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太后请您到慈宁宫一趟。”
正当二人准备走出这座巍峨朱红宫墙时,一面白无须的圆脸公公恭敬的走上前,拦住了他们二人去路。
“哦,不知太后寻本王有何要事,本王可记得与太后不熟。更没有好到了这等说小话的地步。”
眉梢微扬的时葑看着笑得满脸谄媚的太监,内心则泛起一股难以形容的恶心与烦躁感。
“这个,奴才不知。”
“既然不知道,那本王爷过去作甚,总不能过去喝俩口清茶,若当真如此,未免过于无趣,更是在浪费本王爷时间。”
时葑伸出苍白得,近乎泛着透明的手置于刺眼的阳光之下,满目冷笑。
昨日因着她这废太子罕见的走出了那关押她多年的宸王府,这不,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等着瞧她笑话,或是想要从她身上寻乐子。
“反倒是你这狗奴才说不出一个令本王爷满意的回答,信不信本王爷治你一个胡言乱语之罪。”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奉命前来传话的,何况奴才在怎么说也是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老人,反倒是宸王今日出门可是没有刷牙。”
身为太后身旁掌事的李公公,在平日里一向颇得人尊重,甚至是阿谀谄媚的主。他又岂能允许一个没有任何实权的王爷如此出言侮辱,连此刻他的音都染了怒。
“啧,瞧公公自己都说自己是条狗奴才了,那本王爷打骂一条狗又有何失礼之处,左右骂得不过就是一条养在人手底下的狗。”时葑收回手,那双狭长的桃花眼中盛满的皆是讽笑。
“王爷,莫要忘记了现在再不出宫门,等下回去的时间便晚了。”
如今充当着一个男宠身份的林拂衣倒是将那度给捏了个十成十,当余眼扫过那气得面色铁青的太监时,不免觉得好笑。
“也对,本王同这等混身腥|骚|味的阉人有何可说的。”眼眸含笑的时葑在经过他时,不忘伸手挥了下鼻尖的空气,就跟担心染上什么恶心物一般。
等转身离去时,仍见她红唇半启,溢出尖酸刻薄之话,“也不知太后是怎么想的,竟会喜欢此等满身尿|sao|味的死太监近身伺候,也不担心连自己都混了那个味。”
“王爷就不怕奴才将这话给传到太后耳边,治王爷一个大不敬的罪名吗。”气得浑身发抖的李公公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
看那模样,竟是恨不得从她身上,狠狠的撕咬下一大块皮肉后才肯罢休。
“啧,随你高兴。”毕竟这天底下,有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疯言疯语。
可是这一次还未等她走远,反倒是见到了另一人。
“宸王爷,太后吩咐老奴请您到慈宁宫一趟。”这一次来的是早些年给过时葑一饭之恩的莲姑姑,这一次,她倒是如何都拒绝不了。
随点头应下,“还请莲姑姑带路。”
而莲姑姑查觉到林拂衣也欲一同跟上时,随出声道:“还请林公子留步,只因太后说了只邀请王爷一人过去说些小话,还望林公子见谅。”
“也是,本王爷倒是忘了这茬。”时葑往前走了几步后,伸手轻撩一缕发丝别于耳后,朝人灿烂一笑。
“麻烦喜见这次先回府中等本王爷了,若是莲香问起,你便说本王爷今晚上想要吃他亲手做的荷叶鸡与莲花羹。”
毕竟她这一去,也不知是否能全身而退。
“会的。”
等二人踏雪离去,站在原地之人方才转身往另一处偏僻之地走去。
只因那处有着他想要之物,与那想等之人。
今日的慈宁宫中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幽宁静,院中那株梅花生得好些比三年前更好了,就连边上都新栽了几株耐寒的兰花,那扇本有些颜色斑驳的朱红铜门早已换新。
唯一不曾有过变化的是那一角断檐飞燕,说来她还一直记得那上面总会将她的风筝线给缠住,而她就愣愣的看着那处,有时一望便是一整日,连归殿的时间都给忘了。
“王爷,老奴便只带您到这了,剩下的,还请王爷自己进去。”
“好,有劳莲姑姑了。”等人离去后,微抿了下唇的时葑这才推开那扇紧闭的木门,也不知内里会有什么在等着她。
燕京的紫禁城中向来是个吃人不吐骨子地,可总有些人喜欢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而宫里人却恨不得能长出俩双翅膀飞出去。
前面已然出了宫门,正准备骑马离去的上官蕴却在转身间见到那人独自走出时,鬼使神差的翻身下马,朝人走来。
“上官将军不是早就应该离去了吗,怎的现在人还在宫门口,可别说是想要在见那人一眼。”
身披雪白狐裘的林拂衣看着拦住他去路之人,脸上不知是该讽还是该笑。
“不过可惜啊,将军倒是来晚了一步,只因王爷方才半路被太后给叫走了,这一去一回,也不知这府里头又得新添多少新的弟弟。”
“她近些年过的可好。”半垂着眼帘,喉结上下滚动的上官蕴,方才缓缓地吐出了这句他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
可他即使知道了又如何,难不成这样就能自欺欺人,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吗?
