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年间秋,在城西的菜市场中消失一名少女,女子姓张,家中是买豆腐的,并且在少女失踪后,张家人第一时间报了官,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事到了最后便不了了之,在等过两年后,张家人便举家迁移了这个伤心?之地。
其中还?有一个正元年间夏失踪的林姓少女,听说无父无母,从小跟着姑妈在陈府里做活,被人发?现失踪的时候,还?是在一个月后。
其他失踪人口的间隔时间大多是三月一次,按照那暗道中出现的尸体腐烂程度,正好可以同那些正元年间失踪的少女对得上号。
若是那陈百关真的有折磨人的癖好,那么定?然在暗中得罪了不少人,就连这藏尸处都不止这一处才对。
那么线索又是谁?以及若是那具女尸不是陈家三娘子的又会是谁的?而真正的陈家三娘子现在又在何处。
等天黑时,三人方才带着层层疑惑归家。
如今还?处在春节中,连带着走来的街道上都随处可见大红灯笼和桃符,更有不少穿着大红衣服的糯米团子聚在一起放鞭炮,或是打陀螺。
时葑在经过一处墙角时,忽地听到了一个躲在墙角下的老乞丐念了一句。
“如今这天,杀人犯和人贩子也能当官咯,杀人犯和人贩子也能当官了。”老乞丐絮絮叨叨的一直重复着那么一句话,整个人脸上呈现出了癫狂之态的手舞足蹈,看得时葑满脸厌恶。
当她准备回到施府时,远远的便看见了等在门外许久之人。
“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上也会忙得要在刑部里头过夜呢。”今日在施府外等了人一下午的林拂衣,在见到她一脸疲色的回来时,连忙迎了上去,并将准备好的暖炉也递了过去。
时葑并未回话,反倒是侧身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
“雪客可是在苦恼那陈家一案。”
时葑并未搭话,而是半抿了抿唇,显然一副默认之态。
“有时候有些事,越往复杂的方向去想时反倒越发?复杂,何不用着蠢人的法子将其简单化。”
他的这一番话,瞬间令她茅塞顿开。
“我知道了。”闻言,面色凝重的时葑扔下这句话后,便马上撩袍往刑部跑去,谁曾想,正好撞到了刚从驿站里面出来的上官蕴。
“那么晚了,施大人可是要去哪里?”上官蕴见到她时,原先死灰的瞳孔倏然亮了起来,那双想要伸出扶住她稳住身形的手,却不知为何缩了回去。
“不好意思,本官有事要处理,虎威将军若是无事,恕本官先行离去。”时葑侧过身,飞快的往那目的地跑去。
之前她一直觉得怪异的点,此刻终是明白了在哪里。
原来凶手的不时出手挑衅,目的就是为了干扰他们办案的思路,甚至是让他们跟着他给出的道路走去。
他们也是蠢,本来简简单单的一桩案件,怎的就偏生给绕进了死胡同里。
正当她再一次赶来被重重衙役围住的陈府,并吩咐士兵将封条撕开进去时,一只苍白得就像许久不见阳光的手,先一步将门给推开了。
“少卿大人也和下官想到一块来了。”
“自然。”谢玖霖对人回以一笑,眼眸中迅速的划过一抹诧异之色。
“唉,我本来以为我会是第一个想到的,想不到你们倒是来得比我还?要快一步。”随后赶来的黄罗青,也有些惊讶的看着比他先来一步的二人。
许是因着这一段时间相处的下来,使得几人没有像先前那样两看两相厌。
这一次的他们在进来时,为了防止出现上次的情?况,并未打算分开行动,身后也同样跟着几位带刀衙役,往之前走了水的书房走去。
因着那一处大火,烧得那藏在书柜后的通道也彻底暴露于太阳底下。
三人各自提着一盏灯笼往里头走去时,时葑的鼻间突然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女子香味,不是那种劣质香,更像是某一种体香。
“你们可有闻到了什么香味不。”
“女人的胭脂香。”剩下的俩人,纷纷异口同声。
“师爷收集来的线索说陈家三娘子爱香成痴,久了,身上自会缠绕一股淡淡的香味,若是她不久前在里面出现过。”剩下的,即便时葑不说,他们也能猜得出是因为什么。
“不若我们先从那位陈家三娘子下手,并顺藤摸瓜。”谢玖霖接着她的思路说了下去。
“可若是真的陈三娘子没有死,那么现在躺在义庄里头的身体又是谁的?”黄青罗虽能跟得上他们的思路,可他更是一个讲求证据之人,一些没由来的猜测,他即便是心有怀疑,也很难马上点头应下。
“先派人去找最近城里有没有失踪的女子,或是在年前因病去世,年龄在十八到二十五阶段的女子。”时葑回想起她前面翻看那女子尸体时,得出的那么一个结论。
毕竟她当年制作着人|皮面具的时候,莲香不止一次的教她观察过人类的骨骼纹理线路,只因他说,不同的年龄,应对的手法也需有轻有重。
