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走后,客栈内的众人却感到气愤未平,胸有余恨。一人突然指向文竟道,“你是什么人?蓬头垢面的,瞧着不像个汉人!你说,你是不是苗人?!与那两个人一伙的?!是不是你偷了白玉杯,结果见你同伙被我们拿住,走不了,就装作是捡到了白玉杯给送回来了?!”
那掌柜也道,“我就说,昨日你与那两个苗人一前一后到我店里,鬼鬼祟祟,原来你竟是个苗人?!好啊,是不是你偷了白玉杯?!”
文竟默不作声。
众人见他不应,更觉他是做贼心虚,便伊始大声质问,谴责和谩骂!
那少年小二一直在后门瞧看观察,眼见如此,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来,朝众人大声道,“老板娘,刚刚我去方便,亲眼看见这位客官在茅房前头捡到了白玉杯。而且他是汉人,不是苗人。”
众人面面相觑,又道,“是汉人你不说!”“跟个哑巴似的!”“浪费这么多口舌!走!走!”不一会儿,全都一晃而散了。
那掌柜见街坊邻里都走了,没人撑腰,狠拍了一下那少年的脑门,道,“狗东西!你见到客人捡了白玉杯不早说,差点害我冤枉错了人。”
那少年道,“老板娘,我错了。”说完瞅向文竟。
那老板娘向文竟赔笑道,“哎呀,客官,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我向你赔罪。”
文竟不理她,只冲那少年点了一下头,这就离开了。
出客栈,他骑上马,按照朱半夏给的地图,向南奔驰,来到一片山林里。纵马向西,就到了一座碧绿山谷前,他从山谷口进去,只觉花香扑鼻而来,抬眼望去,眼前是一片殷红的花丛,花丛中的花朵儿蔚然盛开,迎风摆动。
文竟深吸一口气,心道,“这甚么花?味道这么好闻。”可闻着闻着,便觉头晕目眩,好像整个身子都要迷醉在这花香里,登时知道不对劲,马上拉麻绳往前去了。
走约半里路,花香已散去,又看见一条清澈小溪从半山腰流淌下来。文竟赶了半日路,水袋中的水早喝光了,就跃下马,结果手刚一放开马绳,马儿就跑去溪边饮水了,原是比他还要渴。文竟走过去,用水袋盛水,喝了几袋子后,见马儿喝饱了,便欲上马走人,却蓦地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吵斗声。
他向那声音走去,来到一片柳树林里,只见树林中间,正有两女男一女在那争执。文竟怕惊动三人,不敢再上前,这就躲到一颗树后去看,只见一红衣女子手持峨眉刺指着另一紫女子骂道,“王香菱!你个不要脸的骚蹄子!我与唐瑚先认识的,你如今却来勾引他,你是缺男人么,偏找唐瑚发贱?”
王香菱手举长刀,喝道,“归凤娇!你要不要脸?!你与唐瑚先认识又怎样?!他喜欢谁才最要紧!”说着一对狐狸似的媚眼递向旁边那男子,娇滴滴的道,“瑚儿哥,你与她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只见一旁站着的高大男子,身穿百花彩锦长袍,半披着一头漆黑长发,脖子上挂着金玉项圈和水晶珠子颈链,袒露出健硕的胸脯,腰上拴着玉带,玉带下还围了一片鲜艳的红狐皮,活脱脱一个放荡登徒子的模样。再看那男人一张脸,五官甚是俊美,尤其一对眼睛,眼尾微翘,形若桃花,似笑非笑,天然多情,旁人若与他多对视几眼,便觉要被他一双眼勾走了魂一般。
这时他听王香菱问他,嘴角轻启,柔声道,“好香儿,我自是喜欢你的,你就是我的心头肉....”
归凤娇怒道,“好啊?!唐瑚!你喜欢她?!那你对我说的,说得那些话,原来全部是骗我的!!”
唐瑚急忙道,“好娇儿,我怎会是骗你的?我,我这心里可都是你阿!”
王香菱似乎早就知道唐瑚风流性子,也不缠着质问他,只道,“瑚儿哥,那晚在明月楼,你搂着我,在我耳边,说了整整一夜,那句话,你可还记得?”
唐瑚‘啊’一声叹息,好像沉浸在了那日的风花雪月中,凝望王香菱,深情道,“好香儿,我怎会忘了,那夜我搂着你...!”
归凤娇妒火攻心,赫然而怒,手中峨眉刺尖直刺向那紫衣女子,骂道,“王香菱!你这个贱货!我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王香菱吓得大叫一声,唐瑚一掌撩开归凤娇胳膊,左手一握归凤娇手腕,反手一压,直接抢了她手中的峨眉刺,接着右手摸上归凤娇的细腰,拉入怀中,对着归凤娇耳边吹气道,“娇妹,我想你!”