“林某又非王爷肚里的蛔虫,再说若是将军想知道,何不防去问王爷。”
林拂衣轻扯唇角,只觉得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起这人。
无论做什么事都优柔寡断,就连做错了不可挽回之事后,也是一味的为自己寻找借口而不是挽回。
而这样的人,又哪里配得上他看得起。
“别说将军现在突然拦住了草民,为的就是说这些无关紧要的废话。”
“我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上官蕴收回了手,眼中满是落寞,指尖更微微发着颤。
“将军既然知道,何不防直接去问王爷来得比较妥当。”林拂衣余眼瞥到正掀帘望过来的白夫人,忽的凑近几分笑道:
“反倒是那晚草民说的要求,王爷现在可否愿意答应,即使那些宸王在不堪,可不能掩饰的是她的好颜色,若是日后将军玩腻了后,将她为礼物送给其他人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唉,将军先别急着马上拒绝草民,草民更希望将军能想清楚后,再来在拒绝。”
林拂衣说完,并未打算等他开口,而是先一步衣袂翻飞如鸟翼离去。
他没有想到的是,上官蕴这蠢货还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人可睡的怜儿,啧啧啧,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他不少麻烦。
“爷,可是刚才的林公子同你说了什么,妾身看着爷的表情不大对。”
前面见人翻身下马时,已然觉得有几分不对劲的白挽筝不放心的走了过来。
“不过是说起一些当年往事。”上官蕴坚毅的薄唇半抿,带着一丝少见的寒气。
“说到当年,妾身倒是有些可惜没能早一点儿遇到爷。”白挽筝柔若无骨的靠在男人身上,一双眼则是在周围搜索着那一方艳丽到极致的红。
“现在遇到不也是不晚。”上官蕴回握住她的手,似在宽她的心。
“话虽如此,可妾身还是贪心的想要能认识爷在早一点。”说不定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取代那个男人在将军心里的位置。
因着昨夜过元旦,连带着今日的早朝都免了,更让醉酒之人休沐一日,免得将那酒气传给其他人。
此时的慈宁宫中极为安静,就连在檐外走动中的宫女奴才们,都刻意将脚步放得缓之又轻,以防成为那等殃及池鱼里的鱼。
坐在下首的时葑微挑下眉,方放下刚假抿了几口的青玉墨花薄胎瓷杯。
“难不成太后请本王爷过来,就只是单纯来喝这里头寡淡无味的茶水不曾,就连本王爷来这里坐了许久,这些伺候的狗奴才连半点眼力见没有,也不知道本王爷送上一碟糕点甜甜嘴。”
“哀家这里的东西一向是价值千金的好物,只怕若是给了有些人,就像是牛嚼牡丹,倒不如直接接俩杯井水来得好。”
现如今四十有二,保养得不过才像三十出头的永安太后伸出那带着金色护甲套的手拂过一缕发,眼眸凌厉冷笑道:
“宸王都好好的待在你处那么多年了,怎的还想不开要走出来,也不嫌污了外头的空气。”