比如那些年龄尚幼之人的皮肤娇嫩,微微一触碰就会血流不止,就连下手时的刀子都要轻之又轻,免得划伤了其中某一处娇嫩的局部皮肤。
而那些年老的,用的刀子则是要更为锋利,割下来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像是在撕扯老树皮的错觉,可下手的速度同样要快狠准,并且还?不能破坏了上面的每一条皱纹,力求最真实。
很快,三天后便得来了他们想要的线索。
在年前去世的,年龄在十八与二十五之间的还?真有那么一个,是城东家一个被婆家活生生折辱致死的姑娘,不过那苦命的闺女已经早早的入土为安了。
得到回复后的三人不顾夜色深沉,提着灯笼连夜将那已经下土的棺材挖出,等那具棺材一打开的时候。
里面哪里有尸体,有的不过是一副空棺。
“大人,这………”负责开棺的衙役显然也被惊到了,嘴巴大张着,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将棺材重新合上,并埋回去。”在时葑准备开口时,一旁的黄青罗先一步阴沉着脸出了声。
事情?直到现在,有些藏在暗处的东西开始逐渐浮出水面,想必这消失在棺材里头的尸体,必然就是出现在义庄里头那具,而那位陈家三娘子定?然还活着,并且就躲在大都城里的某一处。
“明日挨家挨户搜,本官就不信这人还会长了翅膀逃了出去。”男人一字一句似从牙缝中硬挤而出,满是带着浓重的铁锈之味。
年初七那天,得了搜罗令的大理寺和刑部众人倾巢出动,说是奉命抓拿朝廷要犯,将这本浓郁的年味都不知瞬间吹淡了多少。
今日并没有参加搜寻行动的时葑则在街上随意游逛着,而跟在她身边的则是林拂衣与林清言二人。
鬼知道她是怎么和他们碰上的,甚至还一起带着属于彼此的假面具,说着令人作呕的话。
“表哥可要吃这用红枣做的糖葫芦吗,这个味道不酸,我想表哥应该会喜欢的。”林清言见着前面有扛着糖葫芦在叫卖的小贩,忙买了一串递到她的手上,若是他身后有尾巴,定?然能看见它摇得正欢。
“不了,我不爱吃糖葫芦。”唇瓣半抿的时葑,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其实并非是她不喜欢吃红枣和麦芽糖,而是二者混合在一起成了糖葫芦三字后,方才所为她不喜。
“雪客可还是在苦恼案情?进展。”林拂衣瞥了一眼从出现后就一直围着时葑献殷勤之人,只觉得讽刺与鄙夷。
“这案件拖到现在都快有半个多月了,我身为其中的主要办案官员之一,怎么也得要关心一下。”时葑接过林拂衣递过来的糖炒板栗,不禁在纳闷。
他刚才是在什么时候买的,她怎么不知道,不过这板栗倒是挺甜的。
而现在,他们的面前正迎面走来一对趁着今日天气?晴朗,同样外出逛街的林柠柠和木青空。
“林大哥,还?有阿雪你们今天也是出来逛街吗。”木青空见到他们二人时,连忙拉着脸上不知何时浮现上了一抹红晕的林柠柠上前。
“姑娘可是认错人了,本官可不记得同姑娘相熟。”眉头微蹙的时葑在见到人后马上后退几步,显然极为不耐烦。
“我闻出了你身上的味道,知道你就是阿雪,还?有阿雪你怎么可以突然装作不认识我,明明我们之前的关系可是很好的。”一说到这个,木青空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了几分不满之色,其实,内心?深处更多的还?是心虚居多。
“天底下相似之人,或是味道相近之人多如繁星,难不成姑娘见着一个模样生得好看的人,便说同他相熟,此举是否有些过于孟浪了。”时葑闻言,只觉得嗤笑连连。
何况她本就不愿同之前那些见过她女儿身打扮的人再见,否则对她的现在的身份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林大人,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你,倒是好巧。”
林柠柠见着眼前的男人后,一张白净的脸蛋上就跟晕染了醉人的胭脂般,白皙的手指则在羞涩的绞着手中那方梅花雪帕,毕竟这还?是她那么久了,第一次以女子装扮出现在他面前。
也不知道她今日的打扮能不能入他眼,若是早知她今日会遇到他的话,她怎么也得在打扮得精细一点的,最起码将前些日新做的银纹绣百蝶襦裙穿上也是极好的。
林拂衣微微颔首,当是应了,只是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多大欢喜,有的只是那淡淡的冷漠与疏离。
“施大人,林大人。”见心?上人回应后,脸颊红红的林柠柠这才将目光放在另外俩人身上。
同时目光在时葑的脸上时顿停了好一会儿,也不知是否将自己的相貌拿去相互比较了。
“想来这位便是丞相家的三小姐,倒是百闻难得一见。”林清言察觉到时葑双眉间凝聚的不喜,连上前几步挡住了她的身形。
继而开口道:“不知另一位小姐是?”
