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来的威胁,朕不过是想要同皇兄做一?个公平交易,皇兄是个聪明人,应当懂得何为取舍。”
而正当室内俩人相?互对?峙之时,门外再一?次传来了一?道敲门声,那么这一?次来的又会是谁?
檐下挂着的那一?串风铃不时被拂面而来的清风给吹得左右晃荡,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之音,树荫下花叶簌簌,于朦胧的银辉月色下折射出一?副影影绰绰的泼墨山水画。
“时葑,你可睡了。”
清润如玉中?又带着一?丝冷漠,这等独特的嗓音初了林拂衣外,满府又岂能找出第二位。
“你说若是林大公子看见你我二人共处一?室,他是会先杀了我还?是先杀了陛下。”
将一?缕鬓发别?于耳后的时葑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脸上满是带着冷讽。
这一?次,不知?她笑的是他,还?是她。
“此番若是陛下想躲,不若就躲在?这床上好了,免的其他地方太小,灰尘太多弄脏了陛下的千金之躯,可如何是好。”
何况这床底下和?红木橱柜里头?可都藏了人,若是在?躲,也无一?处可藏之地。
“既是皇兄好心,朕又岂能不承这礼。”时渊深知?她说的是事实?,可莫名的,他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甚至感觉到了几分古怪。
“不过若是皇兄今夜耐不住寂寞,切记还?是换个地为好,朕可还?不想看见自己的皇兄同表哥在?一?起颠鸾倒凤的画面。”
“自然,毕竟本王爷的春宫图可不是谁都能看的。”时葑眼眸半扬,转身遮住了那抹刺骨冷笑。
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可这一?次却并不如先前那般急促,而是带有节奏。
同时林拂衣的称呼也从最先的时葑转为“雪客”二字,更在?无声的透露着他们间的亲密。
“还?未,不知?墨染有何事。”时葑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外衫,方才走了过去开门。
“你这处今晚上倒是热闹。”门外的林拂衣只是随意往里头?扫了眼,便收回了视线。
“瞧林大公子说的,我这屋里什?么时候冷清过了。”
“反倒是林大公子深夜孤身一?人前来寻本王,难不成是打算邀请本王爷赏花赏月赏夏风不曾,不过对?比这些,本王更爱赏墨染。”
半靠在?门扉旁的时葑深知?这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而对?方显然也是这样想的。
当她走了后,这屋里头?发生了什?么可就不关她事了。
可是这一?次至她走后,屋里头?并没有发生同她所想的好戏,若是有,想来必是精彩至极。
竹林潇潇,月影朦胧中?,花枝花叶花蔓簌簌而下的青石小道中?。
“林大公子今夜来寻我,为的难不成也是那事。”时葑嘴里的并非疑问与复述,而是在?笃定不已。
“我是这样想的,就是不知?王爷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走在?前面的林拂衣担心她跟不上,脚步总会下意识的放慢几步,给二人营造出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想的是如何,重要吗,重要的是那位怎么想的。”
时葑将手头?新?折的牡丹花随意揉搓后便扔在?地上,任由它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反倒是不知?林大公子此方可否愿同我一?块前往青阳国,还?是以一?个被世间万人所唾弃的男宠之身。”
“王爷之前将喜见买下,加上王爷又点名了喜见前去陪同,喜见又岂有拒绝之理。”
林拂衣见她久久未曾跟上,无奈只能停了脚步在?远处。
“你倒是看得通透。”时葑许是见着这夜间看牡丹别?有一?番风味,连带着人都不知?不觉看痴了几分。
稍不知?,她在?看花,人在?看她。
在?这一?刻,他们倒是称得上真正的和?平共处。
自从那次谈话后,二人却是隔了许久未曾相?见,反倒是红羽三天两头?的往她跟头?凑,生怕她会突然忘记了他一?样。
小紫檀木上的白瓷墨染红梅柳叶瓶中?,正斜斜插着几枝清晨新?折下来的带露牡丹,其中?有几片绯红花瓣却是嫌那花瓣大密,自个儿?掉落了下来,成了那抹艳丽之绯。
半开的红木雕花窗半开着,不时有几缕清风涌进,晃得那竹磨珠串帘子相?互碰撞,或是绕绕而缠。
置了冰块的屋内凉爽一?片,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蜜瓜此时还?散发着丝丝寒气,此时吃来最为解暑不过,而那金丝楠木屏风后正一?躺坐着俩道剪影。
“表哥真的要嫁去青阳国当那捞子的摄政王妃了吗。”
少年眼眶微红,一?双月牙眼中?满是盛满了氤氲的朦胧水汽,似那清水冲刷过白玉池中?无二。
“为什?么就一?定要用这个难听的字眼,反倒是你最近总是偷偷的跑出来找我,就不担心被你大哥发现打断了你的腿,或是在?将你关在?房间里吗。”
时葑用那拧干了水的帕子轻拭着沾了味的手,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想来是最近做过很多次了。
“大哥最近在?忙着事,他才不会理我,再说我是来寻表哥的,又不是做其他的。”
“若我不来寻表哥,说不定表哥早就忘了我是谁了。”少年不满的嘟哝了一?句,继而像只树袋熊紧紧缠着人不放,一?张写?满了青涩的小脸上此时布满了诱人的红晕。
“表哥这一?次前去青阳,为何不带上我,而是指名带上了大哥,还?是说表哥也认为大哥比我更有用是不是。”
“你为何会这样想?”
