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退到洞外。”敖峥环视四周,从地上捻起几根掉落的狼毛放到手心。
晏拾语和天狗立刻快步离开了芬里尔的住处,一人一狗乖巧的站在洞口,用同样的表情探头向里面张望。
只见敖峥双手起势,金光从掌心流出,缠绕在狼毛上,接着光芒晕染至整个山洞。洞内的景色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快速变换着,直到芬里尔的身影再次出现。
“居然是回溯之术。”天狗一屁/股坐地上,抬起两只前爪拍了拍,感叹道,“不愧是龙君!”
晏拾语不懂什么术法,一边觉得这技术真牛逼啊,一边又暗暗回想自己有没有干过什么痴/汉的事情。
幻影中芬里尔正龇着牙撕扯着新鲜的野猪肉,他的吃像不太文雅,狼吞虎咽的。像是听到什么动静般,黑狼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目光犀利的看向洞口。
在天狗他们的方向可以清楚看到,芬里尔张开嘴巴,短促的说了一句什么。晏拾语下意识觉得,黑狼是在叫谁的名字,几乎同时洞口多了一个人的影子。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影子上,屏吸等待对方出现。然而,洞穴内的图像却忽然模糊了起来,像是电脑花屏似的,刺刺拉拉的闪烁了一会就彻底消失了。
“怎么了?”晏拾语忍不住出声问道。
金龙蹙着眉,撤去了术法:“痕迹被人破坏了,这里恐怕找不到别的线索了。”
“方才那个影子,看起来像个长头发的女人。”晏拾语回忆道,“头发特别蓬,有点爆炸头的感觉,身材应该挺好的,走路的姿态有些妖娆,肯定不是雪生。而芬里尔没有学普通话,那对方应该是个西方女妖。”
“嗯。”敖峥赞同青年的想法,他走到洞外看向远处道,“这件事,还是要去找格里芬商量一下。”
去找狮鹫的路上,金龙皱起的眉峰一直没有舒展开。晏拾语见状开口宽慰道:“既然找芬里尔的也是西方妖怪,可能只是他们自己之间的恩怨,不一定和雪生有关。”
“但西方的妖怪并不知晓我会回溯之法,没有必要破坏过往的痕迹。”敖峥未在青年面前隐藏自己的忧心,“时间实在太过凑巧了,事关重大,容不得我不多想。”
晏拾语沉默下来:因为如果假设成立,那就是他无能为力的部分了。
金龙注意到青年的默然,立刻收起脸上的担忧,拍了拍晏拾语的脑袋:“也可能是我多心了。不管是不是,我都会解决的,所以,拾语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青年闻言,扭过身体扑到了金龙的怀里,用脸蹭了蹭他的衣襟:“嗯。”
狮鹫得到消息后,不敢掉以轻心,与敖峥合计了一下,决定先排查各自国度喜欢独来独往的妖怪。倘若真是和雪生有关,定然不会只有一个芬里尔失踪。
敖峥又忙碌了起来。因着炎黄妖怪分布广,金龙查访起来免不了各地奔波。于妖怪而言不算什么,但青年肯定受不住,所以就留在了塔楼。
晏拾语暂时停下了一切交接的工作,最多在周围十几步远的地方活动,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你小心,就能完全避免。
在敖峥离开了第五日,络新妇突然找上门来。
晏拾语有些意外:“有事吗?”
络新妇依旧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模样,用着有些不顺畅的普通话道:“小骨的人皮出问题了,你可还记得当初说解决不了人皮的事要怎么样吗?”
晏拾语被问得一怔。
那时他好像在和她们斗嘴吧,还特别欠说了“只要他不离开阵法,她们就没辙”之类的话。
“既然承诺了要负责,那现在麻烦和我走一趟,帮小骨把人皮缝好。”络新妇说着,非常不自然地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此刻晏拾语已经非常确定了:这是一次不正常的拜访,络新妇明显是被迫的。她故意讲着外人听不出破绽的话,同时悄悄暗示他离开阵法有危险。
晏拾语不敢讲所有妖怪都怕自己,但有金龙和格里芬这两尊大佛当靠山,一般不是脑子有问题的,绝对不会来招惹他。
而眼下他能想到的只有一样:某个人想用他牵制敖峥。
“呃,可以等龙君回来再去吗?”晏拾语找了个理由婉拒道,“我前几日做错事,正闭门思过呢。要是乱跑的话,他肯定会更生气的。”
“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和龙君多天造地设一对,要是因此分手的话,你们肯定会良心不安的,对吧。”青年特别不要脸的说道。
络新妇:“…………”
刚才那段可以剪掉重来吗?这个人类还是去死吧。
络新妇没有立刻离开,继续“劝”道:“人皮坏了,小骨现在的根本没办法出门,还是越早解决越好。”
这是在暗示骨女被囚,让他们快点解决问题吗?
