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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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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柳晚的事情,靳惟几乎一无所知。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暂时没什么需要他插手的。

接下来,是想办法和奉黎见一面。

可是,皇宫难进难如上青天,希望他的便宜爹能给出个可行的方案。

“进宫?”靳行远夹菜的手顿了顿,“进宫做什么?”

“奉翊殿下身前似乎意识到自己时日不多,曾经托付我照顾小菠,咳小皇子。”靳惟半真半假道,“我也知道自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既然答应了,总要尝试一下。”

靳行远皱着眉,半晌没有说话。旁边的李丹瑶先开口了:“进宫的话,我这里倒是有个机会。”

“虽然有点冒险,不过依着小惟的伸手应该无碍。”

“什么机会?”靳惟眼睛顿时一亮。

“贵妃娘娘对自己没有坐上后位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总爱做些前皇后做过的,能表现她身份的事。”李丹瑶道,“其中有一个就是每月的赏花宴。”

赏花宴?这又是什么玩意?我怎么不知道。

李丹瑶见儿子一脸茫然,解释道:“其实就是召集官宦人家的女眷聚在一起,看看花,吃吃点心,闲聊解闷罢了。”

你们的生活真是无趣。

靳惟暗暗吐槽,随即皱了皱眉道:“只有女眷?”

“毕竟都是后宫的娘娘,带个男人进去成何体统?”李丹瑶道,“皇上那多疑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我怎么进去?”靳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李丹瑶微微一笑:“我可以带两个丫鬟。”

靳惟:“……”

三日后,将军府的轿子落在了宫门口。李丹瑶走下轿对着左边的婢女微微抬了抬下巴,如意走上前递出贵妃娘娘的帖子。

守门的侍卫确认后,作了一揖让开了路。李丹瑶微笑着颔首,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仪态大方的走进皇宫。

赏花宴摆在御花园,仨人走到僻静处停了下来,李丹瑶压低声音道:“去吧。记住,一个时辰内一定要回到这里。要是错过了时间,为娘可不知怎么把你带出去。”

“千万小心,若是暴露了,后果不用我再讲了吧。”李丹瑶给了个眼神。

她右手边一直垂着脑袋的“婢女”抬起头,露出一张与靳惟六七分相似的脸,小声道:“知道了,儿子心里有分寸。”

万一真陷入困境,他就再透支一次点数。依着上回兑换来的能耐,逃出皇宫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李丹瑶瞅着儿子拧巴的模样,忍不住掐了下他的脸蛋,笑着调侃道:“我该不会生的就是个女儿吧。”

靳惟:“……”

李丹瑶这话固然有夸张的成分,不过年纪尚轻的靳惟脸还没长开,轮廓没有那么分明。加上如意的巧手,上了妆后,扮成姑娘家并不违和。

甚至还有点可爱。

“我走了。”

靳惟环视四周,轻手轻脚的快步离开。

李丹瑶望着少年的背影,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菩萨保佑”,敛去眉宇间的担忧,左手一抬,道:“如意,我们也走吧。”

如意扶起妇人的手臂,应道:“是,夫人。”

皇子们的住所离御花园并不远。南燕现在并未立太子,所以现在都居住在西庭。麻烦的是,靳惟不知道奉黎住的是哪个院子。

少年躲在树上,望着一溜排的宫殿,隐隐觉得脑壳有点疼。

挨个找过去不仅时间紧张,还增加暴露的风险,不如用点非常手段。

靳惟盯着远处走来的小宫女,掏出袖子里的绢帕往脸上一遮,跳下去就把小姑娘劫了。

“不许叫,否则我杀了你!”靳惟掐着宫女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道。

小宫女吓坏了,连忙点头。

靳惟松开力道,问:“你知道奉黎住在哪个院子吗?”

“奉黎?”小宫女愣了下。

靳惟道:“就是七皇子。”

“他不住在西庭。”小宫女道,“大殿下去世后,二殿下就把他赶到千枫殿了。”

“千枫殿?那不是冷宫吗?”