“我是永安郡主,姓木,你们唤我一声木小姐就好。”被点到了名的木青空虽出了声,可那目光仍是直勾勾的盯着时葑不放,似要从她那张清冷的面皮子下寻出伪装的破绽来。
“原来是永安郡主,当真是久仰大名。”
“何来的久仰大名,本郡主之前可从未见过周大人,也没有那等三国皆知的名气?。”
在几人说话间,一个带刀的刑部衙役急匆匆的往他们所在之处跑来,见到时葑后,连忙大呼。
“施大人,我们抓到那陈家三娘子了。”
“人现在已经被关在刑部,还?请大人过去一趟。”衙役因为跑得太急的缘故,导致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就连这气?也还?是喘不匀的。
“在哪里,快带我去。”一听到陈家三娘子被抓的消息,时葑也没了在继续听他们磨磨唧唧的闲情逸致,转身飞快的往刑部跑去,生怕去晚了就会错过什么一样。
“就在刑部,少卿大人和黄大人现在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一阵不带任何留恋的风卷枯叶。
“既然施大人有事先行离开了,本官正好也想起有事要忙,就不便在多打扰三位了。”眼眸含笑中的林清言将嘴里的最后几字,咬得格外缠绵悱恻,仿佛他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般。
等那俩人接二连三离开后,木青空方才鼓起了勇气?问,“刚才那位施大人,想必就是阿雪姐姐对吗?”
林拂衣闻言,眉眼冷淡的扫了她一眼,继而唇瓣轻扯,冷讽道:“永安郡主想来是认错了人,阿雪已经死了,就死在了那个被扔下的夜晚。”
“怎么可能死了!怎么可能!”双目圆瞪的木青空满是不可置信,只觉得一道雷突然从半空中劈了下来,并且她就处于雷劈的正中心?。
“何来的不可能,反倒是阿雪可是一直将永安郡主当成好友看待,想不到换来的却是那么一个下场,你说可笑不可笑,若非遇到了郡主,阿雪又岂会那么早的离开我。”许是不愿再提起那伤心?事,林拂衣转身拂袖离去。
“不可能,阿雪怎么可能走了!明明我们后面也去了那村子里找你们了,而且他们都说没有看见过你们,你骗我!你肯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不可能,怎么可能,阿雪怎么可能走了。”话到最后,连木青空语无伦次得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嘴里只是在一直不断的重复着那么一句。
“甜甜,你们说的那位阿雪是谁啊?还?有你之前是不是同林大人认识?”林柠柠见她这副模样时,本应该出言安慰的,可此时她的心?里还?有着一个更大的疑惑等人来解。
“阿雪,是林大人的妻子,可是她死了,她是被我活生生给害死的。”
“要是那个晚上我无论如何也回去救他们的话,阿雪是不是就不会死,林大哥也不会对我那么冷淡,甚至是仇视我………”双手抱头,蹲在地上的木青空觉得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所以现在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她的自私,让她不但不能和心?爱之人厮守余生,更彻底的失去了一个朋友。
而一旁的林柠柠在听到‘阿雪是林大哥的妻子’时,也呈现出一种呆愣状态,轻颤的身子更像是那被寒风吹打的飘零柳絮。
刑部
等时葑赶来的时候,便发现周围早已围满了不少人,并且她越往里走近,那股独属于女人的胭脂香越浓,而这香味赫然是他们之前在陈府地道里面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被抓到监狱里的陈家三娘子不但不见半分害怕,反倒是在他们过来时,朝其露出一抹在诡异不过的狰狞笑意。
“你们可有问出什么了来?”时葑随意扫了一眼陈家三娘子后便收回了视线,只能感叹一句,人不可貌相。
只因陈三娘子相貌秀美,看着就像是一个在循规蹈矩不过的大家闺秀,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浓重的书卷气,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身犯重大命案之人。
“并未,不过我们倒是从她边上住的邻居家问出了不少线索,原来这陈家三娘子在离开陈家后,便改名换姓为张家娘子,平日里头鲜少出门,屋子里头除了她住外,还?有一个名叫张壮的男人,不过这男人狡猾得很,现在恐怕是听到了风声躲起来了。”
“反倒是这陈三娘子也是个嘴硬的主,问了那么久哪怕用上了刑都不肯吐出自己姘头的半分下落,也不知道应该说对方是痴情还?是傻了。”见人来后,谢玖霖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知道的信息。
“可有让画师画出了人像不?”