晏拾语为难道:“我知道。这样吧,只要龙君一回来,我立刻去!”
络新妇见“实在劝说不动”,只能“无可奈何”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等消息了。”
就在络新妇准备离开时,一个陌生的影子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来者是个一身红毛,形状像牛的妖怪,若敖峥还在此处,多半也会感到惊讶。
因为那妖怪正是猰貐,而猰貐向来与雪生形影不离。
妖怪化作人形,神情阴郁的盯着两人,冷冷道:“我看不必了。”
说着猰貐抬手掐住了络新妇的脖子。
“等等!”晏拾语下意识出声阻止。
刚喊完,看到猰貐上挑的眉毛他就后悔了。
对方的举动根本是在测试他是否重视络新妇的性命,而他无意中给了肯定的答案。
猰貐收紧手掌,络新妇顿时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要么你出来,要么她去死,选一个吧。”
虽然他和络新妇真的说不上是什么交情非常要好的朋友,但让他见死不救……
许是晏拾语久未上楼,赭老从楼上下来看看情况,见此情景微微一怔:“猰貐?”
那妖怪显然事先做了调查,对于老人家的出现毫不意外,但并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继续看着青年,倒数道:“三……”
“卧/槽,别人都是给十秒,你不觉得你快的有点过分吗?”晏拾语脱口而出。
猰貐:“…………”
猰貐:“二……”
络新妇连挣扎的动作都虚弱了起来。
晏拾语不敢再纠结,对方是真的不在意杀死一个妖怪,立刻道:“停,我同意!”
如果这个猰貐是想拿他要挟龙君,自己至少一时半刻死不了,还能再寻他法。
猰貐放下络新妇,冲着青年勾了勾手指。
“那个,我跟你走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晏拾语赶紧给自己插个反向flag了,“让我和赭老交待下后事吧。”
“…………”猰貐:“我耐心有限,快点。”
“多谢多谢。”晏拾语走到赭老面前,背对着猰貐从袖袋里掏出个荷包打开。
他故意掂了掂里面的银钱,在老人的眼下用食指夹出一枚铜板,再悄悄指了指剩下的另一枚,将荷包口收紧后塞到赭老手中,用力握了握他的手,感叹道:“这是我全部身家,虽然不多,但也是一点心意,请务必交给龙君。”
猰貐的眼睛眯了起来,就在他疑心时,又听青年继续道:“蔬菜园的事我特别挂心,毕竟都是我辛辛苦苦挑大粪一点点种出来的……”
猰貐:“…………”
“屋里值钱的玩意,大多是龙君给的,让他看着处理吧,”晏拾语心疼道,“就是可惜那炼丹炉了,估计也改不回来,我都没蒸多少次米饭。”
猰貐:“…………”
“还有它,这些日子多谢你照顾了。”晏拾语拿下头顶的旋龟用脸颊蹭了蹭,悄悄捏了一下旋龟的尾巴,期待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青年不敢放太久,怕那妖怪注意到自己的耳饰,很快就拿开,交给了赭老:“让龙君放了吧。”
猰貐忍不住了:“有完没完?”
“遗言就让我多说两句怎么了。”青年瘪了瘪嘴。
猰貐脑壳青筋直跳,脱口道:“谁说你一定会死了!”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太对,猰貐又补充道:“当然,能不能活要看敖峥怎么选择了。”
晏拾语见对方的注意力已经从荷包上移开了,不再继续废话。他暗暗深吸了一口气,从阵法中走了出来。
猰貐立刻将络新妇甩到了一旁,转而掐住青年的脖子,狞笑道:“你也只有这点小心思了。”
说着,一把扯下了晏拾语耳朵上已经发起光芒的饰品,冷笑了一声扔到地上,用脚碾个稀碎。看似镇定的青年,脸上终于浮出了绝望的神情。
猰貐颇为愉悦的勾了勾嘴角,抬手将青年打晕,瞥了赭老一眼:“转告敖峥,让他去上次见面的地方找我,三日内我若看不到他,这小子就死定了。”
赭老神色不变,背着手道:“晓得了,要走赶紧走,别妨碍老头子做事。”
猰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