归凤娇当即身子一软,满脸通红,伏在唐瑚肩上。王香菱见状,怒从心起,举剑击向归凤娇,唐瑚飞身一转,跃到王香菱身后,右手搂住王香菱,道,“好香儿,你莫生气,我好心疼。”
王香菱见他深情款款的模样差点又心软,但看到他怀中另一人,便把心一横,顺势空中一摆剑身,一下从唐瑚身后刺中了他肩膀!唐瑚惨叫一声,已搂不住王香菱,趔趄几步,倒在了地上。归凤娇见唐瑚肩膀伤口很深,关心道,“瑚儿哥?!瑚儿哥!你没事罢?”唐瑚忍着疼痛摇了摇头,归凤娇扶着唐瑚,朝王香菱道,“王香菱!你果真是个贱货!你竟敢伤了瑚儿哥!”
王香菱只是冷笑一声,道,“你个蠢女人,你道你的瑚儿哥骗了多少女人?我王香菱原也是个清清白白的好女子,被他骗得神魂颠倒,失了心智,把身子稀里糊涂的给了他.....呵呵,可他倒好,百花丛中过,何曾留恋一只花?昨日有你归凤娇,今日有我王香菱,明日又是哪个翠儿玉儿红儿?!我伤他一只胳膊又如何?我更想要他的命,好换回我的真心!我的清白身子!”
归凤娇听完这话,不吱声了,过会儿眼角流下眼泪,看向唐瑚,“瑚儿哥,我不嫌你是黑阴教的人,我也不嫌你做过的那些事,你便爱风流我也认了....你,你同我说句真心话,你对我归凤娇可是真心的?”
此时,唐瑚肩膀上的伤口鲜血直流,已浸染半身,他却不点止血穴位,只是虚弱的靠在树干上喘着粗气。他听归凤娇问自己,神情半点不变,直视归凤娇道,“我自是真心的。”
归凤娇看唐瑚脸色越来越惨白,抚上他伤口,轻声问道,“真心....那你对王香菱呢?还有上次那个薛玉儿呢?是不是真心呀?”
唐瑚坦言道,“都是真心。”
归凤娇‘啊’一声长叹,瞬间心如死灰,泪如雨下,她捡起身旁的峨眉刺,慢慢刺向唐瑚,可刺剑还未到唐瑚胸前就已落下,她哭道,“我真傻......便是这样,我也舍不得你死......”
王香菱咬牙切齿道,“归凤娇!你既然被这个臭登徒子给骗了,为何不报复杀了他,反而留恋他的‘假情假意’,你我同是女子,我可真瞧不起你!”
归凤娇并不理王香菱,她拿袖子擦干泪,站起来,从腰间荷包里拿一个木梳,扔在地上,道,“你送我的,我不要了,后会无期。”便向前走去。
唐瑚拿起木梳,唤道,“娇妹。”
归凤娇脚一停,一双含泪的眼凝了一下唐瑚,这就飞身离去了。
唐瑚仰起头,喟叹一声,放下手中的梳子,道,“好香儿,你可满意了?”
王香菱手持长剑,靠近唐瑚,用剑尖指着唐瑚的脖颈,她怒瞪着他,问道,“瑚儿哥,你要死?还是要活?”
唐瑚笑道,“我是死是活,还不都是你说的算?”那声音柔情又缠绵。
王香菱此刻却再不为这柔情缠绵所骗了,她厉声道,“今日你若要活,便需答应我三件事,一,从此退出黑阴教,二,与我回香门派成亲,三,从今往后,你再也不能同别的女子一起。你若不答应,我就剖了你的心,看看你的心里究竟装了几个人!”
唐瑚大笑道,“好香儿,这三点我唐瑚一个都做不到。黑阴教我不会退,成亲我不会成,别的女子我是一定要碰,哈哈!看来我唐瑚今日是难逃一死了,好香儿,不如你坐到我怀里,咱们再快活一次,也不枉我死前....!”
王香菱怒火万丈,已忍无可忍,当即眼一闭,心一狠,剑尖猛地向唐瑚胸口送去!这时一黑衣人影飘来,起手冲她眉心一击,一瞬之际她整个身子就栽倒了下去,她手中的长剑也倒在了地上。
唐瑚拦腰抱起她,将她放到一旁,又点了止血穴位,警惕看向那黑衣人。
那黑衣人摇摇头,道,“唐兄,你这是准备寻短见呢?”
唐瑚听见这黑衣人叫自己‘唐兄’,一时可没有甚么印象,又见此人脸正中涂着两大片黑乎乎的泥灰,更认不出来模样来,问道,“你是?”
那黑衣人叹道,“唐兄,好久不见,我是文竟。”
唐瑚自是一惊,上下左右看了看文竟,缓缓道,“文竟...文兄弟?阿,真是好久不见了。”说完做了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