小宫女支支吾吾道:“七皇子的院子走水,二殿下说,反正千枫殿现在没人住,空着也是浪费,就把他安排在那里了。”

靳惟得了消息,抬手将小宫女打晕。正要转身去冷宫,视线落在宫女的衣服上时,脚步顿时一顿。

他身上的衣服有点扎眼……

“多有得罪,见谅见谅。”靳惟脱下小宫女的外衣,套到了自己身上。

幸好宫装宽松,那宫女体型又偏胖,穿上后也就觉得紧了些。

靳惟未多逗留,匆匆赶向千枫殿。

冷宫本就是宫里的忌讳,少有人往那边去,倒让他一路上顺利了不少。

千枫殿显然搁置了许久,破砖烂瓦的,也没有修葺。在金碧辉煌的宫中,显得如此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靳惟推门,扫了一眼杂草丛生的院落,确定没有看到其他人,才侧身进入。

“小菠……咳咳,七皇子?”

少年边小声喊着便踮着脚往里面走,却一直没听到有人应声。

院子里的房间损坏的非常厉害,蛛网遍布,乍一看,还以为自己进了鬼屋。唯独左边的那间门窗被擦洗过,破旧但很干净。

靳惟打开房门,入眼便是小孩趴在缺了一角的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半个馒头。

两碟看不到荤腥的菜盘差不多空了,一旁的油纸上剩了些鸡骨头。

靳惟环顾四周。屋子的房顶修补过,窗户换了新纸,木床重新打钉固定了,被套也浆洗得干干净净……

这些重活不是小孩子能解决的,再联系桌上的油纸包,多半是奉翊嘱托的宫人,偷偷帮忙做的。

靳惟将奉黎抱到床上,拿起靠在桌脚的扫把和抹布,动作麻利的打扫着剩余的地方。

奉黎听到动静,迷迷糊糊醒了过来。他看见穿着宫女服的背影,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下来道:“秋云姐,我来吧。要是被二哥看到,他又要打你了。”

小孩拽住“宫女”的衣袖,抬头的瞬间忽然被吓得退后了一步。

秋云可没有那么高的身形。

“你是谁!”奉黎浑身毛都炸了,厉声质问道。

靳惟起了戏弄的心思,故意捏着嗓子道:“我是谁?我是田螺姑娘啊~”

“田螺姑娘?”奉黎一脸狐疑,慢慢挪动脚步,准备看看来人的庐山真面目。

靳惟自然听得到声音,他没有避让,而是继续道:“就是你给点吃的,就会帮你干家务的神仙。”

“这个世界才没有神仙!”奉黎气鼓鼓道,拽着“宫女”的腰带用力一扯,仰脸怒目而视。

靳惟慌忙按住小孩的手,用自己的声音道:“哎,轻点轻点,别拽坏了,我还要还给人家的。”

奉黎脸上的表情瞬间跟川剧变脸一般精彩。

“阿……阿惟?!”小孩终于认出了来人,震惊道,“你你你,你是女人?”

“你才女的!”靳惟抬手弹了小孩一脑崩,“不这样我进不来。”

奉黎憋着嘴,似有无限委屈聚在了瞳眸中,却还是忍了下来,声音轻轻柔柔道:“我没想到你会专程来看我。”

其实只是来确认“止疼药”的靳惟,良心顿时一痛。

“你……”

他想问句“你还好吗”,可这个一眼就能看到答案的问题,未免太过多余。

奉黎猜到了问题,接话道:“挺好的,皇兄有让人照顾我。”

靳惟瞅着小孩故作平静的模样,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

他蹲下身,长叹了一口气,嘴巴张张合合,“我”了半天,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说什么?

说我会照顾你?

他连进出皇宫都难,哪里照顾得到。

说一切都会过去?

明明属于奉黎的苦难现在才刚刚开始。

奉黎看着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的碎发:“阿惟来看我,我就很高兴了。”

“真的,这是这几天最让我开心的事了。你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靳惟没出息的酸了鼻子。

他怕被小孩察觉,故意起了个话题:“我找到柳晚了,她已有身孕,说不定明年你就当叔叔了。”

“嗯。”

“多大点孩子都要当叔叔了。”

“这就是别人说的辈分大吧。”

靳惟按着小孩的肩膀,突然一用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小菠萝,我带你离开皇宫。”

“然后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买个宅子,你和柳晚一起当个寻常百姓,好不好?”

奉黎眼睛亮得像夜空的星辰,他张开嘴,那个“好”字在舌尖转了半天,然后慢慢咽了回去。

“不行。”

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我想阿惟好好的。”

“没关系,我会努力活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