微拧着眉的时葑半推了推大半身子压上她的树袋熊,只觉得这大热的天,一?个俩个的都往她身上挤,也不知?是什?么毛病。
“毕竟大哥可是当初的燕京第一?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正二品大臣的位置,哪里像我一?样做什?么都做不好,就连,就连这身体还?是个残缺之人。”
少年语气里的酸意与嫉妒浓郁得仿佛快要溢出来了,甚至比之先前的还?要满。
“没有,像红羽这样的就极好。”
毕竟若是一?个俩个都像府里头?的那俩位满肚子都是心眼,就连吃个饭都能吃出个弯弯绕绕的人,那才是最为令她忌惮不过。
“那表哥你说说我哪里好,不然我才不相?信你说的那些鬼话。”
少年此番却是不依不饶的抓过了她的手至于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一?双眼中?满是执拗之色。
“嗯,这个吗………”时葑话到一?半,刻意停了话头?,继而轻咬了下少年圆润的耳垂,满是暧昧道;
“比如伺候得本王爷很舒服,可行。”
即使他们之间并未发生过什?么,仍是清清白白的,可架不住少年羞红了脸颊,连带着那耳根子都红了彻底。
“那表哥亲亲我可好。”时葑话还?未落,反倒是少年柔软的粉/唇先一?步应了上前。
站在?院中?的莲香冷眼旁观听着里头?发出的声音,许久,方才露出一?抹嗤笑转身离去。
转眼,入了七月,到了牡丹半醉西施晕晓妆,天香一?夜染衣裳。
而大周朝人更是人人得知?那位被关押在?府里多年,并好男色的废太子将嫁于青阳国摄政王为男妻,此言一?出,不知?掀起多少惊涛骇浪。
毕竟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岂会愿意像一?个女人一?样,甘愿下嫁给其他男人。
可若是放在?了那位残暴不仁,举止粗俗无礼,又生了一?张堪比怜儿?脸的废太子身上,不知?多有多少人存了那颗看热闹的心。
出嫁的那天晚上,正在?沐浴中?的时葑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少年压抑不住的呜咽哭腔。
紧接着下一?秒,那扇被紧闭的黄梨木雕花门被用力推开,而她仍是没有半分起身的意思,反倒是再度将身子往水下面沉了沉。
“表哥。”
少年站在?屏风后,并未走过来,可单从他的嗓音中?都能听出他先前定是大哭过一?场,否则怎会如此嗝噎与沙哑。
“嗯,你来了。”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风一?吹便散了,更不曾带上多少情绪起伏。
“表哥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嫁给其他人。”
“本王也不想嫁,可本王却做不了主?。”水花溅落于水中?,发出一?丁点儿?旖旎之声。
“为什?么做不了主?,表哥是皇上的哥哥,只要表哥去跟皇上求情,他肯定也会同意的。”
拳头?紧握,一?双眼中?满是氤氲水汽的少年只能想到那么一?个蠢得近乎可笑的办法。
“若是表哥不愿,我去帮表哥求情可好,再说天底下哪里有过送一?个男人去和?亲的道理,说出去不知?得遭了天底下多少人的耻笑。”
“傻孩子。”
时葑无奈轻叹一?口气,只觉得红羽仍是过于单纯。
在?经历过黑暗后,仍愿意拥抱,相?信阳光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才更能衬得出对?方的可贵。
“有些事,并不如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她从水中?起身,飞快的用那朱瑾红袍遮住那雪白的躯体后方才缓缓走出。
湿漉漉的发随意披散在?后,仍有沾水的发梢不断往下滴落,砸落在?地板或是洇湿衣襟,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无根深色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