,实在是意气消沉。经过痛苦的挣扎,他最终只能说,“我找到了。”然后硬着头皮站了起来,那个人也刚好端着托盘走过来。

他们正对着脸,一如从前。

文竟想过千千万万重逢的场景,但每一幅场景,自己都该是帅气耀眼的。可看到玻璃窗倒影里那个窝囊颓废的身影,他才知道,和对面两个神仙情侣比起来,自己只是美丽电影里一帧插错了的低廉画面。

“好久不见,文竟。”他云淡风轻微笑着,好像他们两人是从不相干的对方。

赵黔川很惊讶,“若棲,你认识他?”

张若棲放下托盘,坐下来,“我们是高中同学。刚刚你打电话我就听到名字了,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他,现在见面了,确定了。”

赵黔川脸上略有困惑,又问文竟,“那你....”

文竟已经知道她要问什么,解释说,“昨天着急忙慌的,来不及和你说。我们确实是高中同学。”

赵黔川‘啊’了一声,微微一笑,圈住张若棲的胳膊,侧脸贴近他问,“那你们俩关系很好吗?嗯?是不是好兄弟?”撒娇了几句,又问文竟,“文竟,快点,给我讲讲张若棲高中的趣事!”

张若棲带着黑色腕表的左手,轻轻拆开提拉米苏蛋糕侧面的透明包装纸,又摆放好叉子、餐巾和抹茶拿铁,一起送到赵黔川的面前。

文竟垂下眼,一句话也不想说。

“我们关系很一般。”张若棲这样说,然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只给我女朋友点餐了,你不介意吧?”

文竟不说话。

“物理系,挺好啊,高中时候你就偏科,蛮适合你的。”

文竟问,“你不是和我不熟吗?”

张若棲拿起一张纸巾,给吃蛋糕的赵黔川擦了擦嘴角,“是阿,我只知道这个。”

赵黔川有点不好意思,接过纸巾,拍了一下张若棲手背,“别闹。”为了掩盖尴尬,说,“文竟,你快和我说,张若棲在高中时,是不是早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交了好几个女朋友?你要一五一十都告诉我,我才能认清他真面目,不上当受骗。”

文竟望向玻璃窗,那上面反射的张若棲的脸,与窗外的彩色路灯融在一起,那么近又那么远。

他记起那个冬天,元旦的前一天,他在他家楼下,等了整整一天一夜,最后差点化成了冰人。他们那时无处可去,只能握着彼此的手,躲在家门后的胡同里。当新年钟声响起,烟花绽放的时候,他们就要说再见。那时他说了什么?

初雪的那个傍晚,他二人在斑斓玻璃窗前,路上的五彩路灯,每七个就连成线,他二人向前走,在数了一百个连成线以后,停下来,拥抱。他还说了什么?

离别的那个凌晨,他流下泪了从不流的眼泪,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连视若生命的尊严都摒弃了。他最后说了什么?

他是那样的真诚付出过,像飞蛾扑火,不计一切后果。如果有遗憾,该感到愧疚的那个人也应该是自己。

“他是一个很好的男生,从来不花心,在我所遇见的人里,没有人比他更真诚更专一了,谁和他谈恋爱,都是一种幸运。”

然而说完这句话,张若棲却用仇恨似的杀人眼光瞪着文竟。

赵黔川噗嗤一乐,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去看张若棲,“看来你俩果真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