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也是一心为女儿打算,听到宁宁说想学好厨艺,也有几分大道理。她便松口答应下来。
只是又嘱咐陈宁宁,就算干活,也别累着。当然,洗碗打扫之类的粗活,陈母却坚持自己做。
陈宁宁在现代时,也算半个厨艺爱好者。平日里,没事就喜欢找点教程,尝试着各种美食尝鲜。
如今又有了泉水助阵,简直如虎添翼。
…
陈家这边家人和睦,一派安好。文家那边却是另一番模样,自打退了亲事,文秀才便把自己关在房中,闷头呆着。
文婆子叫他吃饭,他不理;同他说话,他也不理。倒像是再也不愿意再睬他母亲一般。
文婆子从未被儿子如此冷待,一时也着了慌。
她一晚上都没睡。
到了第二日,文婆子实在受不住了,生怕儿子饿出个好歹来,便悄悄走到儿子的窗前,咬牙说道:
“你若当真喜欢陈家那小丫头,不如娘去他家再说说看,让你们早些办了喜事。陈家如今那般光景,咱们文家还肯要他闺女,他家怕是巴不得呢。”
文秀才听了这话,只气得浑身发抖,心下乱颤。
他母亲到底要侮辱陈家到何种程度,才会善罢甘休呢?
取消的婚事也能如儿戏一般,任由她反复折腾?
就只因为陈兄被陷害,被撸了功名?就只因为陈先生被书院解聘了?
母亲怕是早已忘记了,这些年,陈家对他们母子如何?做人又怎能这样丧良心?
文秀才又想起昨日宁宁那失望的眼神,终于无法承受,用力拉开房门,几步走了出来。
待要责怪两句,可一看他老娘那红彤彤,带着委屈的双眼,却仍是无法说出半句严厉之词。
文秀才深深吸了口气,才开口说道:“既然退了亲事,那便罢了。”
文婆子连连点头,面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又说道:
“我儿就算天仙也配得起,何必非要娶陈家女孩,再受了他家牵连,反倒不美。我早早就打听过了,陈宁远得罪了城里的王财主,陈家往后怕是再难翻身了。”
说到底,这婆子百般算计,还是为了让她儿子脱身。为此就连公理道义都顾不得了。
文秀才听了这话,紧闭双眼,半响没有言语,只是他的眼皮却狂跳了几下。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缓缓睁开双目。此时他眼底一片晦涩,精气神全没了,倒像老人一般。
他又说道:“我马上就把婚书还回去,娘,你莫要再去招惹陈家。也不许在外面说宁远和宁宁的坏话。陈家从未做错过什么,对我们已然算是人至意尽了。若是娘您再胡乱传话,反倒坏了我的名声。到那时,我恐怕就没办法考举了。”
文婆子听了这话,被吓了一跳,她又连忙应道:“我晓得了,以后不跟村里那些碎嘴婆子聊天就是。”
事实上,自打她儿子考中秀才,那些女人便凑过来,时常捧着文婆子说话。
一来二去,文婆子便被捧得忘乎所以,性子也越发骄纵霸道起来。
如今这婆子嘴上跟她儿子保证,可她心里却着实有些舍不得。
文秀才也不知他娘是怎么想的,也不再说什么。拿好东西,便向着陈家走去。
由于只顾着跟母亲扯皮,一时忘了时辰。等他赶到文家时,文家已然准备吃午饭了。
陈宁宁打算给家人补身体,又打发宁信在村里买来了一条鲫鱼。
熬在大锅里,咕嘟咕嘟直往外冒热气,汤汁也变成了奶白色。
陈宁信被他二姐喊来看火,却没有半点不耐烦。
只因陈宁宁不论做什么,都喜欢叫他帮忙试味道,多少都给他尝尝鲜,甜甜嘴。
宁信就跟馋嘴猫儿似的,很喜欢这活计。
这一回,宁宁也打了小半碗汤,先端给宁信喝。
宁信捧着小碗,闻着那股诱人的鱼香,只觉得通体舒爽。
一口喝下去,满嘴甘甜,一股暖流缓缓进肚里,又蹿遍了全身。
很快,他后背上便冒出热汗来。
宁信由衷觉得,若是日日都能喝到二姐煮的鱼汤,也就不枉此生了。
偏偏这时,文秀才敲门喊道:“宁信,在不在家?”
陈宁信一时舍不得手中的碗儿,一时又腻烦文秀才不识趣。最后只得捧着碗,走出去开了大门。
他亮着嗓子问道:“不是都说清楚了,你还来我家做什么?”
文秀才顿时一脸羞愧,连忙把婚书和庚帖拿给他。
宁信一把抢下来,略略查看一番,倒是没错。便收了起来。
可怜文秀才,昨晚就气得没吃晚饭,今早也是水米未进。
偏偏一到陈家,满鼻子都是那股诱人的鲜香味。再看宁信碗里那股奶白色的汤汁,越发饥饿难忍。
他的肚子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若是以往,宁信早就请他一起进屋吃中饭了。
此时宁信却眯着那双猫儿眼,如同恶作剧一般,拿起汤碗,仰头喝了个干净,还露出一脸回味无穷的神情。
文秀才又饿又馋,未免再出丑,连忙低下了头。
宁信偏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事?还不快走,该不会还等着我家请你吃饭吧?真是好生不要脸。”
“这……”文秀才欲言又止。
这时陈母从正房走出来,手里还拿着婚书和庚帖。
陈宁宁也走出厨房,向门口张望。
一时间,文秀才只顾看向宁宁,双目含情,表情纠结,倒像是要冲过去,拉住宁宁再叙衷肠一般。
陈母忙上前挡住了他的视线,冷冷说道:“这是庚帖和婚书,从今以后,你和我陈家再无关联,也莫要再登我家大门。”
“师母,这并非我本意,我会再劝慰我母亲的,也会尽量帮忙照顾先生的。”
话音刚落,只见陈父推开窗子,探出头来骂道:“我还没死呢,哪里用你照顾?你若当真还有几分良心,便和我家断个一干二净,省得影响我闺女前程。”
“这……先生,我不会不管宁宁的。”
正说着,陈宁远从后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生锈的板斧。
此时他双目通红,就像发狂的野兽一般。眼看着就冲上前来,砍死文秀才。
文秀才吓得倒退了几步,却见陈宁宁跑上前去,挡在陈宁远前面,又劝道: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中饭都做好了,你也过来帮我尝尝味道,可好?”她的声音温柔又有耐心,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气,似乎根本不怕陈宁远的斧子。
文秀才却快被吓死了,生怕陈宁远发了疯,一脚把宁宁踢开。他欲上前救人,可脚下却如同黏在地上一般,始终没法挪动半步。
谁成想,陈宁远居然没打宁宁,反倒被她三言两语安抚下来。
陈宁宁又连忙拉着他,往厨房走去,嘴里还说道:“我刚熬了鲫鱼汤,大哥可要多吃些,对身体大有好处。”
陈宁远却突然冒出来一句,“熬好了汤,那鲫鱼还有何用?”
陈宁宁是个心活的,花样也多,又笑着说道:“回头,我再把那鲫鱼做成酥鱼,咱们加个菜可好?”
“好,吃酥鱼。”陈宁远这才高兴了。
陈宁宁又把他手中的斧子抽出来,丢在一旁。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