“自是画了,想必再过一会,那张壮的画像就会贴满大街小巷。”谢玖霖闻到她身上带着的板栗香味,不客气的问她要了几颗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发?现这板栗倒是挺甜的。
“我之前还?以为你会在刑部的,谁知道你这小子倒是跑去偷懒了,不过看在你还?知道带点吃的回来给我的份上,本官就大人有大量的不同你计较。”
“最近天天待在刑部,我这人偶尔也想要出去走走转化一下心?情?的,对了,黄大人现在在哪里?”时葑抬眸环扫了周围一圈,也不见黄罗青的身影。
“他现在应该还在守株待兔,别理老黄那人,他不单固执还死板得很,你可知道为什么他大过年的还?和我们这群大老爷们待在刑部不。”
“不知。”时葑摇头不解,她唯一一个知道的便是黄大人已经娶妻多年,膝下更是儿女双全。
平日里头衙门无事,基本就是到点就走,若是遇到了重大的棘手之事,那是恨不得连吃住都在衙门里才是。而这人也没有什么爱好,唯爱关上门,守着老婆孩子暖炕头,这在其他官员眼中,也属于是一个奇葩的存在。
毕竟像他这种身居高位的男人,那么久了还?一直守着一个女人过日子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更别说一些同僚间的聚会,也是能不去就不去,就连那黄夫人都被保护得好好的,更听说甚少有人见过真容。
“想不想听听八卦。”谢玖霖见她一脸若有所思,忽地凑了过来一脸八卦道。
时葑在他凑过来时,无意间看见了他耳朵上的一个细小耳洞,继而微点了下头。
“其实是因为黄夫人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带上黄大人回娘家住上一段时间,可谁知今年出了那么一桩事,导致黄大人人在岳丈家,这心?却是在刑部,连带着黄夫人在过了初二后,便将人给赶了回来。”
“那么少卿大人又是因何也是在初三那日回的刑部,难不成也同下官一样是个孤家寡人不曾。”时葑目光幽深的再一次状若无意的扫过他的那个细小耳洞后,方才收回了眼眸深处的一抹笑意。
“若非孤家寡人,本官岂会那么早的来刑部处理案件,你说是不是啊,施大人。”
时葑闻言,但笑不语。
而画像的画师在午时便将那画像贴满了大街小巷,其中各处城门紧闭,更是弄得人心惶惶。
等到了晚上,张壮此人终是落了网,并且他的脸上还?贴着一张再简陋不过的人|皮面具。
原先他们以为对方定然会是一个硬骨头,谁知道对方在见到那眼眶通红,并被用了刑的陈三娘子后,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作案细节,并希望他们能放过陈三娘子,只因她是无辜的。
事情?很快水落石出,原来那陈大人有着虐待女子的癖好,那些被关押在暗室里面的女子无一不是被他给活生生虐待而死的,而报复他们陈家人的则是那被害者之一的哥哥,同时也是那陈家三娘子的姘头。
原来这陈大人一家并未是在出城时遇害的,反倒是在府里已然遇了害。
当夜陈家三娘子在他们准备晚饭的时候偷溜进了厨房,将早已准备好的粉末在每一道菜上都洒了点,就连那酒水和水缸里也不例外,而这药并非是即食便见血封喉的药,反倒是在人吃下肚子半个时辰后才会发?作。
等入夜,陈家人坐在一起时,陈三娘子冷眼旁观的看着他们将那加了料的酒水和饭菜吃下肚子,嘴边则浮现出一抹冷笑。
等时间差不多时,张壮便领着先前重金请来的杀手一涌入内,而这一切都发生在雪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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